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滅門
從樓洞里抬出一副擔架,上面躺著一個人,蓋著白布單,全身都被遮住,就連臉也蓋在下面。很明顯,這是個死人。
許大志眼皮子直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時間不長,又從里面抬出一副躺著死人的擔架。
圍觀的人都議論紛紛,現(xiàn)場吵雜,嗡嗡得像是到了飛機場。這時,從樓洞里出來一個片警,苦口婆心勸大家離開,不要在這里圍觀。看熱鬧的圈子也僅是后退了幾米,依舊水泄不通。就在這個時候,最靠近門洞的人忽然捂著鼻子喊:“這什么味?”
話音未落,周圍的人都聞到了,那是一股極度腐爛又帶著血腥氣的味道,鉆進鼻子里強烈地折磨鼻粘膜,就像是動物園里臭氣熏天的動物大便。
過來一群片警擋在圍觀的老百姓前面,看見誰拿著手機拍攝,當即一聲訓斥。眾人都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會不會是什么東西要出來了?
這時,只聽樓道里有人喊:“快,快。”
幽暗的樓燈亮起,隱隱拖出幾道影子,只見四個刑警抬著一個黑色的大桶走了出來。這四個警察居然全身都迸得是血點,戴著口罩和手套,一人抬著大桶一邊,皺著眉彎著眼,表情極度厭惡。
這四個人一出來,就像是在人群里引爆了一枚糞便炸彈,那味道簡直像是從茅房里出來的。前面的人捂著鼻子往后退,后面的人不知情往前涌,人群登時就亂了。
守在人群前面的片警,聲嘶力竭地維護秩序,嗓子都啞了。
那四個人抬著桶上了警車,這時,又從樓道里抬出一具尸體。人群都亂了,議論紛紛,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得死多少人啊?
許大志看到一個警察面色晦暗走出來,站在樓洞陰影處,幾次點煙都因為手顫抖而沒打上火。
許大志拼命喊:“老魏,老魏,是我。”
那警察明顯心不在焉,什么也沒聽到,努力幾次打火都打不著,只能作罷。掏出手機不知又給誰打著電話。
許大志和這個姓魏的警察是相當好的朋友。許大志曾經(jīng)為了寫積累素材,通過朋友認識了老魏,兩人一見如故,老魏給他講了許多離奇古怪的案件。這些案子都屬于警局內(nèi)部卷宗,有一些即使作為社會新聞發(fā)在報紙上,也是寥寥數(shù)語而已,具體細節(jié)外人根本就不知道。許大志根據(jù)老魏提供的信息寫了個破案系列,當時在絡上也相當火了一陣,兩人由此接下深厚友誼。
既然有內(nèi)部人在,許大志就不著急了,等有機會問問老魏再說。
警察撤離現(xiàn)場之后,人群還是經(jīng)久不散,嘰嘰喳喳說什么的都有。許大志也沒有心情去分析這些道聽途說,當即打電話給老魏。老魏告訴他,這兩天恐怕都沒有時間,要開案情分析會。兩人約定后天晚上見面詳談。
許大志第二天又去了一趟現(xiàn)場,樓洞的封鎖已經(jīng)撤了。他推開樓門往里走,剛一進去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滿地都是圓圓的紙錢,還有許多冥幣。順著樓梯繼續(xù)往上走,就看到樓道樓梯上,散落著厚厚一層紙錢,簡直觸目驚心。再往上走,舉目四望,整個樓里全是這東西,就像是進了死氣沉沉的墓地一般。
這時,就看到從樓上有搬家公司的人搬著各式家具下樓。許大志躲在一邊,心怦怦跳,隱約覺出事情很不對勁。
他攔住一個沒搬東西樣子像是主人的問是怎么回事。那人苦笑:“老兄,昨天鬧那么大動靜你不知道?”他神秘地說:“三樓有一家被滅門了,據(jù)說那個慘啊,一屋子都是血。昨晚警察都來了,他們檢查完現(xiàn)場走了以后,這樓里就開始鬧鬼,樓道咚咚響,太嚇人了。我趕緊聯(lián)系搬家公司,一大早就搬,先到朋友家暫居,以后再慢慢說吧。”
三樓?許大志心里那種不祥之感越來越重。他來到三樓,走廊里沒有窗戶,避不見光,此時看來真是有幾分陰森。地上全是紙錢,昏黃的燈光下,讓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許大志來到305室前,果然看到一條黃色的封鎖線整個把門封住。在門上還貼著封條。走廊的紙錢就屬這家門前最多,鋪著厚厚一層。
許大志盯著徐同家的大門,就覺得冷氣森森,沒來由發(fā)起毛來。真有點害怕了。
他想起解鈴說的一句話,“作死”。真是一語成畿,徐同真的作死了。
看著這扇緊緊關(guān)閉的門,許大志有點膽寒,頭皮發(fā)麻。他趕緊順著原路下樓,等從樓道出來,陽光曬在身上,回想起剛才陰冷的感覺,恍若隔世一般。
他回到家心神不寧,頭有點發(fā)暈,竟然有了些發(fā)燒的前兆。真是邪門啊,在那門前站一站,就能被極大的陰氣給撩著。真是名副其實的兇宅,外面都無比兇險了,里面會是什么樣?
