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出事了
“所以你從大仙那里請來了許多符咒,把家布置成那個樣子?”我問。
王曉雨點點頭:“是的,她給我列了清單,讓我準(zhǔn)備東西。比如我門前那三盞紅燈籠,就有說法,好像是取自三陽開泰什么的,能夠辟邪。”
“可是辟來辟去,你還是中招了?”梁憋五笑著說。
王曉雨翹著小鼻子,頗為可愛地說:“可是人家也沒算錯啊,你們兩個壞蛋真就像黑白無常一樣……”說著自己先害了怕,臉色晦暗,停住話頭。
梁憋五又問起那天在山上探洞的事,王曉雨反應(yīng)很怪,談其他的都行,可是一說到那件事,就像記憶立馬封閉了一樣,不說話就是哭。我拍拍梁憋五,把他叫到走廊上,告訴他不要逼得太緊,慢慢來。
梁憋五陰著臉沒說話,不住地思索。他說:“劉洋,你不會憐香惜玉了吧。”
“滾蛋。”我罵道:“沒你這么辦事的,為了一己私欲,把人家姑娘往死路逼。”
“哪跟哪啊。”梁憋五苦笑。
我把佟三王曉雨可能和閻王爺有關(guān)聯(lián)的想法和他說了,引起了梁憋五的重視。他背著手來回踱步:“劉洋,你的推論有道理。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像那么回事。你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閻王爺嗎?”
我被他問住,這個問題實在不是我能回答的。我想了想說:“我們都說人活著是有因果報應(yīng)的。比如你在陽間犯了種種錯誤,就會到陰間地獄去接受懲罰。如果真的有這么回事,那么是誰來判決生前之罪呢?誰來掌管刑罰的力度呢?誰來掌管人的生死和輪回呢?”
“閻王爺?”梁憋五看我。
“有沒有閻王爺不好說,我覺得閻王爺應(yīng)該只是一個象征符號。統(tǒng)計因果報應(yīng)并施以賞罰這么個神秘力量的具象化符號。具體他以什么形式什么狀態(tài)出現(xiàn),那就不知道了。”說到這,我忽然想起彭大哥。
彭大哥以**力自創(chuàng)陰間,收納孤魂,并在自己一畝三分地進行審判和懲罰。他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閻王爺,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因果報應(yīng)這東西,細論起來很復(fù)雜,不應(yīng)以個人好惡進行審判。如果我是閻王爺,我會完善一種審罰制度,不以自己主觀意識去定罪,而是根據(jù)標(biāo)準(zhǔn)去卡,偷東西鍘刀剁手,騙女人炮烙燙小弟弟,該怎么弄都有細則可究。雖然這種想法也有些幼稚,但我個人感覺好過一言堂。
輪回自轉(zhuǎn),天下無帝,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梁憋五看我不說話,煩躁地擺擺手:“照顧王曉雨的責(zé)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負責(zé)把那天的事情問出來,我對女人一向沒什么耐心。”
“我跟她又不熟悉……”我說。
“王曉雨一個女孩在這里,又遇到這么多事,非常不容易。讓你照顧,也是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她雖然有時候跟神經(jīng)病似的,但綜合素質(zhì)還是不錯的嘛。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我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別不知趣。”梁憋五道。
“那你呢?”我說:“咱倆差不多大,你不是也沒對象。”
梁憋五淡淡一笑:“我已經(jīng)看透世事,曾為滄海難為水,一般的胭脂俗粉入不了我老人家的法眼。”
王曉雨這丫頭長得正經(jīng)不錯,不發(fā)神經(jīng)的時候還挺俏皮,特別愛笑,我隨口說的無聊段子,自己都覺得冷,可她咯咯笑個不停。在醫(yī)院照顧她一天,我們很快就混熟。王曉雨工作沒了,現(xiàn)在又遭遇到這么多可怕的事情,心理非常脆弱。可以看出她對我還是蠻有好感的。晚上給她買了晚飯,我一個人在醫(yī)院不方便,再說好幾天沒回家了,家里也不放心,便和她告別要回去。
王曉雨眼圈紅了,低聲說:“劉洋,你明天還來嗎?”
