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照片
我們七手八腳把他從鐵門里拽出來,李揚氣喘吁吁,臉上被汗?jié)裢噶恕E滤鴽觯s緊把大棉襖給裹上。李揚臉頰緋紅,明顯是激動的,他說:“里面是間密室,有人住過的痕跡。”
我們互相看看,銅鎖嘗試問一句:“你沒看見人?”
李揚搖搖頭:“房間不大,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具體有什么,你們看過便知道了。”
王晨吞吞吐吐:“都進啊?”
“自愿。”
王晨說:“要不……我在外面給你們看衣服?”
銅鎖看著黑漆漆陰森森的頂樓平臺,拍他的肩膀:“小王啊,你別以為這里就沒事了。”
王晨臉色一變,也是,同伴都走了,自己一個人留在這么個詭異的怪地方,確實更難熬。
李揚說:“王晨不想進就不進吧,里面空間比較狹窄,容不下那么多人。王晨,你就留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聲就行。”
王晨覺得自己決策失誤,可騎虎難下,只好這么安排。我們幾個把外面棉襖脫了,跟著李揚的后屁股,爬進鐵門里。
進到里面,明顯感覺到溫度很高,頭上不禁滲出汗珠。入眼是一排排生滿銅銹的管道,里面咕嚕嚕響,傳來水流動的聲音。李揚在前面開道,示意我們跟他往里走。
越往深里走,橫七豎八長短不一的管道越多,靜寂的黑暗中,偶爾能聽到“滴答滴答”不知何處落水的聲音。空氣里充滿了陳腐的濕氣,又夾雜著濃濃的銅銹味,聞了讓人極不舒服。
這個地方實在太靜,我們腳步聲都清晰可聞。走的時間不長,李揚輕聲道:“到了。”
幾束手電光亮同時射過去,在正對面,房間的盡頭立著一扇刷著紅色油漆的鐵門。大門沒有關(guān)閉,半敞半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
李揚帶著我們走了進去,一走進門里,溫度又高了一些。看到的第一件東西,竟然讓人啼笑皆非。
那居然是個簡易廁所,用木板搭建,可能是年頭太久,木板破裂,碎了一地的木頭渣滓,露出里面的蹲坑。透過厚厚的污垢,依稀能看到蹲便原先的白色底色,旁邊還豎著一個破水箱。李揚拉了拉,空空的一陣回響,沒有水出來,已經(jīng)不能用了。
廁所旁邊是個破舊的盥洗臺,破爛不堪,滿是污穢,厚厚的水垢已經(jīng)凝成了深褐色,看了倒胃口。
房間的空間并不大,這兩樣?xùn)|西就占據(jù)了大半,再往里走,我們居然看到了一張破爛的寫字臺。寫字臺的樣式非常古老,我只有在小時候才見過,類似老式的學(xué)校課桌。桌子上散落著許多紙張,還有一些書敞開放著,書頁枯黃,積了厚厚一層灰塵和水漬,這些紙非常脆弱,輕易去翻動,很可能破碎掉。
寫字臺邊上的墻壁上,貼滿了大量的紙和照片,也都布滿了灰塵和蜘蛛。
我繞過寫字臺,想走到墻邊,李揚低聲喝道:“大家都小心點,這里東西不要隨便亂碰。”
我來到墻前,打著手電去看墻上的照片,這些照片有單人照也有合影。相片表面是很深的焦黃色,看上去有種歲月積淀的滄桑感。
許多照片已經(jīng)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背景,或是公園或是廣場或是大山,那些背景又把我?guī)Щ氐叫r候。不知道你看沒看過八十年代的那種室外黑白照片,公園里的陳設(shè)非常簡單甚至稱得上簡陋,可配上白到深邃的天空,卻有一種空悠恬靜的意象。那時候人們活得也純凈,照片里或坐或站,露出毫不做作的微笑,一點沒有現(xiàn)在社會焦躁的煙火氣。
我看得有些入神,同時又發(fā)現(xiàn)奇怪的地方,照片上背景雖然稱不上清晰,但細節(jié)也能大致看清,而作為照片的主體——人,卻很模糊。即使如此,也能看出這些照片的主角,是一個女人。
她留著一頭長發(fā),身材纖細,看得出是個很愛美的女人,但是她扭曲模糊的五官卻使我覺得,這個人有一股難言的妖氣,很難形容的猙獰,或許這只是心理錯覺吧。
照片里還有一些家庭合影,是這個女人的家庭合照,她應(yīng)該是個妻子,和丈夫站在兩邊,小小的男孩站在中間。男孩子穿著萌萌的小小海軍服,手里抱著一管玩具槍,表情很神氣。能看得出這一家人,至少在照片上,是非常幸福的。
本來是很溫馨的一幕家庭照,可是我卻看的頭皮發(fā)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為丈夫和兒子,五官十分清楚,而同樣在一張照片里的女人,臉部卻模糊得一塌糊涂。不但如此,她的雙眼部位,似乎被什么東西撓過,撓成很細的一條一條,看的骨頭縫都冒涼氣。
我打著手電,掃了一圈墻上的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這樣。這個女人不管在什么場合什么背景,一概五官模糊,表情不清。
我沿著墻壁,邊走邊看,極為入神,一下沒注意,撞在寫字臺上。脆弱的寫字臺“嘩啦啦”作響,浮灰紛飛,正俯身查看紙張的銅鎖,差點沒把尿嚇出來。
銅鎖瞪我:“你不能小心點嗎?!”
