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看著床榻上安靜的睡顏,她的手指撫摸過他的發(fā),他的額,他的眼,最后停留在他臉側(cè),那朵美麗的郁金香上。
是的,她沒有取回那些魔氣,因為這本就屬于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那熟悉的花朵,悄悄的綻放在他的臉頰上。
他依然未醒,她守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握上他的手,她貼上自己的唇,“曜痕,對不起!”
她還是沒能守住一個平安的魔界,她沒能完成他的托付。
他要醒了,她卻無臉見他了。
那些忠心的侍衛(wèi),那些可愛的魔界子民們,她沒能盡到魔君應(yīng)該盡的責(zé)任,這場災(zāi)難是她的疏忽帶來的。
窗戶上的喜字還那么鮮紅明亮,可當(dāng)初的熱鬧喧嘩都不見了,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曜痕,對不起……”她伏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這已是唯一能安慰她的力量了。
他的唇,緊抿著,線條優(yōu)美。
她的手,捧著他的臉,淺淺的吻上,淚珠滴落在他的臉頰。
他的唇暖暖的,是她期盼已久的溫度,“曜痕,醒來吧,不要再睡了,我需要你。”
他的沉睡讓她恐懼,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他們兩人,遙遠(yuǎn)的山邊,還有她牽掛的清塵。
一下下,淺啄著,憐惜又心疼。
兩種藥力的交鋒讓他的魂魄承受了很多痛苦,彝魅的擠入更是讓他肉體靈魂承受了剝離之痛,現(xiàn)在的他需要重新融合休整,她知道,但是那種無助,那種期待,還是讓她忍不住的一個人低語。
“我等了你一千年,你怎么忍心還讓我等下去?”她捧著他的臉,凝望著,“我要等你起來,告訴你,你讓我承受了多少累,多少苦,以后都要十倍,百倍的還給我;我要告訴你,你醒來后給我好好的解釋那個血咒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如此難解,我還要告訴你……”她笑著,再次吻上那朵誘人的郁金香,“曜痕,我愛你。”
“哐當(dāng)!”門被重重的踹開,幾道黑影同時掠入,手中刀光一閃,“何方賊子,膽敢偷入我魔界!”
幻冰,正捧著冷曜痕的臉,輕輕柔柔的吻著,身子整個趴在他的懷抱中,親密無間。
幾人的沖入,讓她干傻著瞪大了眼。
而他們,顯然也沒有想到看見的會是這樣的風(fēng)景,高舉著手中刀,整齊劃一,如同被截了筋脈一樣,頓在空中。
她,還抱著冷曜痕,保持著親吻的姿勢。
他們,也保持著瞪眼,張嘴,舉刀,的動作。
彼此傻看著,互相呆滯。
“你,你們!”第一個出聲的,是找回些神智的幻冰,眼前高矮不一,但是動作絕對整齊的熟悉面容,不正是他的八名護(hù)衛(wèi)嗎?
他,他們沒事?
他們不是替自己守著魔界嗎?彝魅如此入侵,他們怎么毫發(fā)無傷?還是八個人一起?
興奮取代了所有的疑問,她飛撲向他們,狠狠的抱住一個,“流元,太好了,你沒事!”
又奔向另外一個,一個大大的啵親上臉頰,“流期,真的是你,哈哈,哈哈……”
“流紋,你越來越漂亮了!”
“流詩,我想死你了!”
幾個人,在被她用力的抱過,親過,摟過外加夸獎過之后,終于醒了過來,再次整齊劃一的驚喜大叫著,“君上,您終于回來了。”
她開心的抓著他們,“快,快告訴我,你們怎么逃過一劫的?”
“逃?”幾人面面相覷,“我們沒逃啊,我們只是在三教中尋找您和君上啊。”
“啊?”沒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她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要找我們?”
流元抓抓腦袋,“您和君上突然失去了蹤跡,我們功力太弱,感知不到你們的去向,同時妖界和邪界傳來消息,妖王失去了蹤跡,邪主也下落不明,大家人心惶惶,怕是七宗的陰謀,就決定先去尋找你們。”
幻冰仔細(xì)的思量著,自己二人玩的開始之時,正是寒隱桐為了救紫澗離開妖界的時候,而彝魅被紫澗破壞了靈體,一直逗留在‘繁花谷’邊,自然是都不在。
難道,竟然是這么一個小小的誤會,還救了他們幾人。
流期小小的接過話題,“我們怕七宗大舉來攻,只好開了魔界之門,讓大家四處躲避,過段時間再回魔界,大家都跑了,我們也就干脆傾巢而出尋找兩位君上。”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你是說我魔界一點損失都沒有?沒有人傷亡?”
