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曜痕隱秘
憐星在魔界的日子更加的孤寂,先前看見她好歹還有禮點頭的侍衛(wèi)也視若無人的從她身邊走過,她知道,他們的無禮因為那日艷遙不明不白的指認。
盡管冷曜痕最后的行為是在表示對她的信任,卻不能阻止別人對她的猜疑,身后各種聲音她不是沒聽到,卻根本懶得放在心上。
靠著樹坐著,輕柔的風吹不走心頭的煩憂,朦朧的醉意散不去艷遙殘留在腦海中的慘叫與哭號,盡管只有少少的一次交談,同宗同源卻讓她心中的悲哀濃濃縈繞。
沒有想過要對冷曜痕叫罵,他說過,以血還血才是他的本色。
甚至在悲哀中還替他找著借口,因為他是魔君,碰到七宗的人刀劍相向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也沒有什么錯。
而他的出手,甚至保全了其他七宗的人,也奇異的沒有去查探那個被打傷的人,從某種角度說,她是不是應該謝謝他?
她應該恨他的,至少應該厭惡的。
她這么告訴自己,在酒香中麻醉著。
如果將來有機會,她一定會報艷遙的仇,一定會的。
“真浪費,嘖嘖。”懶洋洋的聲音驚詫了她,“我說那冷臉家伙地窖里的好酒怎么少了那么多,原來全被你糟蹋了。”
手一停,她抬首,細密的枝葉阻擋了她的視線,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這家伙,是不是有縮在枝頭掛著的習慣?
“你喝難道就不是糟蹋?”沒好氣的窩著,看著樹葉間伸出一只雪白瑩潤的手,對著她的方向勾勾手指,她橫了眼,抱著壇子不撒手。
“我的喝完了,懶得動,勻點給我。”連聲音都懶洋洋的,一句話倒有三個呵欠,妖王的威嚴倒是半點也無,“心情不好的人,再好的酒喝著都是酸的,你別糟蹋了。”
“我也懶得動。”天知道現(xiàn)在的她,叫人送酒是不要想了,自己親自去搬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個冷眼,“我心情很好,不給。”
嘩嘩的樹葉搖動中,上面伸出一個腦袋,閃著碧綠的瞳,壞壞的望著她,“我說故事給你聽,換你的酒喝,怎么樣?”
飛快的咽下一大口,搖晃著有些朦朧的眼睛,憐星咕噥著,“我又不是三歲大的孩子,不聽。”
不過,寒隱桐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意見,勾魂的聲音慢悠悠的說著,“你知道嗎,三教中的首領每人都有一招絕學,最是難練威力也最強,而魔君傳說中最為可怕的功力,就是‘神龍無極’,說它威力大,是因為此招一出,被纏上的對手幾乎都在神龍爪下魂飛魄散,說它難練,是因為……”他話語一頓,突然停住了,狹長的桃花眼帶著笑意,左一眼又一眼的打量著她,“你還是處子之身?”
憐星聽的正起勁,被他這么不上不上的一停弄的渾身不自在,他突然冒出這句話,俏臉頓時通紅,人歪歪斜斜的站了起來,“我懶得聽你說,妖就是妖,亂沒正經(jīng)的。”
腿才邁出,頭頂寒隱桐悠閑的聲音又慢慢傳了過來,“你知道他為什么沒碰你嗎?”
臉上發(fā)燒,一陣陣的冒著熱氣,憐星根本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我哪知道,太丑了他看不上行了嗎?”
