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李煦的外袍掛在花梨木架子上, 他的手臂纏上白色紗帶,隱隱透出血跡。
鐘華甄站在一旁,她抬手輕揉鼻子, 小腹有些不舒服。自有孕后, 她對這些味道就特別敏感。
李煦則是見她微皺起的眉便知道她又不適應(yīng)這種環(huán)境, 嬌貴。他開口打斷御醫(yī)換藥,讓殿內(nèi)的太監(jiān)開窗通風(fēng), 留下鐘華甄一個。
“我又沒出大事, 匆匆忙忙跑過來做什么?想說什么, 問吧。”李煦咬著紗帶, 自己給自己纏手臂, 他喜好練武, 從小到大被兵器傷過不少次, 對這些傷口的處理很是熟練。
鐘華甄坐到床榻邊, 看他有勁的手臂上的紗帶, 又慢慢抬頭問:“嚴(yán)重嗎?”
“還行,沒傷太多, 只是血流得多。”
鐘華甄看著他的手就疼, 偏他自己像沒事人一樣。
“誰傷的你?”
“一個暗探, 是我大意,”他咬牙系個結(jié), 松了口,“從你那里離開后, 我先去了間私宅, 別人要和我說事……不過說來怪你,在你那睡得太好,我都不困, 還去看鄭邗是不是真的重傷在身,結(jié)果失誤被偷襲。”
鐘華甄沒想到這種時候他還有閑心說這種話,她擰眉道:“東宮真進(jìn)了刺客?事情這么巧,大司馬該懷疑上|你了。”
“沒進(jìn),但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他遲早會懷疑到我身上,倒不如任他懷疑,我有分寸。”李煦邊說邊把面前多余的東西放到圓凳上,鐘華甄覺得他這話不是實話,卻還是身體微微前傾,伸手幫他放過去。
他挑了挑眉,曲腿搭手說:“難不成在你眼里,我現(xiàn)在是殘廢?”
“別胡鬧,”鐘華甄輕揉鼻道,“我發(fā)覺你這些日子總說些沒頭沒腦的話,昨晚也是。”
李煦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皺眉問她:“你屋里的東西有沒有處理完?我倒從未想過一個婢女那般居心不良,如果放在東宮,我非得處死她以儆效尤。”
鐘華甄的手放在腿上,抱著暖手銅爐嘆道:“你總不關(guān)注正事,這等小事反倒能說出花。我來時還以為你是想騙過大家,但一路聽的話都是不太好的樣子,把我嚇一跳。”
李煦頓了一下,岔開話題道:“你去幫我倒杯水來。”
鐘華甄把暖爐放他身邊,李煦毫不客氣收下,她的東西就是他的,這是他一貫的想法。桌上的茶水已經(jīng)涼了,鐘華甄回頭道:“這是冷的,你等一會兒,我讓鄭總管再沏壺?zé)岵柽^來。”
“用不著,又不是喝不了涼的。”
鐘華甄無奈,端著茶杯走近,李煦一只手受傷,另只手抱暖爐,靠著床圍,張口卻要她喂他,十足的他弱他有理。
她只得照做,站在他身邊,喂他道:“喝涼的對身子不好,鄭總管今日怎么沒換新茶。”
“他知道我不在東宮,忙刺客的事耽誤了,”李煦兩口喝完,“今日事出匆忙,我連早膳也是剛吃幾口。”
鐘華甄輕唔一句,手慢慢收回來,心中卻想要不然趁機他現(xiàn)在心情不錯,把離京的事同他說說?
她斟酌著要怎么開口合適,李煦看她在想事情發(fā)呆,順手把手里的帶暖意的銅爐放在一旁。
鐘華甄轉(zhuǎn)身要把杯子放在小幾上,一只大手突然攬向她腰,鐘華甄一時沒注意,驚呼一聲,跌坐到李煦大腿上,手中東西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響聲。
鐘華甄被他嚇得聲音不穩(wěn),手指按他手臂,惱羞道:“你干什么?!”
李煦本來只是看她愣神打算捉弄她,可攬到她細(xì)腰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眉,“你今日穿了這么多件衣衫,腰怎么依舊細(xì)成這樣?”
他說話直白,在她面前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鐘華甄不想和他計較,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開口說:“我早產(chǎn)而生,身子一直如此,殿下與我一同長大,該早就清楚。”
“我又不常這樣,怎么清楚?”李煦莫名其妙,“你自己瞧瞧,我單手便能環(huán)住,侯府又不是窮酸人家,到底是在虧待你還是你自己不吃飯?”