“你看什么呢?這么聚精會神。”我問。
銅鎖招我過去:“老劉,你看看這個,牛逼大了。”
我和秦丹一起湊過去看,那是一部很厚的筆記本攤開放在寫字臺邊緣。這種筆記本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見了,本子很大,看上去應(yīng)該是牛皮的,非常厚實,敞開的那一頁粘著一張剪報。
報紙頁面發(fā)黃皺起,最牛逼的是上下豎寫,用的都是繁體字。我仔細看了看,有些字跡不清楚,可是大概意思還是能看明白。讀完之后,內(nèi)心激蕩,簡直無法自已。
上面寫得是一條報道,說的是民國四年,四川某地發(fā)生了一件奇事。有一大戶人家老太太死了。按照當?shù)匾?guī)矩,人死后要停棺七日,等到還魂夜后再下葬。就在還魂夜出事了,守夜的家人,聽到棺材里有奇異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敲擊棺木發(fā)出,給這些人嚇屁了,趕緊召集家人,開棺查看。打開之后,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棺材里老太太的尸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蛇。這條蛇吐著信子,豎立身體,做巡視狀,嘶嘶怪響。等緩過神,大家紛紛猜測,是不是蛇鉆進棺材,把老太太尸體給吞了。這下眾人都火了,覺得和這條蛇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在他們抄著鐵鍬鎬頭沖上前砸蛇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這條蛇居然長著一張人臉!
這張臉活靈活現(xiàn),簡直就是老太太再生,而且表情生動,甚至還會眨眼。這可把大家嚇壞了,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還魂夜過后第二天,這條蛇從棺材里爬出去,鉆入墻縫不見。眾人無奈,只好把空棺給埋掉。
報道雖然簡短,事情嘛算是稀奇。而讓我們激動的,倒不是這條報道,而是下面有人用圓珠筆批注的一句話。
上面寫著:“解化托象,蛇蛻蟬飛。這才是尸解成仙之兆?那我的情況又屬于什么呢?”
看到“尸解”二字,我抬起頭,正看到李揚也在看我。
讀完剪報上的文章,李揚看我,意味深長地說:“尸解仙。”
我們倆同時吟道:“雪擁藍關(guān)馬不前。”
銅鎖和秦丹都是知道我們這段故事的,銅鎖道:“如果剪報下面的批注,是這間密室主人留下的,如此說來他把自己關(guān)在這里是要成仙。”
秦丹搖頭:“你看他的批注‘這才是尸解成仙之兆?那我的情況又屬于什么呢?’,這說明他已經(jīng)修煉到一定程度,只是無法確定自己的狀態(tài)是不是正確。”
李揚點點頭:“不錯,秦丹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看了看身處的這間逼仄狹窄的密室,忽然道:“你們覺得,此處的主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銅鎖疑惑:“老劉,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我指指墻上那些照片:“你們看看就知道了,滿墻照片里的主人公都是女人,不排除在此地修煉的人就是她。”
銅鎖打著手電走到墻邊,貓著腰,很仔細地一張張查看。看了一會兒,他表情有些驚駭:“為什么這個女人每張臉都看不清楚?”
秦丹和李揚也走過去看。李揚若有所思:“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我大概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