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林渺陸朝番外七
林渺陸朝番外七</br> 陸朝終于知道,班上其他人不和林渺對答案的原因。</br> “嗐,我又不是有自虐傾向,和她對就和參考答案對一樣,連個僥幸心理都莫得。”</br> 班長聳了聳肩,輕拍了陸朝下肩膀表示回應,繼而又揚長而去。</br> 那支被還回來的鋼筆還靜靜躺在自己筆袋里邊,陸朝盯著看了半晌,最后還是沒有拿出來。</br> 林渺的試卷在班上傳閱一圈之后,最后又回到自己桌上。想了想,最后還是將那幾張試卷和自己放在一處,同時收進了書包。</br> 原先想著等回家將試卷還給對方,然而林渺卻罕見不在屋里。</br> “小姐說晚上也不回來吃了,讓不用準備她的份。”陸朝聽王叔解釋道。</br> 趙蓉也不在家,餐桌上只有他一人,氣氛意外的安靜。</br> 這種情況陸朝并不陌生,過去十余年,他都是這般過來的。趙蓉和自己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時候是直接丟了生活費給陸朝,讓他自己看著吃。</br> 以往吃的還是樓下小攤又或者是速凍水餃,然而現在面對著滿桌的精致菜肴,陸朝卻沒了胃口,只隨便用了幾口就上樓了。</br> 他自認為成績還不差,腦子也還可以的理論,在今天被無情摧毀了。</br> 整理錯題的時候難以避免看見了林渺的試卷,字跡娟秀,林渺的試卷和她性子差不多,能少寫一個字就少寫一個字。</br> 一整張的數學試卷,看見最多的就是“易得”兩個字。</br> 陸朝覺得林渺的“易得”可能對其他人而言不是這么一回事,別人用了好幾個定理才推敲出來的答案,她簡單兩行字就略過了。</br> 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樓下才重新有了動靜。林渺回來了。</br> 明明沒有聽見什么聲響,陸朝卻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林渺在樓下和王叔說著話,然后又開了冰箱拿了酸奶出來,再趿拉著拖鞋啪嗒啪嗒回了房間。</br> 這是林渺慣常的流程。</br> 鋼筆在指尖轉動了好幾圈,又啪一聲掉落在桌上,陸朝這才注意到,自己用的還是林渺的鋼筆。</br> 一個晚上稀里糊涂就過去了,等陸朝回過神來時,已然是凌晨一點多了。</br> 想要整理的錯題還有一半沒有抄完,陸朝輕嘆一聲,合了筆記準備上床睡覺時,驀地聽見樓梯口又傳來動靜。</br> 抬手想要關燈的動作忽的頓在半空,再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出現在樓梯口處。</br> 林渺還是戴著耳機,如同上次他撞見的那般,白色的耳機線半垂在女孩肩上,大抵是屋里冷氣開得足,林渺穿著墨藍色絲綢長袖睡衣。</br> 和陸朝想的一樣,林渺正俯身端詳著冰箱里邊的零食,像是在準備臨幸誰的姿態(tài)。</br> 想著上次將人嚇到的事,陸朝刻意放重了腳步聲,果然下一刻,就看見林渺正撐著冰箱門一側,朝自己看了過來。</br> 半邊的耳機已經被她摘下,林渺像是對陸朝的下樓很是詫異。</br> 她先開了口:“你也沒吃晚餐嗎?”</br> “嗯。”模糊不清的回答。</br> 抬眼瞥見林渺手上的酸奶,陸朝也跟著彎腰,拿了一瓶一樣的,站直身子時又補上一句:“你的試卷在我那。”</br> 林渺哦一聲,注意力全在櫥柜上邊的吸管盒上。</br> “你不看嗎?”</br> 陸朝轉身,看見女孩正踮腳想要去夠上邊的盒子,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酸奶,才發(fā)現外殼并沒有附著的吸管。</br> 吸管盒在最上邊的格子,林渺伸長了手臂還是夠不著,正打算換另外一種酸奶時,忽的有手臂從自己肩上越過。</br> 后背有溫熱傳來,沐浴露草木香的味道很快在鼻尖彌漫。</br> 林渺肩膀僵了下,她右手還抓著格子邊緣,只需往右側開幾厘米,就能碰上那抹溫熱。</br> “我來吧。”依舊是清冷的語氣。</br> 林渺抿了抿唇,沒說話,不過陸朝還是清楚看見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往前點了一點。</br> 他無聲笑了下,只是略伸長了手臂,方才林渺費勁心思還夠不著的盒子,陸朝輕而易舉就拿到了。</br> 陸朝張了張口:“給。”</br> 只是氣音還未發(fā)出,倒是先聽見噠一聲,陸朝一怔,下一刻,整個廚房突然陷入了昏暗。</br> 瞳孔還未能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陸朝下意識往內收了手,然而抽回之際,卻莫名碰上一抹溫涼。</br> 他的手還搭在女孩手背上。</br> 林渺明顯也愣了下。</br> 兩人的呼吸同時放緩。</br> 下一秒又同時收回了手。稍縱即逝。</br> “抱歉。”陸朝輕咳一聲,往后退時又不小心踢到了凳子,不小的動靜順便也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窘迫。</br> “能開一下手電筒嗎?”</br> 趕在林渺開口之前,陸朝已經先說了話:“我有輕微夜盲,看不太清。”</br> “抱歉。”這回輪到林渺道歉,“我忘了。”</br> 手忙腳亂摘了耳機,解開鎖屏時,又不小心按下播放鍵,手機屏幕亮起瞬間,教課老師的聲音也傳了出來。