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男兒當如此
李浩然笑了一陣子以后,定了定神,看向隔壁盤膝而坐的孟然,輕聲說道:“你知道什么是人仙境六重天嗎?”
孟然微微一笑,將當初齊先生告訴自己的內容說了出來:“人境為凡人九境,每境分為初期、中期、后期和大圓滿,九為最;仙境為天仙、地仙、人仙三境,每境有九重天,九重天為最。”
李浩然點了點頭,隨即一臉好奇地問道:“你不是沒有修煉嗎?怎么會知曉這些?”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那人真的是人仙境六重天?”
孟然平靜道:“自然是的。”
李浩然一臉郁悶,但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若非發(fā)生了后來的事情,我早已跨入九品境界,或許還有機會一窺人仙境界的玄妙。”
孟然一臉關切地問道:“前輩,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李浩然停頓了一會兒,許久才緩緩回神,嘆了一聲道:“我離開海上云臺山以后,一心向武,只想著提升武道修為,但一時半會兒又沒有提升的可能,也就打算南下,去看一看錢塘江大潮,順便領悟自己的武道。
我在南下途中,偶遇了幾場江湖中人的廝殺比斗,也就想到了一種快速提升修為的法子,就是不停地挑戰(zhàn)用刀高手,借此磨礪自己的刀法及修為。
我那時候太過年輕,不懂得水滿則溢的道理,只是不停地挑戰(zhàn)那些成名前輩。對于那些痛快爽利的應戰(zhàn)者,我即便是贏了,也不會多說什么;但對于那些畏首畏尾不敢應戰(zhàn)的人,極盡嘲諷擠兌,非要逼得人家跟我比斗。
直到有一次,我與一個小門派的掌門比斗,贏了之后留了幾句不太中聽的話語,導致那位前輩羞憤之下,拔刀自刎了,我雖是覺得有些殘忍,但心底并沒有在意。
之后我就有了一些名氣,也有了外號,但都不怎么好聽。
此后我連戰(zhàn)連勝了十八場。
只是啊,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第十九場挑戰(zhàn)的時候,我遇到了狠茬子,那是一個草莽刀客,無門無派,一身刀法都是野路子。我與他一番比斗,竟是略有不敵,之后我就要認輸,沒想到那人心胸狹隘且出手狠辣,竟然要趕盡殺絕,打算廢了我的一身修為,奪取百辟寶刀。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名字,那人叫杜十方,成名招式叫做十方殺域,據說現在已經是九品巔峰的修為,在用刀的高手里面,排名還是很靠前的。
就在我生命垂危的時候,一個觀戰(zhàn)的高人有些看不下去,驚走了杜十方,留了我一條性命。”
孟然苦笑一聲,“前輩,您的命可真大。”
李浩然呵呵一笑,“誰說不是呢?”
孟然調侃了一句,“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前輩有什么后福?”
李浩然嘿然一笑,“我撿了個天下第一好的娘子。”
孟然笑了笑,“這樣的故事我愛聽。”
李浩然伸手抓了抓亂作一團的頭發(fā),滿眼溫柔道:“那位高人走后,我拖著病體跑了很遠的路,來到了鹽城縣附近的一處小鎮(zhèn),我在那里住下以后,每日吃藥打坐,恢復身體。
等我的修為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便開始出門閑逛,遇到了一位美麗溫柔的女子,那真的是一見鐘情啊,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決定要娶她為妻。
后來打聽了一番,知道那女子叫做林月娘,是個喪夫已久的寡婦,膝下沒有子女,家里只有一位上了年歲的婆婆。
等我的傷全部養(yǎng)好以后,我便已經與月娘熟絡了,不過她只當我是朋友,對我并沒有半點情意。
我在那里停留了半年之久,感覺始終無法撬開她的心門,我便有了遠行的打算,只是心有不甘,最后在離別的時候向她訴說了心志,告訴她我要娶她為妻。
她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同意,只說還有年邁的婆婆需要照顧。
我聽了這個回答以后,有些難過,也有些氣餒,也就沒有細細思量她話里的深意。
之后我便啟程南下,等我到鹽官縣的時候才是春末,離八月中旬的大潮還早,我就租了個小院子,在那里住了下來。”
聽到這里,孟然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家是臨安的,前輩去過那里嗎?”
李浩然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曾,我去過臨安城外的天目山。”
孟然笑道:“我也去過天目山,只是還沒有看過錢塘江大潮。”
李浩然一臉不信,詫異道:“離得那么近都沒有去過?”
孟然嘆了口氣,“這不是才出門嘛,直接北上了,還沒有機會去鹽官縣。”
“以后會有機會的。”
“那您先給我講講?”
