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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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小太監(jiān)捧著托盤從右邊行來,挑選順序便從右到左。
上首皇帝三人說話聲音雖不高,但附近安靜得緊,顧云錦等人聽得一清二楚,這選荷包到底為了什么,幾人心下清明。
三個繡紋荷包塞了紙條微微鼓起,而素面荷包內(nèi)里無物則十分平整。
右邊兩名秀女一路披荊斬棘直至殿選,如今面臨落選自是不甘,只不過如今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們也不敢造次,老實各拾起了一個素面荷包。
小太監(jiān)繼續(xù)向前,托盤便來到顧云錦身前。
填漆托盤上,整齊放了三個葫蘆形錦緞荷包,一個殷紅似火,一個鵝黃淡雅,一個桃紅絢麗,色彩亮麗而各異,昭示三女日后將截然不同的命運(yùn)。
顧云錦的心怦怦直跳,如鼓點般躁動,這一伸手,將決定她的今后的命運(yùn),也決定了林姨娘是否能有安穩(wěn)的生活。
她此刻雖情緒翻涌,但面上卻半點不變,粉唇依舊帶著微笑,待托盤停在跟前時,便極其自然地伸出手。
皇后與張貴妃見了,不禁暗暗點頭,武安侯府這庶女極不錯,完全不遜色于嫡女,只可惜出身差了一籌。
顧云錦垂目,手上動作半點不停,她拿起了中間那個鵝黃色的。
她只希望,不是越王便好。
小太監(jiān)繼續(xù)向前。
顧云嬿額頭上沁出了細(xì)汗,她停頓了足一個呼吸功夫,才自托盤拾起了那個大紅色的荷包。
承平候府嫡女也不用選了,剩下那個桃紅色是便是她的了。
小太監(jiān)下去后,何進(jìn)忠另捧了個托盤來,示意顧云錦三人將荷包放還。
顧云錦抬手將鵝黃荷包放回去,然后余光看著何進(jìn)忠回到皇帝身后侍立。
她面上安然如素,其實后背已經(jīng)出了一層薄汗,掌心也有些黏膩。
三女屏息以待,在何進(jìn)忠打開荷包,將紙條置于其上,并呈上御覽時,緊張的情緒已到達(dá)了頂峰。
顧云錦余光一直關(guān)注著皇后,托盤呈上時,皇后立即瞥過去,隨后,對方面色立即松了松。
她高懸的心登時落下。
顧云錦旋即又掃了張貴妃一眼,只見對方秀眉微微一蹙,似又些許不滿。
顧云錦這一刻心中終于大定,適齡皇子有三人,而有紙條的荷包恰好三個,不用多說,三個秀女必定每家一個,張貴妃有些許不滿,應(yīng)是越王沒有獨(dú)占二女的原因,而皇后表情松懈,就定然是因為遂了愿。
換而言之,拿了越王荷包的必定是嫡女,而且很可能是承平候家閨秀。
不過,這便與顧云錦無心理會,只要不干她事就好。
顧云錦心中有了底,便垂下目光,安靜等待結(jié)果。
不料,皇帝卻沒有當(dāng)場宣布的打算,他見諸事已有定論,便隨意抬了抬手。
旁邊立即有太監(jiān)尖聲唱道:“退。”
顧云錦并沒得到準(zhǔn)確答案,心底仍有些忐忑,但卻不得不依言轉(zhuǎn)身,一行人緩步退了下去。
這次無需等待,直接有宮人引路,顧云錦回儲秀宮廂房收拾了行裝,便提著小包袱直接出了宮門。
武安侯府馬車早早等在宮門外,見顧云嬿顧云錦同時出來,有仆婦上前,攙扶著二人上了馬車,管家吩咐一聲,幾輛馬車便轉(zhuǎn)頭往來路奔去。
顧云錦一上馬車,便軟倒在短塌上,身體上的勞累加方才情緒劇烈起伏,讓她疲憊到了極點,挨著石青色撒花引枕便闔上雙目。