第二天晚上,他和老魏聯(lián)系上。兩人隨便找了個燒烤攤,要了點大串一箱啤酒吃起來。許大志直奔主題,問前天那個樓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魏嘴里發(fā)苦:“老許,現(xiàn)在案件不明朗,我說了你可別到處給我散去。”
“你看你說的,咱倆什么關(guān)系,知根知底多少年了?!我什么時候給你添過亂,我不是那種沒分寸的人。”許大志說。
老魏晃晃酒杯:“這是我第一次出入這種現(xiàn)場,真他媽一輩子都忘不了。”
“到底怎么了?”許大志追問。
老魏說,他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前面那波刑警、法醫(yī),基本上已經(jīng)偵查完畢了。許多事都是他后來聽說的。第一個到現(xiàn)場的警察,接到報案,便來這家看看。到的時候門沒有鎖,他當時就聞到一股怪味,但沒有細究。隨手推門走進去,這一進去,就感覺踩著什么東西,黏黏滑滑的,低頭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
整個屋子里就像是屠宰場,墻上地上包括窗臺上,全部都是淋漓著碎肉內(nèi)臟的鮮血。那血在地上厚到什么程度呢,幾乎可以淹過鞋幫。警察這一屁股,正好坐在血里,全身上下,兩只手掌,都被鮮血染紅。警察也是人,這種極度殘忍的滅門慘案,就算是警察,一生能經(jīng)歷過幾次?
他當下連滾帶爬出了門,馬上打電話給總局。這是一起極為嚴重的刑事案件,市里刑警隊的精英好手們都出動了。
“兇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這么殘忍?”許大志忍不住問。
老魏喝口酒,穩(wěn)穩(wěn)神:“我們懷疑是這家戶主干的,叫徐同。”
“哦?為什么?”
老魏整理一下思緒說:“這案子首先不像是外來人搶劫盜竊,因為它具有鮮明的……”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用手沾著酒,在滿是油膩的桌子上寫了一個字“邪”。
隨即他又做了個口型,補充了一個字。這是個詞組。
“怎么講?”許大志心驚膽寒。
“我們在徐同家里發(fā)現(xiàn)了祭祀用的神龕,他的內(nèi)室布置得就很邪門,遍地香灰,窗上掛著厚厚的窗簾遮擋陽光。你知道他祭祀的是什么東西嗎?”
“什么?”許大志心驚肉跳,以為老魏會說出《陰間》這本書。
老魏緩了好半天,才說道:“徐同家神龕上祭祀的東西,竟然是他左手的小手指。”
許大志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想起來了,在神龕最高層,確實供奉著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那東西裝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半透明罐子里。當時他沒怎么注意,現(xiàn)在聽老魏一說,陡然醒悟。徐同供奉的神,居然是自己的手指頭?
“怎么樣?震撼吧。”老魏說:“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后來局里開案情分析會,我才了解,原來供奉斷指不是徐同的孤例,本市最近也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一些案例。這個我等會說給你聽。”
“你們在現(xiàn)場發(fā)沒發(fā)現(xiàn)一本書?”許大志問。
“嗯?”老魏出于職業(yè)的習慣,狐疑地看他。
許大志知道自己說漏了,趕緊撒謊圓場:“我以前在河南那邊見過供奉斷指的行為,他們同時還供著什么古書。”
老魏“哦”了一聲,想來許大志也不可能和徐同案子發(fā)生關(guān)系。他說道:“現(xiàn)場沒發(fā)現(xiàn)什么書。”剛說到這里,忽然一拍大腿:“不對!”
“怎么了?”許大志急切問。
“我們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神龕旁邊有一個火盆,里面正在燒著什么東西。已經(jīng)燒成了黑灰。當時我們下意識以為,既然是供奉神龕,想來燒的都是紙錢之類,就沒多想。你這么一說提醒我了,真說不定燒的是一本書。”
許大志苦笑:“是吧。”
“那個徐同抓到了?”他問。
老魏道:“壓根就沒跑。他殺人之后就上吊自殺了。自己把自己掛在陽臺的架子上,本來陽臺是用窗簾擋住的,一開始沒發(fā)現(xiàn)他。當掀開之后,才看到這人已經(jīng)死透了,舌頭都吐出老長。說起來真是殘忍,殺的不但有自己老婆、老娘,居然還有兩個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女童。”
“怎么回事?”許大志瞪大了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