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泥人終章
第二天一醒來, 胡綏就聽說了兩個爆炸性消息。
第一件,任東南在去分局的路上, 跑掉了,如今分局的人正在四處找他。
第二件更爆炸性, 那個任西北,竟然真的活過來了。
“是真的么?”
“李小酒回來跟李部說的,我都聽見了。”梅青臉色還不大好, 說完撫了一下額頭, “這個該死的池清明,給我灌了那么重的迷藥, 害得我現(xiàn)在還頭疼呢。”
胡綏說:“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
梅青一愣, 說:“所以說他該死啊。”
“……李部去分局了么?”
梅青點點頭:“咱們院子里如今守了好多分局的人,個個都是大帥哥。”
胡綏走到窗口朝外看了看,果然看見不少西北分局的人。
李成蹊叔侄倆中午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外頭好大的動靜,梅青和胡綏出門去, 就看見幾個穿灰色中山裝的分局的人抬著一個人進來, 那人渾身裹著紅布, 一動不動。
李成蹊問:“幾點醒的?”
“八點多就醒了。”胡綏問, “那是……”
“任西北。”李成蹊身后的李小酒率先回答,“或者說是泥人。”
他們把泥人任西北帶回來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聽梅青說,真的是任西北復活了?”胡綏偷偷問李小酒。
李小酒說:“我也很奇怪,這不我叔叔把他帶回來要細細查問呢。不過我們在分局, 問了些任西北生前的問題,他都回答上來了。”
胡綏的好奇心就被勾起來了,和梅青圍過去看。
任西北身上的紅布已經(jīng)被除去了,但是關押他的房間門上貼了好幾道符。他們趴在窗戶上往里看,就見任西北靠坐在床上,看見他們臉上也沒什么表情,身上也干干凈凈的,穿了一件寬松的薄毛衣,看起來和任東南長的很像,只是更瘦削有些,臉很蒼白。
李成蹊在桌子前坐著,正在審問他,任西北呆呆的,但每問必答,問他的出生年月,生活經(jīng)歷,甚至問他在百花洲的一些私人小事,全都對答如流。
“真的是任西北啊?”梅青說。
李小酒說:“我還是不信,死了那么久的人,還能活過來?”
“既然有泥人術這個東西,肯定就真的能造出來。要是一個邪物,不可能知道這么多任西北的事吧?”
李成蹊從房間里出來,他們便圍上去問:“李部,是他么?”
“暫時看不出異樣。”李成蹊說,“我們對任西北的了解有限,如果能找到任東南,他應該最清楚。”
“可是任東南跑了啊。”李小酒說。
“他會回來的。”李成蹊說。
也是,他對他哥哥的執(zhí)念那么深,寧肯為他如此犯險,如果知道他哥哥復生了,肯定會回來看他。
大概是為了引誘任東南現(xiàn)身,院子里并沒有安排一個分局的人守著。夜幕降臨之后,院子里也都早早地熄了燈。胡綏他們被李成蹊告知要老老實實呆在房間里,大概快到半夜的時候,胡綏忽然被人拍醒了,是李小酒:“你不是想看熱鬧么,熱鬧來了。”
胡綏聞言立即爬了起來,趴在窗戶往外看,只見一個人影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大門都沒關?”胡綏悄聲說,“這不擺明了是個圈套么?”
“任東南是什么人,難道我們關上大門,他就會信了?”
李成蹊要給他的,只是一個見任西北的機會,任東南要的,也只是見他哥哥一面的機會。
果不其然,李成蹊走了出來,對任東南說:“進來吧。”
任東南沒說話,跟著李成蹊進了房間。
“咱們也去看看?”胡綏問李小酒。
李小酒點點頭,領著他出了房間,梅青早就出來了,正趴在窗口處往里看。
胡綏他們走到他身邊,只見任東南站在房間里,直勾勾地看著任西北。
“我沒辦法確定他是不是任西北,”李成蹊說,“你的哥哥,你應該最清楚了。”
任西北抬起頭來,看著任東南,臉上幾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嘴巴動了動,卻沒說話。
是任東南先張開口,叫道:“哥?”
任西北“嗯”了一聲,說:“東南,好久不見。”
任東南嘴角抽動了幾下,眼睛里隱隱有淚,問說:“真的是你?”
“是我。”
李成蹊拍了一下任東南的肩膀:“可能一切都是假象,你有沒有只有你們兄弟倆知道的事情,問他幾個。”
任東南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們的父母,是哪一年去世的?”
