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林霞的意識逐漸復(fù)蘇，她在日記里是這樣描述的，此時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在夢里，眼看就要醒了。就在這要醒沒醒之際，她下意識覺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很重要，她拼命回憶每個細(xì)節(jié)每句話，生怕自己醒來，黃粱一夢，什么也沒記住。
    她沒注意周圍的景物變化，發(fā)覺不對時，那個丫頭已經(jīng)不見了。四面八方俱是黑色，濃的像墨，無邊無際，伸手不見五指。
    她大叫一聲，醒了。
    銅鎖講到這，吸了口煙：“那本日記我翻了翻，這個夢很有喻意。”
    “你怎么想的？”我問。
    “根據(jù)她的描述，夢中出現(xiàn)的那個仙姑，職責(zé)應(yīng)該是管理孕婦。你懷孕以后生什么樣的孩子，在她的小本本上都有記載。所謂因果輪回，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
    我嘆口氣：“看樣子林霞的自殺是在劫難逃了，表面是遭人遺棄，實際是她的孩子為陰間童子，最可憐的是關(guān)風(fēng)，稀里糊涂卷入因果之中。”
    銅鎖搖搖頭：“也不能這么說，一飲一啄自有天定。那關(guān)風(fēng)如果不始亂終棄，也攤不上這樣的禍?zhǔn)隆Ｓ袀€細(xì)節(jié)我還是很納悶，林霞在院子里見到的那個現(xiàn)代小伙兒是誰？會不會是李大民？”
    我苦笑：“我怎么知道。不過，極有可能是他。”
    “唉，我倒想去陰間走一趟了。”銅鎖說道。
    我嚇了大跳：“你想干嘛？”
    “去看看林霞一家三口是不是真的在那里過上了幸福生活。”
    我正喝著水差點噴出來。
    這時，李揚從屋子里走出來，揮了揮手里的日記本：“我知道陰間怎么進(jìn)了。”
    “什么？！”我和銅鎖大吃一驚。
    銅鎖急忙問：“怎么進(jìn)？”
    李揚指了指天花板：“陰間的入口就在我們這棟樓藏的。老劉，我知道怎么進(jìn)入大廈里那個隱藏的空間了。”
    我們問入口在哪，是在林霞的住所嗎？
    李揚搖搖頭說：“其實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地方。林霞在日記里提到一個細(xì)節(jié)，她在婦科醫(yī)院確定懷孕的當(dāng)天，回到大廈坐電梯，因為心神不寧，摁錯了樓層。”
    “最高層唄，還能哪一層？”我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她摁到了22層。”李揚一字一頓道。
    我陡然坐直了身軀，頭皮有些發(fā)麻：“這棟大廈一共21層，哪來的22層？電梯上根本沒有標(biāo)示啊。”
    “外面大堂里的載人電梯確實沒有22層，可是里面的載貨電梯就有了。”李揚說。
    我張大了嘴，一下想起剛搬來時的情景：我和室友，還有門崗老王我們一起搬著東西上來，走的就是載貨電梯。當(dāng)時室友狂摁最上面的按鈕沒反應(yīng)，老王告訴我們說，最上面那個按鈕是壞的，根本沒什么用。
    我們誰都沒細(xì)想，沒想到還真藏著22樓。
    我眨眨眼說：“不對，不對。那個按鈕我們按過，根本不好用。”我把那天的事說了一下。
    李揚皺眉：“這就怪了，林霞日記里說，自己無意中到了22樓。這么說的話，那個按鈕是好用的……”
    “那么她看到什么了?”我問。
    李揚：“日記里說她渾渾噩噩，摁動錯誤摁扭，無意中來到22樓。到了那一層電梯門并沒有開，當(dāng)時她正陷入沉思和糾結(jié)，想著孩子的事，沒有過多留意，等到覺察不對勁時，電梯已經(jīng)停了下來。她摁開門扭，電梯門并沒有打開，而且那一層也沒有電子標(biāo)識。她嚇壞了，以為自己困在電梯里，隨手亂摁，摁到了15層，電梯緩緩下降，她這才明白，電梯并沒有壞。電梯下降時，樓層數(shù)目挨個閃過，她清清楚楚看到了‘21’的數(shù)字。她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會不會自己到了22樓。”
    銅鎖屏住呼吸：“然后呢？”
