第21章 小別勝新婚
三堂主蕭琦坐在花廳里快一個時辰了,他端起桌上那盞涼透的茶,然后又放下,反復(fù)折騰了幾回,還是沒人過來回話。
今天一早,張文慶就急急把他找了去,問他跟胡正彪是不是交情不錯,蕭琦不明白他的用意,只含糊應(yīng)付著。打了半天太極,張文慶終于憋不住直說了。
原來妙音娘子已經(jīng)堵了他三回,以脫離白蓮教要挾他把人要回來,他實在躲不過,只好承諾說等收了胡正彪的八百人馬,就另挑幾個拔尖的,把送過去的女子換回來。
可另一頭收了宅院和小美人的胡正彪竟然緊閉了大門,兩天一夜沒有出來。張文慶表示著實為胡正彪的身體擔(dān)憂,這小子是多久沒見過女人了,趴在窩里沒一點動靜,也不怕把自己熬成藥渣。
蕭琦心下略有些疑惑,教中有人倒是提過,哥老會的這位胡大龍頭好色是出了名的,可頭一回見面的那晚,路過賈家老店,他的反應(yīng)似乎對□□之事并不感興趣?;蛟S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假裝正經(jīng)吧。其實喜歡女人這個事,也沒什么大不了。
張文慶說了這些話,見蕭琦并不接茬,有些尷尬,只好坦言想讓蕭琦跑一趟,去商量一下城外的哥老會弟兄何時進(jìn)城之事。蕭琦自然知道兩天前妙音娘子要人不成還栽在了胡正彪手下,連帶六堂主也鬧了個沒臉。他自然也不敢大包大攬,只說過來瞧瞧是什么狀況。
這胡宅的大門,他倒是順利進(jìn)了,只是被領(lǐng)進(jìn)花廳之后,便再也見不著人了。眼看這天都黑了,胡正彪壓根兒就沒有露面的意思,自己是走還是繼續(xù)等呢……
正胡思亂想猶豫著,忽然有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而來。蕭琦心中一動,抬眼正看見胡正彪的親隨小六子正推門走了進(jìn)來。
“讓蕭大哥等了這么久,瞧這茶都涼了,罪過罪過。您是不知道,小齡子自打那天被那個什么妙,對了,妙音娘子,被這個妙音娘子在那個地方抓了一把,就一直別扭著,迎了您進(jìn)門也不跟大龍頭通報一聲,您多包涵啊?!毙×右贿M(jìn)門,就是一副滔滔不絕的氣勢。
明明是妙音吃了虧,他這么一說倒成了她故意鬧事傷人,然后還請自己多包涵,這小子口才了得,就算自己今天不是有事相商,也沒法子替妙音辯解半句。
蕭琦淡淡一哂,擺出一副和事佬的口氣,“自家人何必這么客套,妙音娘子就這個脾氣,素來有些霸道,又技不如人,掌教氣得要按教規(guī)罰她,可看她到今天還躺在床上起不來也只好作罷。”
小齡子出手素來有分寸,若是今日女賊還躺在床上起不來,那當(dāng)日就肯定不是自己走回去的。吉祥心中了然,面上故意露出驚訝之色,“聽說她是張掌教的師侄女,這掌教之位原是她師父的,對了,她是不是還有個師兄,原說是要接位的,后來不知為了什么被逐出了教門,難為張掌教,還能這么照拂這位師侄女。”
乍然提起覺性,蕭琦有些意外,想起兩日前不過與胡正彪提過一嘴,他的親隨竟已打探出這許多八卦。不過此事是張文慶的忌諱,多提無益,只拍了拍吉祥肩膀,“掌教這人重情義,對弟兄們一向愛惜,她又是個女流,咱們爺們怎么能跟她一般計較,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吉祥不禁有些失望,覺性與張文慶的過節(jié)是當(dāng)初審案的時候,魏老虎的手下供出來的,主子是想用這事試探一下蕭琦風(fēng)向,沒想到這老小子倒謹(jǐn)慎得很,三言兩語就遮過去了,想了想又道:“蕭堂主對掌教一片赤誠,忠心可鑒,小弟可是羨慕得緊呢。說實在的,就妙音娘子這么仗勢欺人,我們大龍頭可是看不慣,要不是瞧著老哥和張掌教的面子,早就帶著我們闖出去了?!?br/>
妙音娘子本不是這樣的性情,可在胡正彪門前鬧的這一出的確理虧,張文慶也沒說明妙音要人到底是為了什么,難不成她是故意拆臺?