他結(jié)實的手臂環(huán)她細(xì)腰幾次,一副你看吧的樣子讓鐘華甄心都懸到嗓子眼,他們離得很近,李煦本來就沒穿多少衣服,一番折騰下衣襟更是隱隱敞開。
鐘華甄心怦怦跳,她耐住性子要起來道:“我回去會多吃,你總這樣隨便,著實不合禮。”
李煦的腿一動,手微用力,鐘華甄沒坐穩(wěn),突然撲進(jìn)他懷里,手撐在他沒有衣物遮擋的胸膛上。她忍住自己的脾氣,告訴自己這是未來皇帝,以后鐘家還得仰仗他。
他卻什么都沒察覺,道:“我還沒發(fā)話,什么時候輪到你開口?”
李煦力氣素來大,鐘華甄被他單手箍住腰,想起也起不來。
他的大手在比劃她的細(xì)腰,鐘華甄的手指微微蜷起,實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松開手。”
“你好像重了些,”李煦想了想,“方才仔細(xì)掂量,竟讓我用了些力氣。”
鐘華甄深吸口氣,若是晚上也罷,大白天這樣被人看見說閑話先不論,他自己察覺到異常,又要檢查一番。
她深覺他要不是太子,鐵定能讓人領(lǐng)著侍衛(wèi)把他堵在街頭小巷中。
他性子直,和他拐彎抹角根本說不通,鐘華甄微抬頭,只道:“我已經(jīng)有十五,殿下喜歡玩這些小時候的游戲沒錯,可我心中不高興。”
李煦也沒覺得自己哪里有錯,他甚至認(rèn)為是鐘華甄小題大做,玩玩而已,是她太過較真。
但他還是松了手,抱怨說:“你個子不見長,脾氣反而越來越大。”
鐘華甄從他腿上起來,她慢慢坐在床邊,手捂胸口深呼吸幾下。
屋里窗子打開通風(fēng),但李煦身上仍有血腥味,鐘華甄神經(jīng)一松下來,便覺腹中惡心之意更甚。
她趴在李煦床上干嘔了幾下,李煦劍眉皺起,他坐直起來,幫鐘華甄順著背,又朝外喊聲御醫(yī),被鐘華甄攔了下來。
地上摔碎的杯子沒人收拾,鐘華甄握住他受傷的那只手,咳聲道:“早上來時沒用早膳,方才受驚讓肚子不太舒服。”
她的唇色有些白,手摸起來也涼涼的,鄭總管聽見里邊叫人,忙進(jìn)來一趟,見鐘華甄臉色不好,嚇得趕緊問一句怎么回事。
李煦抬起頭,說:“華甄沒用早膳,讓御膳房備些清粥小菜,派人看著做完。”
鄭總管愣了愣,連忙應(yīng)聲下去。他出門時看了眼天,心想都這時候了,侯府怎么不讓鐘世子用早膳。
李煦手臂有傷,才包扎好,剛剛捉弄了鐘華甄時都沒用上,現(xiàn)在被她握住,也任由了她。
屋里是通風(fēng)的,但鐘華甄確實有些受驚,她捂住嘴,只是干嘔,等緩過來時,已經(jīng)過了好一會。
她趴在床邊,渾身像虛脫一樣,額上浸一層薄汗。李煦一手被她攥住,右手慢慢扶她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手輕拍她纖瘦的背脊,安撫一樣。
他的手不方便,也沒法抱她到床上休息,只能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側(cè)臉,手探了探溫度,問:“你身子怎么回事?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難不成是犯了見不得血腥的病癥?”
鐘華甄輕輕搖頭,她虛弱道:“大抵是最近天忽冷忽熱,還沒習(xí)慣過來。我以前就想下南邊養(yǎng)養(yǎng)身子,現(xiàn)在向你討個準(zhǔn)許。”
“……去哪?”
“饒郡。”
冀州饒郡離京城不算遠(yuǎn),是處清閑地,并不富庶,鐘華甄知道自己不易長途奔波在路上浪費時間,也沒打算離開太遠(yuǎn)。
她只要找個理由養(yǎng)病,旁余的事簡單。
李煦卻皺眉道:“不行,太遠(yuǎn),我來回得好幾天。”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