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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娘！”
    小胖子一早便起來了，不過他被乳母哄著，沒讓打攪顧云錦休息，他老大不樂意應(yīng)了。這不，正殿剛有動靜，他便撒丫子奔過來了。
    鈺哥兒直奔母親榻前，扒住榻沿，就想往上爬。
    他懷里抱了個小藤球，顯然有些難度，小胖子嘗試幾次都沒成功，他便停下了，歪著小腦袋想了想。
    顧云錦被攙扶坐起，含笑看著兒子，也不讓宮人幫助他。
    小胖子只停頓了一瞬，便一把將藤球扔上榻，然后迅速爬上來，蹬蹬蹬沖到床角，撿起藤球回到母球身邊。
    “娘，給！”小胖子樂呵呵，將藤球給母親。
    “鈺兒真乖。”顧云錦夸他，這小藤球是鈺哥兒心愛之物，輕易不給人碰，不過父母除外。
    小胖子笑呵呵。
    顧云錦給兒子脫了小鞋子，又摸一把明黃色的衾枕，話說這龍床不但被她母子二人睡過，還被小胖子反復(fù)折騰無數(shù)遍，想來歷朝以來，就數(shù)它最委屈了。
    她暫住養(yǎng)心殿，便已讓外頭起了不少騷動，若是再傳出她睡的是正殿龍榻，估計更了不得。
    趙文煊為防那些迂腐老臣嘰嘰歪歪，對外說她領(lǐng)著兒子住偏殿，饒是如此，顧云錦盛寵之名，已悄悄傳遍京城，比以前熱烈矚目多了。
    不過，這些八卦，顧云錦只當(dāng)閑暇時解悶用的，笑笑便過去了，她與趙文煊二人，目前最關(guān)注的就是她腹中雙胎。
    此時已是六月末，顧云錦懷孕快九個月了，老良醫(yī)以及有經(jīng)驗的產(chǎn)婆都說，她快要生了。
    也是，雙胎一般都會提早生產(chǎn)。
    趙文煊近日頗為焦慮，即便政務(wù)纏身，也一日幾次回來看她，他還多次詢問徐非，有司先生的消息沒有？
    這種時候，有醫(yī)術(shù)高明的司先生在，不但讓人安心，還能更有保障。
    當(dāng)初確診顧云錦懷了雙胎后，趙文煊便立即打發(fā)心腹往青城山去。可惜很不湊巧，司先生出門了，行蹤不定，下面一直沒找到人，徐非也沒辦法，只得如實稟報了。
    正當(dāng)趙文煊萬分失望之際，遍尋不見司先生卻自己出現(xiàn)了。
    他游歷之時，聽聞老皇帝駕崩，新帝登基，這新帝便是先帝膝下第四子。
    先帝第四子不就是他的好友秦王嗎？還是他義子的親爹呢。
    好友一家適逢大變化，剛好他也想念義子了，司先生本是灑脫之人，說走就走，于是直奔京城去了。
    趙文煊喜出望外，領(lǐng)著小胖子迎了出去，把司先生請進(jìn)宮。
    司先生是隱士高人，并不將俗世富貴權(quán)利放在心上，趙文煊即便黃袍加身，待好友亦無絲毫改變，二人相處一如既往，無任何間隙。
    反倒是小胖子，他早不記得前事了，聽了父皇介紹，他睜大一雙骨碌碌的眼睛，好奇看著司先生。
    司先生捻須，含笑回視他。
    小胖子是個膽大的孩子，對司先生頗有好感，蹬蹬蹬走過去，仰起小腦袋，大聲喚道：“義父！”
    “好孩子，好孩子！”
    司先生大喜，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得合不攏嘴，他雖灑脫，但還是很疼愛這個小義子的。
    事有緩急輕重，顧云錦臨產(chǎn)在即，趙文煊也不客套，直接說了出來，二人立即決定，先去給她診脈。
    一行人直奔養(yǎng)心殿。
    雙方頗為熟悉，那些子避諱之事便可以免了，顧云錦腕子墊了絲帕，司先生三指輕按她脈門，凝神細(xì)聽。
    半響，他含笑松開，拱手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脈息強(qiáng)勁，母子均安。”
    趙文煊很高興，他剛要說話，不料司先生接著又拋出了一句話。
    “娘娘腹中懷的正是雙生子，一龍一鳳，正合成了個好字。”
    “逸之，此言當(dāng)真！”