順著這個思路聊下去自然是跑題了,蕭琦將好奇心暫且壓下,玩笑著直奔正題,“瞧你說的,不過是教中兄弟喝多了比劃比劃,哪能當(dāng)真呢。對了,張掌教有兩天沒見胡兄弟了,怎么,有美人在側(cè),就真醉得出不了屋了?”
吉祥心中一嘆,還是主子英明,聽這話蕭琦定是來問何時收編那八百哥老會弟兄的。八百哥老會弟兄自然是沒有的,不過他倒是猜對了一件事,胡大龍頭這兩天的確沒出房門。
剛剛?cè)ネ▓笫掔鶃碓L,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讓自己進(jìn)去,還編出來那些話讓自己應(yīng)付蕭琦。當(dāng)著夫人的面,主子說著也不臉紅,仿佛很是受用。
這會兒輪到自己說了,卻有些心虛,吉祥作勢嘆了口氣,有些神秘的壓低了聲音,“蕭堂主恐怕不知道,我們大龍頭哪里都好,唯獨在這女色上,有些撂不開手。當(dāng)年在蓮花山,一夜抬出去四五個小娘們也是常有的事。不過后來被清狗幾次伏擊,大龍頭的姨太太死的死跑的跑,一個也沒剩下。說起來還得謝謝張掌教,送過來的這個小美人,大龍頭喜歡的不得了,天天在房里換著花樣的折騰,那動靜大得,我們都不好意思從門前過。”
沒想到這胡正彪看上去一本正經(jīng),竟然是個色中餓鬼,蕭琦有些哭笑不得,脫口問道:“都兩天一夜了,他還有精神兒,也不說出來歇口氣兒?”
“小點聲!小點聲!”吉祥一邊說著,一遍朝著蕭琦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還站起來朝著門外張望一眼,才坐回來繼續(xù)說,“昨晚上,大龍頭倒是跟我們幾個喝了頓酒,還說要,要娶小美人做老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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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成親,辦喜事?跟誰???”正靠在床邊喝茶的香見心中一空,茶杯也從手中滑落。
站在她身旁的福康安眼疾手快,一把撈起杯子,不妨卻被濺出的茶水燙了手背,他皺著眉放下杯子,把手伸到香見眼前,難得一臉無賴笑意,“多大人了,還扔杯子,瞧瞧把我燙的,你也不心疼?”
“你跟誰成親,找誰心疼你去!”香見一把推開他的手。
“這話說的,夫人也太絕情了,難為這兩天我可是衣不解帶夜不安枕的侍候夫人,沒有功勞也又苦勞吧?!备?蛋岔槃菸兆∷氖?,放在唇邊親了親,很好,腕上的傷都已經(jīng)消腫結(jié)了痂,只是此處沒有消痕祛疤的藥,過幾天怕是要用到。
提起這個事,香見就氣不打一處來,福小三這個流氓,什么侍候夫人,明明是收了所有的衣服鞋子不讓下床,自己身上只剩了肚兜和將將遮住大腿的小褲,怎么見人啊?就連吉祥進(jìn)來送東西,也只能躲進(jìn)被子里。
她使勁把手抽了回來,半仰著臉賭氣說:“這樣吧,你把衣服還給我,然后你愛跟誰成親就跟誰,如何?”
??蛋矘芬娝@副樣子無理取鬧的小模樣,手伸進(jìn)被子里繼續(xù)逗她,“那怎么行,成親這么大的事,夫人怎么能不在場?”