“我六歲的時候,那時候你才四歲,他們?nèi)ナ赖哪翘欤铝水斈甑牡谝粓鲅依锏挠H戚怕你年紀小,被嚇到,要領你去姑姑家,你都走到村口了,又跑回來了,說要跟著我。”
任東南眼眶泛著淚花,回頭看了李成蹊一眼。李成蹊說:“繼續(xù)。”
任東南又看向任西北:“你呢,你有沒有什么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事,要告訴我的?”
任西北看著他,說:“我以前愛喝酒,在部隊的時候也經(jīng)常偷喝,后來上了百花洲,因為偷喝酒被罰過,你怕我因此被攆下山,再三讓我發(fā)誓不再喝酒,我答應了之后,你就買了兩瓶好酒,埋在了百花洲的宿舍院子里,說要埋十年再挖出來,做我三十歲的禮物。我沒有告訴你,其實我趁你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挖出來,喝了一瓶……東南,是我,我是任西北。”
“清明,他為什么要殺你?”
任西北搖搖頭,說:“他沒有殺我,將我殺死的,是那個吃人心的怪物。他……”任西北沉默了一會,說,“他為了他爸爸才上的百花洲,一心想學法術,替他爸爸破解他們池家的詛咒,為此他偷偷去藏書閣偷了宋老師的禁書,學了很多邪術,被我發(fā)現(xiàn)了。邪術容易滋生心魔,長久會讓人失去神智,最重要的是,他身體本來就孱弱多病,修習邪術,只會加速他的早亡,我?guī)状蝿袼疾宦牐谴纬鋈蝿盏臅r候,我們倆已經(jīng)爭吵過好幾次了,在那次實訓演習中,他又使用了邪術,我便告訴他,他如果不終止,我就要告訴李部他們。大概是因為這個,他才沒有救我……我們對他而言,到底不如他的父親對他重要……我聽說,他已經(jīng)死了?”
任東南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們兄弟倆又交談了一會,任西北似乎有些體力不支,就不大能說的出話來了,李成蹊讓他休息,就帶著任東南出來了。
“的確是我哥,”任東南很激動,眼眶含著淚,“池清明沒有騙我。”
李成蹊說:“如果真的是任西北,我會好好安頓他的。”
“謝謝李部。”任東南說,“既如此,我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我這就去自首。”
他說著又朝房間里看了一眼,說:“我哥似乎還很虛弱,如果有可能,求李部救救他。池清明的道術到底有限,我怕我哥在那泥身上呆不了多長時間。”
他說著就突然跪了下來,給李成蹊磕了個頭。李成蹊也沒攔他,只說:“可惜了。”
“是我對不起李部的培養(yǎng),”任東南說,“我到底從始至終,都比不上我哥哥。”
他說著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回頭看見胡綏和李小酒,對胡綏說:“對不起。”
胡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消失了一天的任東南面色蒼白,嘴唇都有些干裂了,看起來十分憔悴。
任東南去分局自首了,他走了之后沒多久,任西北就有了異常反應,一直胡言亂語,嚷著頭痛。李成蹊用符篆鎮(zhèn)住了他,臉色有些難看。
李小酒告訴他們:“符篆是用來鎮(zhèn)邪的,貼在任西北的身上管用,說明他還是個邪物。叔叔大概是頭疼要怎么處理他。”
他們又在那里呆了兩天,任西北的狀態(tài)才算穩(wěn)定了一點,聽說了他弟弟去自首的事,他沉默了半天,也沒說什么。
倒是胡綏很好奇,常常偷偷去看他。任西北很少說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也從不出來,李成蹊也不讓他出來。
李小酒說,李成蹊打算帶他回百花洲。百花洲靈氣足,對他的恢復或許會很有幫助。而且他這樣的邪物,沒有個一年半載,李部不敢放他自由。
因為池清明懂邪術,他死了之后,分局的人也不敢大意,要求尸體火化,就近安葬。
池承平還算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哀痛過去之后,便對他們客氣很多。池清明的葬禮很簡單,胡綏他們也去了。墓碑上的池清明美麗溫柔,眼神清明,胡綏心里想,池清明這一輩子真是叫人感慨。
害了很多人,害了自己,最后卻也什么都沒有得到。
“所以說,有執(zhí)念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一輩子過的都很苦。”李小酒說。
“還好我沒有什么執(zhí)念。”胡綏說。
不過他覺得李成蹊是有執(zhí)念的,執(zhí)念還很深,他記得女鬼蘇瑩說過。那李成蹊這漫長的一生,是不是也過的很苦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進入大家最想知道的古代卷,癸丑之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