李浩然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這錢塘江位于杭州府,東流注入大海,在它入海口的海潮即為錢塘江大潮,是為天下奇景之一,每年都會有無數慕名而來的游客。
前人有文曰:錢塘江之潮,天下之奇觀妙境也。自既望以至十八日為盛。方其遠出海門,僅如銀線;既而漸近,則玉城雪嶺際天而來,大聲如雷霆,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勢極雄豪。
每歲皆有水軍檢閱,艨艟數百,分列兩岸;既而盡奔騰分合五陣之勢,并有乘騎弄旗標槍舞刀于水面者,如履平地。倏爾黃煙四起,人物略不相睹,水爆轟震,聲如崩山。煙消波靜,則一舸無跡,僅有‘敵船’為火所焚,隨波而逝。
吳兒善泅者數百,皆披發(fā)文身,手持十幅大彩旗,爭先鼓勇,溯迎而上,出沒于鯨波萬仞中,騰身百變,而旗尾略不沾濕,以此夸能。
江干上下十余里間,珠翠羅綺溢目,車馬塞途,飲食百物皆倍穹常時,而僦賃看幕,雖席地不容間也。”
孟然聽后,心中頓生豪氣,大聲道:“他日我若是修為高絕,一定在萬人矚目之下,踏浪而行。”
李浩然哈哈一笑,“孟小子,你就這點追求?”
孟然翻了個白眼,“不然呢?”
李浩然擺了擺手,“這個志向其實也不錯,他娘的,我當年怎么沒有想到呢?”
孟然撇了撇嘴,挪揄道:“怕是您的修為不夠吧?”
李浩然怔了一下,隨即笑著罵道:“你這小子,忒不會說話了,就你這樣子,日后怎么能哄得了美人兒?”
孟然很是上道,立即馬屁如潮地拍了過去,“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不懂前輩的高絕,沒能看出前輩舉世無敵的神姿,只恨我晚生了十幾年,沒能瞧見前輩的風姿......”
說到一半,李浩然就叫停了,“你小子,再說下去的話,我怕是都要飄起來了,還是打住吧。”
孟然嘿然一笑,也就適時停住了連綿不絕的馬屁,轉而問道:“前輩,您觀潮以后做了什么?”
李浩然輕輕一笑道:“觀潮以后,我心里有些索然無味,甚是想念月娘,也就北返,回到了小鎮(zhèn)。不巧的是,月娘的婆婆新逝,她忙著操辦喪葬事宜,也就一直沒有見面,等她忙完的時候,已經入冬了。
那天我剛吃完早飯,準備回屋看書的時候,在街上遇到了她,她一身孝服,如一朵嬌嫩白花站在微微清冷的北風里,只那一下,我就再也挪不動步子了。
我們對視許久以后,她才臉頰微紅地對我福了一福,我也就順勢問候了她幾句。
之后的日子里,我們之間漸漸恢復到從前的那種融洽氛圍,感情也漸漸升溫。對于附近鄉(xiāng)鄰的閑言碎語,我們選擇視而不見。
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冬天。
時間過得越久,我的武道修為越發(fā)精進,第七品的門檻已然觸手可及,但越是想要觸碰,就越是難以觸及,幾次三番破境失敗,讓我很是心焦,卻又無法對人言。
雖然月娘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看出了我的焦慮,就勸我多出去走走,或許不同的風景能夠讓我受到啟發(fā),從而一舉走出低谷。
我想了幾天,也就決定出去游歷一番。
與月娘商量一番,她并不打算離開,她想先把婆婆的周年祭日過了再說,我也就沒有勉強她,只身離開。
之后我去了很多地方,回了家鄉(xiāng)祭拜父母親人,也去了海上白云山祭拜師父師叔,最后回了師門所在的小山村,在那里住了許久。
但境界一直止步不前,到最后,我也就有些灰心喪氣了,準備放棄武道的進展,安心地回小鎮(zhèn)子找月娘。
等我翻山越嶺回到小鎮(zhèn)的時候,見到春風中楚楚而立的月娘是,我的心神霍然放松,第七境的壁壘自然而然地破了。
我于春風中得遇良人,也于春風中破境。
之后的日子很是簡單,我陪著月娘由春入夏,繼而至秋。
辦完月娘婆婆的周年祭以后,我就委托當地的紅娘向她提親,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之后的六禮很是簡單,不過月余,我就娶她過門了。”
孟然鼓足了盡頭鼓掌,大聲稱贊道:“前輩好樣兒的,我輩男兒遇到喜歡的女子就該這樣。”微信關注“優(yōu)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