香見被他捏的渾身發(fā)軟,可嘴上卻不想服輸,“誰是你夫人,我又沒跟你拜過堂,成過親?!?br/>
??蛋哺纱鄶D了上來,“娶你做夫人,我可是跟皇上請過旨的,房契地契你也都是收了的。當(dāng)初沒來得及辦婚禮,我這不想著給你補上嘛。如今還想反悔,看我不多罰你一個月不許下床。”
看他那一臉?biāo)菩Ψ切Φ纳袂?,香見氣得一拳揮過去,可她哪里是大將軍的對手,拳頭立時被他擒住,另一只手再打過去,也是一樣的下場。??蛋惨恢皇肿プ∷碾p腕,一只手將她攬入懷中。
她的眼睛里有光,臉上的表情宜喜宜嗔,打人的力氣倒是比前兩天大了不少,不旺自己給她喂了這么多好吃的補身子。他得意洋洋的望過去,掠過那纖細(xì)的鎖骨,白如凝脂的肌膚,忽然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那滾燙的吻落下來,香見的腦海中頓時一片迷離,感覺他的手不緊不慢的彈撥,從眉尖直到心上,無計相回避。
“放開我……”她顫抖著,聲音里帶著一點哽咽。
正逗人逗得歡快的福大將軍將將抬起手,居高臨下的問道:“夫人,方才你好像說讓我愛跟誰成親就跟誰成親,這話我聽著十分不爽,嗯,這可是你的真心話?”
“不是!不是!”受制于人,香見很識時務(wù)。
??蛋泊竭厔澾^一絲淺笑,眼前暖帳溫香情濃如酒,可他卻有些下不去手了。
頭一回正經(jīng)照顧人,手忙腳亂的,還好香兒昨晚退了燒,只是臉上的病容還未完全褪去,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再繼續(xù)下去只怕她身子吃不消……
可若是這么輕易罷手又有點不甘心,他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繼續(xù)誘供:“不是就好,不過呢,夫人既然求我停手,這求人嘛,總要有個求人的態(tài)度,夫人以為如何?”
他那只可惡的手又滑向了腰間,香見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臉頰和脖頸緋紅一片,思考問題當(dāng)然已是絕無可能,只迷迷糊糊順著他的話茬接口說:“你說什么態(tài)度就什么態(tài)度,都聽你的還不行嘛……”
小美人少有如此百依百順的時候,??蛋采跏菨M意,俯身貼上她,在她唇角兩側(cè)各啄了一下,“你剛才說也也不算錯,在京城的確沒跟香兒拜過堂,為夫打算在此處給你補上,跟你拜堂成親入洞房,好不好?”
原來他剛才說要拜堂成親入洞房,是跟自己,香見松了一口氣,在他唇上回吻了一下,答了聲“好”。
她的臉蹭著??蛋驳哪橆a,本就尖尖的下頦此刻更是瘦削。??蛋膊挥X心中酸楚,卻又不想被她察覺,故意板了臉壓著嗓子教訓(xùn),“還有一樁,既然答應(yīng)都聽我的,那就要乖乖再躺幾天,把掉的肉都養(yǎng)回來,洞房的時候別讓爺摸著硌手。”
竟然還嫌自己瘦,香見不滿的抿了抿嘴唇,正好回他,門口卻傳來吉祥的聲音。
“是小六子,進(jìn)來回話?!备?蛋蔡麓玻厣矸畔箩?。
“主子,姓肖的已經(jīng)走了,奴才找您的吩咐,跟他約定明日就出城去帶弟兄們進(jìn)城?!备糁溜L(fēng),吉祥的聲音隱約可聞。
??蛋侧帕艘宦晢柕溃骸澳堑苄謧冞M(jìn)城之后給我辦喜事,他怎么說?”
“蕭琦說他要回去稟報張文慶,明兒個一早指定有個滿意的答復(fù)?!?br/>
“他倒是個懂事的,”這結(jié)果在福康安意料之中,他想了想又問道,“那個覺性的事,你透給他了嗎?”
“這人油滑的很,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知道內(nèi)情,卻不想摻合,奴才就沒多說。”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過半個時辰帶德楞泰一起來見我?!?br/>
吉祥答應(yīng)一聲退了出去,小心關(guān)好了門。??蛋苍倩厣砹瞄_幔帳,香見已經(jīng)抱著被子坐了起來。
“剛剛答應(yīng)了就不聽話,不是讓你乖乖躺著么?”他故意板起臉。
香見白了他一眼,“剛才是被你迷惑了,才什么都答應(yīng)你,不算數(shù)?!?br/>
“這么快就反悔啊,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讓你見識一下先劫色再搶親?”??蛋惨荒樥{(diào)笑,作勢撲了過來。
香見猝不及防被他抱住,像個球一樣被他擁在懷中。
??蛋察o靜看著她,看她顰眉微蹙的薄怒,和腮邊似有若無的笑意,終于不再有草木皆兵的驚惶,他忽然嘆了一口氣說:“以后無論我去到哪都會帶上香兒,答應(yīng)我,別再自己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