“嘖嘖嘖,你太小看自己啦。”某人送上一抹甜死人的微笑,“傳說中‘神龍無極’的練成必須要數(shù)十名體質陰寒的女子自愿成為鼎爐過掉那剛烈的龍煞之氣,當然,本來陰寒體質的女子就不可能存活太長的時間,身體過龍煞之后雖然不能修煉成仙,以龍氣半仙之體活上千百年卻是不成問題,在說那冷曜痕的姿色,心甘情愿的女子自然多如牛毛,而在種種體質中,以傳說中五行歸一的混沌氣女子為最佳,可以說這樣體質的女子與他歡好,可以令他功力飛速增進,一日千里,不過……”
“不過什么?”她記得,那個彝魅曾經(jīng)說過,她是五行歸一的體質,那為什么冷曜痕沒有碰她?如果說自愿,昨天晚上只要他提出這個要求,她也不可能不答應,可是……
擠擠眼睛,示意著她手中的酒,寒隱桐的壞笑讓憐星想一伸拳頭打扁,直接將酒壇子拋給他,她焦急的催促,“快說。”
大大的喝下一口酒,舒服的直瞇眼,寒隱桐斜睨著滿臉憋的通紅卻死撐著的憐星,“不過‘神龍無極’最大的忌諱就是,練功者對所碰女子不能動心有情,所以冷曜痕敢肆無忌憚的碰那些人,卻……”
“胡說。”想也沒想,直覺的否認,憐星發(fā)覺自己的心突然越跳越亂,那唯一一點醉意也不知道飛去了哪,只有舌頭依舊打結,“他,他,他不過是……”
“他不過是舍不得你成為鼎爐不能修煉成仙?”寒隱桐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還不是舍不得,要不你跟著我吧,我們雙修?”根本不讓憐星開心,他手一伸擋住了她下面的話,“別說你不愿意就修不成,讓你心甘情愿的方法多著呢,迷魂攝魄封印神智我都知道,冷曜痕也不會比我差到哪去。”
“你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好聽。”虎著臉,死拉硬拽的把酒壇子從寒隱桐的懷里扯了出來,屁股對著他,大口灌著。
他居然說冷曜痕對自己動情?滑天下之大稽,自己與冷曜痕相識才多久?傾心交談不過一夜,怎么可能?
“喂,那我換一個故事怎么樣?換你的酒。”可憐的某人不依不饒的在后面苦苦哀求,“這一次保證你滿意行不?”
“不聽,你滿嘴都是胡說八道,留著騙你的紅顏知己們去吧。”叫的響,人卻未動。
“那我說一個冷曜痕的秘密給你聽怎么樣?”
心頭一動,嘴巴上卻是意興闌珊,“他若真的有秘密,又怎么會讓你知道?到了你嘴巴里的秘密就不叫秘密了。”
“信不信由你。”寒隱桐索性架起了腿,整個身體躺在樹枝上愜意的搖晃起來,“沒聽見昨天我才在大廳里起了個頭,他臉都變了嗎?”
“你說什么了?”她依稀記得寒隱桐說的是四百年前的故事,還是老魔君冷焰的故事,這和冷曜痕的秘密又有什么關系?
寒隱桐古怪的一笑,壓低了聲音,縷縷細柔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里,“四百年前,冷焰也如同現(xiàn)在的冷曜痕一樣為了修煉‘神龍無極’而招攬了無數(shù)女子,只是冷焰性格喜怒無常,當他神功初成后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其中一名女子動了情,為了不讓情緒干擾自己的修煉,冷焰竟然下令將所有女子暗中處死,這事件當初轟動三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為了讓自己不動情而將所有女子殺害……
這個故事的血腥讓憐星徹底震驚,與冷焰相比,冷曜痕簡直仁慈的太多太多。
“就在這事后十余年,冷焰在閉關中終于大徹大悟,正當他悔過當年的殺孽之時,冷曜痕神秘的出現(xiàn)了,帶著一名女子的骨灰求見冷焰,再后來,魔界多了位少君,而我想要求證的秘密,就和這段故事有關。”寒隱桐眼中的光芒讓憐星一顫,心,又一次亂了。
沒有想到,看似風光的魔界少君,在年少時也經(jīng)歷過如此痛苦,她無法想象,孱弱的少年,是靠著什么樣的意志生存著,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地位。
寒隱桐探查到的,又會是什么?
都說女子被殘殺殆盡了,為何還有漏網(wǎng)之魚?巧合的在十幾年后出現(xiàn)了冷曜痕認親,難道冷曜痕不是冷焰的兒子。而他的生世被寒隱桐查了出來?
“別想歪了,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冷焰可比我精明多了,你以為他會不清楚,這一點我相信,冷曜痕的身份不會錯,唯一讓我好奇的,是那葬在禁地中,他母親的身份。”
“什么?”憐星猛的站起,腳步不穩(wěn)令她的身子一晃,“你說他的母親葬在禁地中?”