幾個人愣愣的點了點頭。
幻冰猛撲回冷曜痕身邊,激動的抓著他的手,“曜痕,曜痕,我終于有臉見你了,魔界沒事,沒事啊!”
“姐……”一個發(fā)音顯然還有些不太準(zhǔn)確的嗓音在幾人身后傳來,飛快的從他們身邊掠過,大力的撲上她的身子,將她壓在床榻間,不待她出聲喝止,粉嫩嫩的舌頭已經(jīng)伸出,舔向她的臉頰。
難以承受這突然的熱情,幻冰眼見著自己被他從冷曜痕身上掀了下來,活活撲在自己身上,那水淋淋的大眼睛撲閃著熱情的光芒,漂亮的大腦袋直落落的降了下來。
“嘶……”舌頭滑過皮膚的聲音。
為什么她沒有感覺到那種濕濡?
幻冰的眼睛悄悄的睜開一條縫,對上的,是小漓古怪的眼眸,而自己臉頰正前方,橫亙著的,是一只雪白的手掌,手指修長,完美無瑕。
“我的女人你也敢親?”慢慢的語調(diào),輕輕的嗓音低沉魅惑,眼角挑開一條縫,掃過床邊八個木頭人影,“我的房間你們也敢亂闖?”
所有聲音在這一刻靜止,八個人開始小小的哆嗦,那個肆無忌憚趴在幻冰頭頂?shù)娜擞埃橇ⅠR蜷縮到了角落中,連聲音也不敢發(fā)。
喉嚨深處擠出一絲冷哼,“出去!”
“咻……”
“唰……”
“呼……”
動作之快,堪比火燒屁股,眨眼間九道人影消失的干干凈凈。
“砰!!!!”這是門被猛烈?guī)虾笸纯嗟?。
“哈!”她輕笑出聲,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冷曜痕真正接任魔界不過兩三百年,而自己卻替他代掌了千年,可是這些人,骨子里真正害怕恐懼的,還是冷曜痕。
原來氣質(zhì)這種東西,真的沒法比。
“想什么呢?”纖腰被一雙大掌握著,她惶然的回神,看見一雙清透的眼,獨特睿智的光芒。
屬于記憶中冷曜痕的眼。
還有這聲音,魅惑無痕,低沉沙啞。
她伸出手,捧著他的臉,仔細(xì)的端詳。
看不夠他的容顏,看不夠他的美,千年了,他終于回來了。
淚水忍不住的滑落,她捶打著他的胸,劇烈而瘋狂,“為什么這么晚,為什么要有血咒,為什么要我等一千年,你,混蛋!”
他一動不動的任她捶打著,眼光中跳動著悸動的火焰,唇角淺淺勾起,隨后越來越大,終是成了向上的弧度,手中用力,將她緊緊擁抱入懷,嘆息著,“傻姑娘,傻姑娘,我說讓你不要等我的。”
她在他懷抱中盡情的釋放,止不住的淚意淌落,盡皆滾入他的懷抱,濕濡了他的前襟,濕了他的心。
“你還說了你會回來,可你一直沒回來……”捶上他的胸口,一下。
“你說了你要娶我,可你不見了……”又是一下。
“你說了很快,很快,但是我等了一千年……”
這一下,手指被他緊緊的握住,她想要抽出,卻掙扎不脫,扭動著身體,“放開,我恨……唔……”
唇被他含住,狂肆的吮吻著,掠奪了她所有的呼吸,所有的抗拒,帶著屬于他的清香,他挑開她的齒縫,柔柔的在嫩壁上刮過,她探出舌尖,輕輕碰了碰,想要逃開卻被猛的鎖住,他更加的深入,將她所有的甜美,將他所有的期待都在這一吻間釋放。
她的手,輕柔的勾上他的頸項,雙頰酡紅,若蟬翼般的長長睫毛抖動著,依偎在他的懷抱中,乖順的任他憐愛。
他摟著她,將她抱入自己的懷內(nèi),魅惑的聲音不斷低喃,“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下那個血咒,對不起,對不起……”
她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為什么,曜痕,你告訴我為什么,到底是什么血咒?”
他狼狽的別開臉,“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有沐清塵,所以我讓你去找他,又自我封印,因為我認(rèn)為,你不可能將一顆心完全的給我,可是我要的,就是你全心全意的愛,對不起!”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心中還有沐清塵,這個血咒就永遠(yuǎn)不會解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曜痕的話,難道是在說自己,說自己的心中最深處,還隱藏著一份感情?