馬車內(nèi)伺候的丫鬟中有碧桃,她見狀忙吩咐來個小丫鬟給主子揉腿,然后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上前喚道:“姑娘,您先喝口茶水罷。”
顧云錦睜眼,她起得早,又因殿選便沒進(jìn)過茶水,就唯恐多有不便,如今已快午時,自是渴得緊。
她就著碧桃的手,喝了兩杯溫?zé)岬牟杷骄徚诉^來。
碧桃放下茶盅,見顧云錦精神好了不少,方輕聲問道:“姑娘,這選秀……”
她與主子一起長大,主仆情深,選秀這事兒干系太大,碧桃忍不住暗下詢問。
顧云錦搖搖頭,說:“尚未知曉,不過未落選。”提心吊膽辛苦了一個月,如今還要這般差個臨門一腳,她也很無奈。
碧桃想法向來樂觀,她聽見未落選,便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替顧云錦揉著額際,勸道:“姑娘你先歇歇吧,還有好一段路呢。”
顧云錦腿被揉了半響,覺得松乏不少,便點了點頭,闔上眼簾。
武安侯府就在內(nèi)城,無須多久,幾輛馬車到了地方,兩扇黑漆側(cè)門大開,一行車馬馳入內(nèi)巷。
這回顧云錦也沒換乘驢車,駕車家人一揮細(xì)鞭,馬車直接往里奔去。
顧云錦剛迷糊了一陣,便被碧桃輕聲喚醒,原來馬車已到了第二道垂花門前,并停了下來。
她下了車,與顧云嬿一同被簇?fù)磉M(jìn)了垂花門,緩步繞過屏風(fēng),二人往頌安堂正房行去。
上官氏余氏早已等在堂上,便是許氏,也因為三月之期已滿,如今一并在候在下首,三人翹首以盼。
一仆婦匆匆奔進(jìn),稟到:“夫人,三姑娘、四姑娘已到垂花門下了。”
說話間,翠綠色的彈墨軟緞門簾被打起,顧云錦二人被丫鬟攙扶進(jìn)了門。
許氏本坐立不安已久,一見顧云嬿身影出現(xiàn),便立即站起,幾步上前,“我的兒,娘總算盼到你回了家。”
不論許氏對待姨娘庶女如何,但在親骨肉跟前,她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母親,她抬手撫了撫女兒的臉,心疼極了,道:“嬿兒出門不過一月,怎地瘦了這許多?”
留宮住宿實則暗潮洶涌,一個不留神便要著道,顧云錦二人日夜謹(jǐn)慎,這等環(huán)境下,姐妹二人皆略有清減。
兩人剛殿選歸家,未及梳洗,此時仍作御前時打扮,許氏見女兒標(biāo)致了不少,心中欣慰,但轉(zhuǎn)眼一瞥顧云錦,臉立即便拉了下來。
這庶女好本事,她從前雖知其貌美,卻不覺對方竟是絕色姿容。
許氏想起顧云錦與女兒一同選秀,心下立即沉了沉。
“好了,孩子們都累了,先讓她們坐下罷。”上官氏見狀,蹙了蹙眉,開口說道。
這個許氏,如今性子竟這般左,一個庶女也難容下。上官氏暗忖,或許她該請給大夫,好讓許氏吃上幾貼藥。
上官氏手段也是了得,三個月時間沒打沒罵,便讓許氏心生畏懼,一聽婆母之言,她下意識便松開顧云嬿的手。
顧云錦二人上前,先給長輩們請了安,然后才被攙扶著坐下。
不待丫鬟端上茶,上官氏便開口問道:“嬿兒、錦兒,如今殿選已結(jié)束,不知這結(jié)果如何。”
此話落下,堂上諸人皆看向姐妹二人。
正常情況下,有沒有被選上,大約將身處何方,殿選便能知道個大概,尤其是如今皇帝后宮不進(jìn)人,僅給皇子們選妻妾的情況下。
只不過,顧氏姐妹的情況卻很例外,她們知道自己如無意外必是選上了,但至于花落誰家,卻是無從分辨。
顧云嬿是姐姐,因此便由她主敘,顧云錦從旁補(bǔ)充,兩人將殿選情形細(xì)細(xì)給說了一遍。
上官氏聽了,半響無語,這也太湊巧了些,頓了頓,她方道:“既然如此,咱們亦無可奈何,唯有等明天方知分曉。”