    趙文煊顧云錦又驚又喜，對視一眼，雖對司先生醫(yī)術(shù)篤信，他還是忍不住出言詢問，“真是龍鳳雙生？”
    顧云錦喜極而泣，孩子無論男女她都一般疼愛，只是若能夠剛好一男一女，日后不必遮遮掩掩，讓孩子受不必要的委屈，那就再好不過。
    司先生含笑點頭“確是如此。”
    俗世之陋習(xí)，害人不淺，即便貴為九五之尊也不能幸免，他從不相信，但也很替好友夫妻高興。
    感謝的話若多說，反倒顯得生分，偏如今國孝期間，酒宴是不能有的，趙文煊歡喜過后，拍拍司先生的肩，有些歉意。
    司先生不以為意，反倒轉(zhuǎn)過來安慰好友，他許久不見義子，正是親熱的時候，讓趙文煊自個兒忙碌去，他與鈺哥兒好好說話便可。
    他抱起小胖子，拋了拋，十分感慨，“不過大半年沒見，我這義子便長了許多。”小胖墩沉甸甸的。
    鈺哥兒高興極了，“義父，再來，再來！”
    “好！”司先生哈哈大笑，“這小子跟從前一樣，是個調(diào)皮的。”
    ……
    從前即便進(jìn)宮后，趙文煊也沒讓御醫(yī)給顧云錦診脈，這回得了司先生的確診后，趙文煊不再像往日一般諱莫如深。
    他心里踏實了，更不愿委屈孩兒們，于是，京城中，很快便悄悄流傳起一則消息。
    “嘿，你聽說了嗎？”一圓臉貴婦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聽說養(yǎng)心殿那位娘娘，懷的是雙胎。”
    “早就聽說了。”答話的婦人嘴巴有些尖，她撇撇嘴角，意有所指，“我就說，人的福氣是有限的。”
    尖嘴婦人不得丈夫?qū)檺郏猜牭接谐黾迡D人過得好，她總要嫉恨，這顧側(cè)妃自賜婚后一路順?biāo)欤缇秃懿皇亲涛读恕?br/>     顧側(cè)妃昔日在潛邸時，便獨寵于陛下跟前，又生了長子，如今陛下稱帝，更被直接接到養(yǎng)心殿，與陛下同居一處，這已經(jīng)不是所謂“不喜美色”能解釋清楚的了。
    京城很多人暗暗猜測，這大約又是一個張貴妃要出現(xiàn)了，且看形勢，這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新帝尚未舉行登基大典，冊封后宮當(dāng)然在后面，不過在京城諸人眼里，這一個貴妃之位，已是板上釘釘了。
    尖嘴婦人暗暗嫉恨已久，如今竊喜著，顧側(cè)妃看來福氣到盡頭了，若產(chǎn)下雙生子，哼哼，陛下必然厭棄她。
    這邊尖嘴婦人嘀嘀咕咕，那邊廂圓臉貴婦卻不再接話，她蹙眉道：“看你說的什么話，即便這事是真的，娘娘自然也要龍鳳呈祥的。”
    圓臉貴婦只打算八卦一下，可沒想著惹禍上身，她啐一口，難怪這人不得婆家歡心，這張破嘴多年不知道改改，若兩人不是表姐妹，她才懶得跟這人說話。
    況且，她可不認(rèn)為顧側(cè)妃會被陛下厭棄，畢竟對方都快生了，雙胎脈象也早診出來了，為何之前沒傳言，偏偏現(xiàn)在有了。
    雙胎跟單胎，懷孕時腹部大小是有差別的，陛下肯定知道的，要厭棄，早就厭棄了，還用等到親自迎進(jìn)養(yǎng)心殿再厭棄嗎？
    更何況，陛下身邊的小道消息，是那么好傳出來的嗎？圓臉貴婦是個聰明人，嗤笑一聲，不再跟蠢婦說話。
    像她這樣伶俐人還有許多，大家雖偶爾八卦一番，但實際上，都等著皇帝的后著。
    是的，絕大部分人都不是傻子，他們已經(jīng)能猜到放出消息的是哪位了。
    外面暗流涌動，養(yǎng)心殿卻萬分和諧，顧云錦一覺醒來，趙文煊照舊已上朝理政去了。
    她梳洗用膳后，照例小心運(yùn)動一番，在涼亭坐下喝了盅溫水，顧云錦便問道：“鈺兒呢？”
    碧桃接過茶盅，“殿下清晨便起了，與司先生出了門。”
    小胖子活潑，很快跟義父熟稔起來了，一大一小相處得極好，司先生閑云野鶴慣了，也不樂意拘在宮中，于是，他便攜了鈺哥兒，兩人出宮閑逛去了。
    趙文煊毫無異議，于是，司先生很快便出名了，宮內(nèi)宮外，都知道大皇子殿下剛出生時，便認(rèn)了個高人為義父，這高人是陛下至交，陛下十分樂意讓高人領(lǐng)大皇子出門。