    “沒然后了。”李揚一攤手：“我說你這本日記怎么看的，丟三落四，這么重要的細(xì)節(jié)都給忽略了。”
    銅鎖咂咂嘴：“她寫的東西簡直是催眠曲，本來很有意思的事都能寫得讓人昏昏欲睡，我那時肯定是意識混亂了。”
    “要不咱們?nèi)ピ囋嚕俊蔽姨嶙h。
    李揚一反常態(tài)地說道：“今晚就不去了，這幾天一個事接一個事，大家都好好休息。老劉，你明天能不能請個假？”
    我苦著臉：“我還在試用期，不敢隨便請假，一旦炒魷魚就完了。”
    李揚想了想：“好吧，明天晚上你下班早點回來。吃完飯，我們就去探那個22層。銅鎖，咱倆明天白天一起去準(zhǔn)備點東西，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嘛。”
    看看表，天色已晚，大家散去。我回到房間，腦子里過電影一樣回憶著進(jìn)入大樓的每一件事。我這個人心眼窄，有事存在心里會翻來覆去地想，躺在床上睡不著。好不容易靠到后半夜，才勉強(qiáng)睡著。
    在單位瞎混了一天，下班以后，我心急火燎打個車就回來了。
    進(jìn)到客廳，看到地上擺了一堆東西，李揚和銅鎖正在挨個檢查。李揚瞅我一眼：“廚房有買好的盒飯，你將就一口。吃完咱們就走。”
    客廳地面擺的都沒有下腳地兒，我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裝備，進(jìn)到廚房，看到窗臺上放著個白色飯盒，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餃子。
    我拿起來就吃，心里暖乎乎的，這倆人還真挺會替人著想的。
    我端著飯盒，一邊吃一邊湊過去看。
    裝備還挺齊全，狼眼手電，頭盔燈、紅外便攜攝像機(jī)，繩索，登山杖啥的。銅鎖更狠，還準(zhǔn)備了一根防狼電棍，用他話說，“看見那個倒霉仙姑，電死她！”
    李揚系好登山靴子的鞋帶，在地上剁了兩腳，感覺差不多了，一擺手：“出發(fā)！”
    我們?nèi)齻€人背好包，一人拿著一根登山杖，出了家門。
    我打量著說：“好像上戰(zhàn)場一樣。”
    李揚表情十分嚴(yán)肅：“這一次的探險，十分危險，大家做好心理準(zhǔn)備，很可能從此陰陽相隔。”
    銅鎖呲牙：“你純粹是個烏鴉嘴，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李揚瞅瞅我倆，沒再說什么。
    我們?nèi)隧樦呃龋@到后面的運貨電梯處。這部電梯利用率很低，根本沒人用，看數(shù)字標(biāo)示，它現(xiàn)在還停在1樓。
    李揚摁動上升的按鈕，電梯開始動了，數(shù)字也在不斷地變化。
    我看著電梯上升的數(shù)字，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呼吸也有些急促，右眼皮狂跳。
    媽的，左眼跳福右眼跳災(zāi)。
    正想著，只聽“叮”一聲脆響，電梯停在21樓，電梯門緩緩打開。
    我們?nèi)嘶ハ嗫纯矗黄鹱吡诉M(jìn)去。李揚摁動最上面的按鈕，毫無反應(yīng)，他對銅鎖說：“動手吧。”
    銅鎖讓我摁住電梯開門鍵，使電梯能夠一直保持在21樓的狀態(tài)不會動。他把工具箱打開，從里面取出工具，小心翼翼撬開電梯控制按鈕下面的電路板。
    里面露出大大小小的集成電路塊，紅綠色的電源線糾纏一起。銅鎖用螺絲刀小心撥動某個位置，電梯忽然震了一下。
    我嚇得大叫：“你他媽會不會弄？要是整壞了，咱們?nèi)齻€都得摔死在里面。”
    “你喊什么，稍安勿躁。這是小意思，手到擒來，不知道我外號嗎。”銅鎖還沒說完，我接上：“啥外號，鼓上蚤啊？”
    “操，你才是時遷，你全家都是時遷。我外號是盜帥。”銅鎖邊調(diào)電路板邊說。
    他嘿嘿笑：“有點意思，這塊電路讓人調(diào)過，所以22層才不好用。”
    “誰弄的？”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他的嫌疑最大：“門崗老王？”
    “這誰知道。現(xiàn)在電梯不好用，而林霞自殺前曾好用過，說明這段時間里肯定發(fā)生了什么。”銅鎖弄著弄著，叫了一聲：“好了！”
    他對我說：“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