</br> “現在,我們看下一道題,這道題是去年江城的高考題……”</br> 借著手機屏幕的光亮,陸朝已然看見屏幕上的字體:南江網課。</br> 不過沒等他看清,界面已經被林渺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手電筒的光亮,冷白的光影打在對面的墻壁上。</br> “能看清嗎?”林渺晃著手機問。</br> 陸朝微垂下眼:“可以。”</br> 手邊的吸管已經被遞了出去,然而沒有人有下一步的動作。</br> 剛才不小心碰到女孩手背的地方好像還有著余溫。</br> “你剛剛……是在看網課嗎?”</br> “嗯。”</br> 像是終于找到了突破口,林渺甚至還點了界面遞到少年眼下。</br> “這個老師講得還可以,他也有開補習班。我看的是第三輪復習,你要是想看的話,可以從第一輪開始。”</br> “你下午,是去上的補習班?”陸朝問。</br> 林渺搖頭:“不是,下個月有個數學競賽,是e大舉辦的。班主任推了我過去,我下午過去聽了下講座。”</br> 可能是黑暗散去了隔閡,也有可能是為了緩解無言的尷尬,陸朝還是第一次聽林渺說這么多的話。</br> 只可惜對話只終結于到他房間門口。</br> 甚至于重新拿上自己手機時,陸朝還生出少許遺憾,連他自己都道不清。</br> 那天之后兩個人又恢復到之前的相處狀態(tài),好像那晚的窘迫并未出現過一般。</br> 林梁在外地的項目出了紕漏,回來的時間又往后延長。</br> 陸朝對此倒是無所謂,然而趙蓉回家的時間卻一天比一天晚,意料之中的,陸朝又收到了好幾條彩信,其中甚至還有一段視頻。</br> 動態(tài)比圖片更加不堪,有一次陸朝下樓喝水的時候,正好撞見晚歸的趙蓉。</br> 女人喝得酩酊,眼尾都泛著緋色,看見杵在樓梯口的陸朝時,還怔了好一會,連看了幾次才認出那是自己的兒子。</br> “你,你在這干嘛?”</br> 她今晚喝的酒不少,連腳步都是漂浮的,說話也顛三倒四,拼拼湊湊好不容易才拼上一句完整的話。</br> 陸朝沒看她,只是往旁邊讓開一步,眉眼都蘊著冷淡。</br> “你去夜色了。”陳述的語氣,不是疑問句。</br> 趙蓉酒醒了大半,身子往后晃了下,抓著欄桿的手指越發(fā)用力。</br> 她目光在少年臉上上下逡巡,像是要找出丁點破綻,只可惜陸朝從始而終都是一副表情,連眉毛都曾皺一下。</br> 趙蓉放棄探尋,擺擺手:“小孩子少管……少管閑事。”</br> 話落,人已經越過陸朝往上走,眼角瞥見陸朝陰沉著一張臉時,趙蓉突然笑了兩聲,女人低低的聲音落在自己耳畔。</br> “你以為……他真的是去處理公務嗎?”</br> “不可能的。”</br> 輕飄飄的一句話,是成人間游戲的最佳概括,逢場作戲適用于趙蓉,同時也適用于林梁。</br> 趙蓉走后,陸朝在原地站了許久,蜷著的手指又慢慢松開。</br> 林渺大概是忘了自己還有一支鋼筆在別人那里,至少陸朝沒聽她提起過。</br> 月考過后,附中又臨時加了新規(guī)定,高三的學生需晚上在校修自習,每周五晚上例行一次模擬考試,各科輪著來。</br> 班主任剛在上邊宣布完,下面已經一片哀嚎聲四起。</br> 理科班總是將側重點放在數學理科上,毋庸置疑的,第一次試驗輪到的是數學考試。</br> 臨時宣布的決定帶來的恐慌感更上一層,原先放學后都沒了蹤影的人,現在都圍在林渺桌前。</br> “渺渺,這道函數題你看了嗎,最后三步怎么那么奇怪?”</br> “噯班長你問完了沒,我這邊還有幾道選擇題。”</br> 臨時抱佛腳適用于任何一個學生。</br> 陸朝看著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過道,微微皺了眉。</br> 林渺察覺到身邊人的不悅,壓低了聲音:“是不是吵到你了?”</br> 她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坐的,自然比現在自由,林渺提議:“要不,我和他們去外邊吧。”</br> 說著,就要推開桌子朝外走。</br> “不用。”陸朝將書桌拉了回來,努力將語氣做到溫和,“在這里就行。”</br> 他給自己找了借口:“那道題我也不會。”</br> “那我給你講。”</br> 也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祈禱有了效果,在林渺終于將最后一道題講完時,頭頂的光亮突然閃了一下。</br>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br> 卻聽一聲驚呼過后,整個班頃刻都沒入了黑暗,桌椅推拉的聲音在此時也響起。</br> 推搡之間,不知是誰從自己桌前走過,吹起的外套下擺順勢也將自己的鋼筆掃路在地,聽聲音應該是在自己的陸朝的桌子中間。</br> “我的筆……”</br> 林渺已經顧不上耳邊的驚呼和歡喜,她身子往后退彎下腰想要去撿掉落在腳邊的鋼筆時,手腕驀地被人攥住。</br> 時間像是倒回到那天夜里,甚至連語調也不曾改變。</br> “我來吧。”</br> 唯一不同的是,少年的手指并未從自己腕間離開。</br> 明顯是整個學校都停了電,整個樓層的驚呼聲幾乎要將黑夜掀開。</br> 喧嘩之間,林渺聽見自己低低的聲音。</br> “陸朝,你是不是……又看不清了?”</br> 所以才會誤抓了自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