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淺淺……心理有病嗎?
這真像一個晴天霹靂,不是嗎?
顧夏從沒想過那個照片中、視頻里快樂笑著的小女孩居然過得這么不快樂,她在葉卮揚的攙扶下勉強從醫(yī)生值班室里走出來,走廊兩側(cè)有讓人休息的座椅,她癱軟的坐在上面。顧夏用雙手捂著臉,可醫(yī)生剛剛說的那些話還是不斷回想在她的耳邊,自閉、惡作劇、有暴力傾向,這些詞怎么會是用來形容淺淺的?“一定是醫(yī)生搞錯了,對不對?”她像瀕死的人,死死拽著葉卮揚的衣袖問,淺淺不應(yīng)該是天真爛漫,可愛無邪的嗎?為什么會這樣?
葉卮揚什么都沒說,他本來是恨她的,恨她的不管不顧,就那么隨意的拋下他和女兒不管,可是現(xiàn)在看她這么無助的樣子,他的心又軟了,其實在內(nèi)心深處,他又何嘗不恨自己,誰不希望自己的小女兒可以健健康康的長大?可是淺淺卻被他們兩個的恣意妄為毀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模樣。他近前一步,順勢把眼睛通紅的顧夏抱進懷里,他緊緊的摟著她,下巴在她頭頂摩挲,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醫(yī)生不是說了嘛,淺淺只是初期,只要我們陪著她,她早晚會好的……”
“會好的……會好的……淺淺一定會好的,我會陪著她,一直陪著她,”顧夏靠在葉卮揚懷里喃喃自語,她忽然間一抬頭,眼里閃著不可戰(zhàn)勝的光,她掐著葉卮揚的胳膊,好像在問,可語氣又實在肯定,“淺淺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們兩個一起陪著她,會好的。”葉卮揚應(yīng)和著。
這一刻,他們像這世間任何一對平凡的父母,面對生了疾患的兒女,抱成一團,互相原諒,也互相安慰,并在最后互相扶持,堅定的走下去。
淺淺在護士的照顧下哭聲漸止,吃了午飯和藥,便倒在自己的病床上睡著了。顧夏守在門外,靜靜看著,不知道站了多久,葉卮揚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帶離。
醫(yī)院大門口,葉卮揚給顧夏叫了一輛車,“你今天太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到家給我來個電話……我有點不放心你,可是我還得留下來照看淺淺。”他扶著她的肩膀,輕聲說:“我們都不想這樣……回家好好睡一覺,別亂想,明天一早你過來替我,好吧?好好休息,淺淺還需要你……”
顧夏不想走,可是他的話聽上去很有道理,這個時侯她不能再任性了,淺淺還需要她,她不可以先自亂陣腳。終于,她點點頭答應(yīng)他,上了出租車回家。
她現(xiàn)在自己住在外面的一套公寓里,沒人照顧她。一進門她就感到固定著的胳膊隱隱作痛,也許早就痛了,她沒在意,把鑰匙扔在茶幾上,然后就進了臥室,扯過被子蒙住頭,告訴自己什么都不能想,可是越不想那些早已印在腦子里的畫面就越清晰,到處都是淺淺歡笑著的樣子。
“鈴……鈴……”電話聲急促的響起,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有些突兀,顧夏本打算裝死不予理會的,奈何打電話的人似乎知道她在家,一直打個不停,在比耐心這件事上,顧夏實在不及對方,她受不了電話的吵鬧,掙扎著爬起來去接在床的另一邊的電話,“喂……”
大概是因為哭了太久,她的鼻音很重,讓人聽得不是很清,姚遠抓著電話遲疑了一下,把要問的話咽回肚子里,試探的問:“你怎么了?哭了?”
“是你啊,”顧夏隨手從床頭的紙巾盒里抓了兩張紙巾抹掉剛剛流淌的淚,又看了一眼妝臺上的小鬧鐘,“你怎么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算算時差,發(fā)過那邊該是午夜了吧。
“沒事,”姚遠聽她聲音還是哽咽,可見她似乎不愿回答,也就作罷不敢再問,反正有人幫他監(jiān)視著,他遲一些就會知道是誰惹她哭,不過說到監(jiān)視,他到想起來執(zhí)意打電話過來的原因,別的事也就算了,可只要扯上她那個前夫,他就如坐針氈,在法國坐立不安的難受,所以有些事情明知道她不喜歡被問起,可他還是得問,“你最近身體怎么樣?”