    暫時，大皇子是陛下唯一子嗣，陛下對高人之信重，兩人關(guān)系之好，由此可見一斑。
    小胖子高興壞了，出了兩天門，他簡直樂不思蜀，每天早早便起，樂顛顛去找他義父去了。
    兒子不黏她了，顧云錦有些小失落。
    好吧，有人給帶孩子也是很好的，她只能這般自我安慰一番。
    “我們回去吧。”顧云錦并不太累，歇一會就好了。
    她遛彎的地點，就在養(yǎng)心殿正殿門前的中庭處，距離大門不過二三十步遠(yuǎn)，也不用轎輿。碧桃金桔等人小心扶起主子，一行人往正殿而去。
    顧云錦拾級而上，她微微仰頭，今天天氣不錯，一大片白云遮住太陽，不怎么熱，還有絲絲涼風(fēng)。
    她身心愉悅，上了回廊，正要繼續(xù)舉步，不料這時，卻突然感覺腹部猛地往下一墜。
    緊接著，便有水意汩汩而出，顧云錦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金桔，碧桃，我要生了。”
    金桔幾人正突兀主子無端停下腳步，剛要發(fā)問，不料顧云錦卻放出大招，她們愣了一瞬，立即便緊張起來了。
    “快！快去召穩(wěn)婆！”
    “來人，快去稟報陛下！”
    “娘娘，您疼嗎？小心腳下。”
    ……
    養(yǎng)心殿如被打開了機(jī)括，瞬間急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這生產(chǎn)的步驟，一應(yīng)宮人都反復(fù)演練過幾遍，因此她們雖面帶急色，卻絲毫不亂。
    趙文煊趕過來時，顧云錦已經(jīng)被送進(jìn)產(chǎn)室了，他呼吸急促，在門前來回踱步，不停詢問道：“司先生回來了嗎？”
    司先生與鈺哥兒很快折返，小胖子聽說母親要生弟妹了，他雖不懂，但依舊被緊張的氣氛感染了，他揪住義父衣領(lǐng)不放，小胖臉板地緊緊的。
    “鈺兒莫要緊張。”司先生拍了拍懷中小胖子，同時不忘安慰好友，“娘娘脈息脈息強(qiáng)勁，并無異常，定能母子均安。”
    司先生每天給顧云錦把一次脈，對她身體狀況最了解不過。
    只是趙文煊依舊無法淡定，司先生了解當(dāng)局者心情，也不多勸，徑自走開，細(xì)心安慰懷中的小胖子。
    ……
    酸脹過后，便是疼痛，一浪接一浪，汗水濡濕了顧云錦衣襟鬢發(fā)，沁入她的眼眸，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皮子，只是她卻無心關(guān)注。
    她正咬牙忍著，也不敢用呼喊宣泄疼痛，以防泄了力氣，后勁不足。
    產(chǎn)婆們告訴顧云錦，一切比想象中順?biāo)欤蠹s天黑前，小主子們便能出來了。
    顧云錦抬眸，瞥一眼還亮堂堂的窗欞子，好吧，大概不用太久。
    產(chǎn)婆們經(jīng)驗老道，說得果然沒錯，到了申正時分，顧云錦便覺疼痛已經(jīng)積攢到了一個極點，她忍無可忍，痛呼出聲。
    隨著這聲痛呼，積壓已久的疼痛找到宣泄口，一股腦涌向那方。
    “哇！”
    一聲嘹亮嬰啼后，緊接著，便是產(chǎn)婆高興得幾乎要變調(diào)的大嗓門，“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生了一個小公主。”
    顧云錦勉力仰頭，看著產(chǎn)婆小心抱著的襁褓，小女嬰紅彤彤的，閉著眼睛，正張著小嘴哭泣，嗓門一點不比她哥哥當(dāng)年小。
    她微笑，正要說話，不想腹部疼痛又起。
    再度老牛拉車地使勁兒，約摸一刻鐘左右，又一聲嬰啼聲響起。
    “恭喜娘娘，您生了位小殿下。”龍鳳呈祥，產(chǎn)婆話音一落，一屋子人喜笑顏開。
    顧云錦筋疲力盡，陷入昏睡前，她瞥了小兒子一眼，嗯，這小子嗓門比姐姐小一些，不過也響亮，顯然身體也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