“冷曜痕和冷焰從來沒說過禁地里是什么,只是我從來不相信,一個大肆渲染不讓人靠近的禁地里會真的存放寶物,唯一的解釋要么是故布疑陣,要么是不愿意他人靠近騷擾清凈。”寒隱桐晃晃悠悠的落了地,“那個地方是整個魔界地勢最高之處,所有的人都要向那個地方低頭,如果是你,抱著母親的骨灰來這,你會選擇安葬在哪?”
寒隱桐不僅觀察細微,還有一顆敏銳觸感的心,他的話讓憐星一點辯駁的余地都沒有,她相信他的分析,更相信沒有十足的把握,有些事他永遠都不會說出來,只是為何,這對象會是她?
“當年能伺候冷焰的女子自然是精挑細選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篩查的,本來不該存在問題,可是有一名女子,以我妖界的名義被送到冷焰的身邊,卻在屠殺事件中消失了蹤跡,直到她的名字隨著冷曜痕的出現(xiàn)而再次被提及,我很奇怪,只要是我妖界的子民,無論身在何處,一定逃脫不了妖王的感應,她失蹤那么久,我費盡心力為什么會找不到她的氣息?”寒隱桐伸出兩只手指,白皙而潤透,“原因有三,第一,女子生下冷曜痕后就過世了,自然感應不到;第二,她的妖氣被七宗的正氣包裹,或者說她本身擁有的就是七宗正氣,無法感應;第三,那就是我根本沒找過她。”
寒隱桐的聲音越來越隨意,她卻清楚,這反而是他真正在意表露,“如果生下他就過世了,他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當年我確實也沒找過她,因為覺得沒有必要,而現(xiàn)在,我覺得還是需要問他一次,畢竟記憶可以結印刻入他的身體,我只希望,最后的結果不是我猜測的那樣。”
他越說,憐星的心就越沉,幾乎不需要他再說下去,因為她的心頭,無限放大著冷曜痕那瞬間孺慕的溫柔表情,還有那半真半假的話語。
如果我說是七宗里的人告訴我的,你信不信?——現(xiàn)在信,還來得及嗎?
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很重要——母親,他的母親。
那夜,禁地火光沖天,他卻冷靜的為自己輸送著真氣,如果寒隱桐的猜測沒有錯,那時的冷曜痕,強忍著的,是怎樣的悲痛?
“我醉了,去休息。”盡管心中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她還是冷靜的對寒隱桐頷首,“故事一般,講故事的人更一般,希望將來能聽到肯定而不是猜測的故事。”
“這樣啊……”寒隱桐摸摸下巴,“那我就給你個肯定的故事怎么樣?”
手指一伸,清嘯間,一只雪白的紙鶴已經(jīng)在他掌心中撲騰,慢慢的變大,優(yōu)雅的在空中一個盤旋后緩緩的落在她的身邊,紅紅的尖喙啄上她的衣袖,蹭上她的掌心,神情親昵已極。
“你……”整個身子一晃,沐憐星這一次徹底站不住了,直到后背貼上樹干才穩(wěn)住了身形,瞠目結舌的看著寒隱桐笑意盈盈的逗弄著靈鶴。
這,這分明是七宗傳訊用的靈鶴,為什么,為什么他也會結靈鶴印?
如果說千年妖王是七宗里的人,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可是這靈鶴,又如何解釋?
手指一收,靈鶴再次變?yōu)檠┌椎募埰苫厮氖终菩模p輕一搓化為紙屑飛舞飄落,在憐星的差異中魅惑的一笑,“七宗的東西,雖然我做不到神似,一個形似還是容易的,結印傳信,千百年來不曾改變過,再是機密的東西也有外泄的時候,我會做,其他人也會做,你說是嗎?”
一天之內受到太多打擊的下場很可能就是徹底瘋掉,而她,幾乎也已經(jīng)在這個邊緣了,握著拳,手指抓著樹干,她用力的喘息著,“你,你是在告訴我,艷,艷遙根本就不是七宗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騙我,是不是?”(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