從開始的陌生,到現(xiàn)在有了好感,我也有點不舍:“來,一直伺候到你出院為止。不過明天我該去上班了,老不去,別讓領(lǐng)導(dǎo)開除。下班我就過來。”
王曉雨道:“那你早點過來。”我點點頭,正要走,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話:“我不喜歡梁超這個人。”
我心里咯噔一聲,在背后議論朋友讓我很不舒服。我打斷她的話:“別那么說,他畢竟是你救命恩人。”
王曉雨瞪眼看我,氣呼呼說:“你怎么不說他也是害我的兇手呢。”
我有些尷尬,要論起來害她,我也有份。
王曉雨眼淚汪汪地看我:“劉洋,我很害怕,總覺得要有事情發(fā)生。我已經(jīng)和家里說好了,出院就回老家,不在這里呆了。”
我有些遺憾,好不容易遇到個對撇子的女孩,馬上又要走了。活該我這個吊絲命。我勉強笑笑:“回去吧,離開這片傷心地。”
“你要小心梁超。”王曉雨低聲說。
我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你好好休息吧。”
“也不知為什么,梁超給我的感覺……”王曉雨說:“非常不舒服。看到他,讓我想起那天在陰廟里的心情,又壓抑又陰沉。”
讓她這么一說,還真是那么回事。梁憋五確實給我一種云里霧里的感覺,無法和他交心,就像是隔了一層膜。他身上有非常多神秘之處:令人乍舌的武功,沉靜處事的態(tài)度,而且還了解很多道法。這些年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呢。
也就是想想罷了,我這個人除非迫不得已不愛去窺探別人的**,尤其是朋友的。每個人都有秘密,都有自己生活的權(quán)力,何必去探究呢。
每個人都長著狼的尾巴,我自己也不例外。夾著尾巴做人,便是最大的道德。
回家好好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地下室的門開著,正要進去,一眼便看見圖書室里除了梁憋五,還來了外人。
那個人正是神秘的馬主任。
馬主任正坐在梁憋五的座位上,似乎在說著什么。陰沉嚴肅,周身氣勢很盛,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縣級干部,到像是秉天子劍的封疆大吏。梁憋五那么強的一個人,讓他訓(xùn)的跟三孫子似的,垂頭不說話。
說了一會兒,馬主任站起身,背著手往外走。我趕緊跑到一樓躲在角落里假裝看雜志。馬主任走出來,步履沉穩(wěn),大步流星,眼皮子都沒夾我。他走到圖書館外,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轎車,徑直上了車,絕塵而去。
我沒看清這是奧迪什么款式,不過看樣子價值不菲,怎么也得好幾十萬。正琢磨著,梁憋五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皠e看了,回去吧。”
“他來干什么?”我問。
梁憋五心情十分不爽,淡淡說:“警告我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春水沒我容身之地。”
“我靠,他以為他是誰?”我瞪大眼說。
梁憋五猶豫一下說道:“我有把柄握在他手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讓我都不認識了……”說完這句話,他惆悵地走進地下圖書室。
“王曉雨那里,還去不去了?”我試探著問。
“我是不去了。”梁憋五一個大喘氣:“但,不代表你不能去。你沒娶,王曉雨沒嫁,孤男寡女談戀愛,老馬就算是皇上也管不到男歡女愛吧。”
“你說什么呢?!”我有點生氣。
梁憋五笑笑:“就那么個意思,領(lǐng)會精神。再說王曉雨這丫頭不好嗎?配你是綽綽有余。”他態(tài)度一下嚴肅起來:“另外,我有種不好的感覺。我覺得王曉雨可能會……”剩下的話不說了。
我心砰砰跳起來,頓時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急匆匆奔向醫(yī)院。也不知怎么,王曉雨在我心里有了影子,一時不見還真有點想。到醫(yī)院,看見王曉雨正從果籃里翻出香蕉,扒了吃。這才長舒一口氣。
看我來了,女孩特別高興,招手讓我過去。
她翻出一個蘋果遞給我:“劉洋,上班累吧,吃蘋果。”
我說聲謝謝,到衛(wèi)生間洗了蘋果出來,問她這果籃誰送的。王曉雨俏皮地眨著眼說:“嫂子啊。”
“哪個嫂子?”我隨口問道。
“我們部里馬主任的媳婦。我是馬主任的助理,他像大哥哥一樣,我管他媳婦叫嫂子,我們關(guān)系處得可好了。”
我驚疑地問:“這是馬主任送你的?”
“是啊。我住院了,他關(guān)心我是應(yīng)該的。”她看看我,臉含笑意,以為我是吃醋了。
我吃著蘋果,總覺得哪里不得勁。吃完水果,我問她想吃什么,便出去買飯。
我到醫(yī)院旁邊的飯館要了兩盒餃子。晚上吃飯的人多,等起來沒個完。我有點坐臥不安,眼皮子直跳。等了二十多分鐘,餃子總算出鍋了,趕緊打包回去。
到了病房,一下看到病床空空如也,王曉雨不知去哪了。我來到廁所前,聽了聽,里面沒聲音。猶豫一下,順手一推廁所門沒鎖。我探頭進去,里面空空的,王曉雨不在。
我心緒煩躁,又勉強等了一會兒,王曉雨還是沒有回來。
我實在坐不住,給她打電話。手機嗡嗡響動,她走的時候沒帶。
正不知所措,忽然聽到走廊里有人喊:“有人自殺了!醫(yī)院有人自殺了。”
腳步聲雜亂,許多人都跑出去看熱鬧。我眼皮子跳的厲害,趕緊出去跟著一群人來到后面住院部的空地上。抬頭去看,只見七層高樓的平臺上,還真站著一個人。深深的黑夜里,只能看到這人穿著一身白色病服,是男是女,長什么模樣,一概不知。
那人站在天臺邊緣,一踏出去就萬劫不復(fù)。下面看熱鬧的病人、家屬、醫(yī)工一大群,議論紛紛,說什么都有。
這時,警車開了進來。我看到陳平安拿個大喇叭抬頭喊:“上面的人請注意,上面的人請注意,馬上從天臺下來,馬上從天臺下來。上面的人請注意……”
我差點氣樂了,他以為這是交通違章啊,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旁邊許多人看不過去,紛紛指責(zé),讓陳平安趕緊上去救人。說執(zhí)法人員不作為,就知道在底下喊話。陳平安萬夫所指,實在呆不住,只好領(lǐng)著兩個警員上了樓。
我趕緊跟過去,他看見我愣了,問我怎么在這。我心跳得厲害,指著樓上說,那跳樓的很可能是我朋友。
陳平安對這樣的事沒有經(jīng)驗,看我認識當(dāng)事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拉著我一起上。
我們坐電梯到了七樓,順著樓梯到了天臺。深夜寒風(fēng)呼嘯,吹得臉生疼,借著燈光,我終于看清跳樓的人,還真是王曉雨。
她赤著腳,站在天臺邊緣,張開雙臂,狂風(fēng)吹得白衣飄飄,黑色的長發(fā)隨風(fēng)亂舞。映著光亮,整個人如迷亂仙子,正要一縱而下,回歸天際。
我喊了一聲:“曉雨,我是劉洋,你別干傻事。”
王曉雨聞聲哆嗦了一下,往前挪了挪,身體左右搖晃,就要從天臺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