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他搖了搖頭,親上她的臉頰,“對不起,是我的錯,沒有事情是應(yīng)該全心全意的,你愛過他,不可能完全的拋棄忘記,就象你為我動過心,也不會忘記我是一樣的,而我,欠了他一份如此大的人情,如果不是他,也許我永遠(yuǎn)不會醒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的低語著,親吻著,將她越抱越緊。
“是我的錯。”她明白,冷曜痕的血咒因為她的搖擺,若不是看穿她,他又怎么會割舍?他的心,只是希望她幸福,在千年的磨礪中逐漸淡忘他。
“其實……”他平靜的望著她,“紫澗的生活也很幸福,是不是?”
“啊?”她不明白,為什么他會突然提到紫澗。
他的手指點上她的唇,“我還有流陌的記憶,記得那個調(diào)皮的丫頭有什么稀奇的?”
她忍不住的別開臉,扭動著嘴角,想起他木訥時被紫澗欺負(fù)的慘狀,那憨厚的樣子,只怕以后再難見到了。
她跳下床,抓著他的手就往外沖,“我們欠沐清塵的,真的太多太多了,我們?nèi)フ宜€在等我們?nèi)笙材亍!币宦曒p嘆,“希望他這一次,不會又躲起來!”
冷曜痕一聲輕嗯,牽上她的手,“去吧,這一次我聽你的,你任何決定我都不反駁,你要尋他,我陪你尋他,他會等的,會等你的……”
雙目對望,她從他眼中看到溺寵,他從她眼中看到深情,金光播撒,人影在夕陽下被拉長,投射在地上的,是一雙緊扣著的雙手……
————————
天界
瑤池畔
雪白衣袍攏著離汐清輝月韻般的身子,及地的長發(fā)在身后飄搖松落,他清透如雪的面龐上淺淺的露著一縷風(fēng)輕云淡的微笑,身側(cè),是一身火紅長裙,身材玲瓏有致的嬌俏女子。
“離汐哥哥。”她清脆的聲音和那完美的臉龐一樣,絕麗動人。
他飄逸側(cè)身,“瀲滟仙子。”
“離汐哥哥,我聽說你與紫澗妹妹被封為三界巡查使,不日將回人間,是嗎?”水瀲滟杏眼帶問,紅唇微笑。
他淡笑不語,只是那雙點漆的雙瞳中,劃過清淺的柔情。
“離汐哥哥,可還記得我上次托付與你的那場事?”
他點點頭,手指觸上瑤池中半放的蓮花,那本來盛放的花朵,在被那冰白如玉觸碰的瞬間,嬌羞的悄悄閉合。
“你說兩千年前,‘蟠魑珠’曾化出混沌之氣想要助天下安穩(wěn),卻因為受了暗魄邪氣污染而失了你們的初衷,希望我在三界中尋找,如若為禍人間就徹底消除,若是與人間有益便渡化了,是嗎?”
水瀲滟無奈的揪扯著自己的頭發(fā),“這事其實應(yīng)該是我們親自去的,只可惜當(dāng)年‘蟠魑珠’受邪氣污染我們并未曾發(fā)現(xiàn),再之后‘蟠魑珠’分裂墜入人間,如今雖然回歸,做為鎮(zhèn)天之物,斷然不能再輕易入凡間,只能麻煩哥哥了。”
他輕輕擺擺手,“無妨!”
“只是哥哥。”她突然急急開口,“當(dāng)年雖是一縷‘蟠魑’氣,我近日卻發(fā)現(xiàn),落入人間早化為三氣,時辰不同,際遇不同,但是他們應(yīng)該是始終互相吸引的,可是我前兩日,卻在天劫中收回一縷,另外兩縷,只能麻煩哥哥了。”
“我知道了。”離汐微笑頷首,“若正,引渡回天,三氣合一,若邪,就此隕滅。”
離汐雙手背負(fù)在身后,袖袍飄飛,看著遠(yuǎn)方越來越近的一道雪白匆匆而來,夾雜著嬌膩的呼喊聲,“離汐師傅……”
他張開雙臂,接住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撫上她的額頭,“都當(dāng)娘的人了,還這么不定性。”
抱著他的一條胳膊,她揚起臉,“離汐師傅,你和瀲滟仙子在說什么?”
“你想聽?”他牽上她的手,“我?guī)闳ハ陆纾憔兔靼琢恕保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