顧夏本來有點心不在焉,可他這一句看似無心的盤問,讓她條件反射般的頭腦迅速清明起來,她沉默了一下,最后嘆口氣,“我以為你早把那些人撤了……你始終不相信我,是不是?”
是,姚遠很想直接了當?shù)母嬖V她,可是那樣太傷感情了,他選擇了一個委婉點的說法,“你一點都不避嫌……我是說,你最好少和他們接觸,說起這個我就生氣,要不是他們,你能受傷嗎?怎么樣,胳膊還疼嗎?要不我找個保姆過去照顧你,我不太放心你一個人……”
“姚遠,”顧夏出口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姚遠本來越說越氣,語氣也變得急躁,可她突然間的打斷,讓他意識到她可能生氣了,他遲疑著越說越慢,越說越輕,最后變成一句放棄掙扎的,“什么?”
“淺淺是我女兒,她病了,我不能不管?!鳖櫹男那槌林?,她也不想這么傷害姚遠,可有些事情她必須面對,勢必得做出選擇。“還有,我也有事問你?!?/p>
姚遠感覺自己抓著話筒的手有些出汗,滑膩膩的難受,他有預(yù)感她接下來的話一定不是他想聽的,他有點痛恨自己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覺,偏耐不住性子要去打這個電話。他急急忙忙的說著,有點語無倫次,“不,我們改天再說……我困了,我要睡了……”
“姚遠,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顧夏再一次打斷他。
“不,我沒騙過你?!币h反駁道,他怎么會騙她,他怎么會騙她?就算他騙她,也是因為舍不得她難過?!澳阒懒?,是不是?他告訴你的?一定是他,對不對?我就知道是他,他后悔和你離婚了,他要搶走你……你要知道,我只是不想你難過?!?/p>
“這和他沒關(guān)系,”顧夏只覺得身心具疲,她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電話那頭那個急于辯解的人。
愛情真的是一個恐怖的東西,它會讓一個自信的人在另一個人面前變得惶恐不安、唯唯諾諾,就像姚遠對她、她對葉卮揚,都是這樣。這樣的愛情太不正常,至少是不會開花結(jié)果的,真正的愛情應(yīng)該是平等的,兩個人比肩而立,像詩里寫的那樣,一棵橡樹,一株木棉,根,相握在地下;葉,相觸在云里。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所以,她和葉卮揚再怎么努力還是要分開,而她和姚遠……
顧夏想了一想,“你不該瞞我的,如果我早知道,淺淺的病也許不會拖這么久……”
“是,我早就知道那小女孩兒有病,可我有什么辦法,她那是心理疾病,不是吃個藥打個針立馬就好了的……我要是告訴你,你肯定會馬上飛回去,我不想這樣,你好不容易答應(yīng)留在我身邊,我不想你離開我,我沒辦法……”
顧夏已經(jīng)不想聽他再說話了,在這一刻,她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人都是些騙子,竟沒一個能相信,她不想把責任都推到姚遠身上,他不過是這繁華世間一個為愛自私的人,這樣的人何止千千萬,他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如果當初她就不曾離開,那該多好?她的一時軟弱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還真是除了自己誰都不能怪。
顧夏從一到十再從十到一默數(shù)了一遍,她確信自己現(xiàn)在思維正常,不是一時沖動,她最后一次打斷電話那邊喋喋不休的人,“姚遠,訂婚的事就算了吧?!?/p>
她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并且在電話再一次響起的時候果斷的拔了電話線。有時候,絕情一點,對誰都好。冥冥之中一切注定,她并沒有什么選擇的機會,在欲望的天平上,只要把淺淺壓在一方,那另一方無論壓上多大的利益都無濟于事。
淺淺,呵,她真的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