一般殿選過后,次日便會有正式結(jié)果,屆時宮中有旨傳到各家,該進(jìn)宮進(jìn)宮,該賜婚賜婚。如今建德帝后宮不納新人,明天第一時間頒下的,必是賜婚旨意。
不過,自顧云錦二人敘述的殿選細(xì)節(jié)中,其實已側(cè)面反映了皇后與張貴妃之間的緊張關(guān)系,這也等同太子與越王。
上官氏眉心蹙了蹙,一山不能容二虎,這兩虎相爭,必定波及左近,武安侯府早些站隊,也是好了,以免最后為雙方所不容。
她略想片刻后,便抬頭吩咐道:“嬿兒、錦兒都累了,先回去歇著吧,最終如何,明日便能分明。”
頌安堂散了后,顧云錦回到自己的院子時,眼皮子已經(jīng)睜不開了,她原本想先去林姨娘那邊一趟的,如今這顧不上了,午膳也沒吃,便歪在床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沉,比在儲秀宮廂房舒暢多了,顧云錦恍惚醒來,心中有絲明悟。
不論她之前十?dāng)?shù)年如何憋屈,原來,這顧家亦已是一個可是安心酣睡的地方了,不過很可惜,她很快就要離開。
半響,顧云錦睜開眼,一個熟悉的溫柔面容印入眼簾,她不禁笑道:“姨娘。”
“錦兒醒了。”林姨娘一直坐在顧云錦床畔,她見女兒醒了,很是歡喜,忙道:“錦兒快起來用膳罷,如今都酉時了。”
“嗯”,顧云錦應(yīng)了一聲,便起身梳洗。
她大約餓過了頭,現(xiàn)在反倒沒什么饑餓感,只覺得腹中有些空,想了想,她問道:“姨娘,這個月你過得可好?”
其實顧云錦是想問,許氏刑滿釋放出來后,有沒有為難林姨娘,不過如今屋里人不少,她只得隱晦說話。
林姨娘聽懂了,她笑笑道:“錦兒放心,姨娘極好。”
兩人說著話進(jìn)了次間,在攢邊海棠紋小圓桌旁坐下,桌上剛擺了熱氣騰騰的晚膳,林姨娘揮退丫鬟,親自給女兒布菜,方輕聲說:“你祖母掌家,這幾日也有關(guān)照姨娘,姨娘不出門不惹事,日子也算輕快。”
其實,在許氏抄經(jīng)期滿后的第一日,就招了林姨娘到正房立規(guī)矩的,不過很可惜,到了第二天她欲故技重施時,就不行了。
許氏是有婆母的人,她到頌安堂請安時,上官氏留下她侍候著,整整一天,直到晚間睡下后,才將她放回去。
第三天也是如此。
這么一來,許氏根本沒工夫找林姨娘麻煩。
許氏也不是蠢笨如豬,當(dāng)然很清楚上官氏的意思,她雖心有不甘,但這么折騰了多日后,也乖巧了,昨日上官氏讓她早些回去,她沒敢再折騰林姨娘。
而且還有一件事的發(fā)生,給完全轉(zhuǎn)移了許氏的注意力,讓她暫時沒空搭理其他。
早兩日,二房一個新姨娘晨起嘔吐,給請了大夫診脈,發(fā)現(xiàn)有了將近兩月身孕。
時隔多年,二房將再添丁口,顧繼嚴(yán)大喜,當(dāng)時收到消息就去看了新姨娘,隨后,頌安堂也賞了不少物事。
至于許氏,不用多說,這等動搖根本的大事,她面上歡喜,心中必然如臨大敵。
林姨娘顧云錦之事,便被她拋在一邊了。
顧云錦聽了,倒有幾分詫異,她這是要有新弟妹了?
不過仔細(xì)想想,這事不足為奇,顧繼嚴(yán)未滿四十,新姨娘正值妙齡,時機(jī)合適的話,有孕才是常事。
突兀片刻后,她便欣然接受了,這樣也好,許氏的關(guān)注點肯定在那邊,林姨娘這邊就能松乏不少了。
涉及親娘,當(dāng)然死道友不死貧道。
顧云錦提起多日的心放下,略略用了些晚膳,再與林姨娘說了個把時辰話,直到月上中天,兩人便各自歇下不提。
翌日,便是圣旨賜婚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