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br>　　“你爸今晚必定在亭中種枇杷樹！！！姓閻的你給老子去死！！”</br>　　“之前罵人的立馬給爺?shù)狼?媽的我們家寶貝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br>　　“弱弱說個題外話,小星云真tm好看啊！！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br>　　“沒想到第一次看見我們家寶貝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qwq閻炎給老子爬！！”</br>　　“啊啊啊啊剛剛有一個警察叔叔轉發(fā)了這條動態(tài),官方石錘了！！”</br>　　……</br>　　路行遠解釋完就沒再關注直播間的事，直接關掉了鏡頭。</br>　　哈里斯接了手機過去,底下的評論潮涌般上漲，有質疑的也有為路行遠心疼的。</br>　　評論剛翻動一半，倏然卻收到了公司過來的電話，哈里斯一怔。</br>　　對方的態(tài)度和之前在車上聽見的大相徑庭，對解約的事避而不談,三言兩語就將之前的不快掩了過去。</br>　　甚至還游說哈里斯簽約公司。</br>　　“nebula是你朋友吧,你幫忙問一下他有沒有簽約的打算，公司可以提供……”</br>　　條件誘人，然而哈里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br>　　回來得匆忙,冰箱的食材都被吃了個精光，早先在車上的時候，房東太太就邀請了路母過去用午餐,這會子正好到點。</br>　　蘋果派已經(jīng)烤好,前一秒才收到房東太太的電話，下一秒門鈴就響了。</br>　　沈知歲毫不懷疑開了門,唇角剛揚起到一半，忽然頓住。</br>　　一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手邊還有一束開得正好的風信子。</br>　　“沈小姐，你的藥忘記了。”</br>　　秘書貼心地將袋子遞了過來,順手將早上未來得及送出去的風信子遞了過去。</br>　　冷了的白粥自然不在其中。</br>　　沈知歲愣了愣，目光下意識越過秘書肩膀，卻也只見到車子的后尾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br>　　思忖瞬間，對面院子的大門正好被打開，房東太太在對面揮手招呼著他們過去，一眼就看見杵在門邊的秘書。</br>　　她還當是沈知歲的朋友，熱情邀請了秘書過去。</br>　　秘書自然不敢，連連擺手拒絕。</br>　　最后還是在房東太太強烈挽留眼神之下，撥通了秦珩的電話，心懷忐忑將房東太太的話轉述一遍。</br>　　他站得離沈知歲還有一段距離，沈知歲沒聽清對話的內(nèi)容，然而十秒后卻見到了從車子下來的秦珩。</br>　　兩人目光在空中對上，沈知歲的是難以置信，秦珩眼中卻多了幾分雀躍。</br>　　好像還摻雜了一點失而復得。</br>　　大喜大悲不過如此。</br>　　一直到進了門，秦珩唇角還是上揚著的，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和路行遠見了面。</br>　　先前還在屏幕上看的人此時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br>　　秦珩怔愣了一秒，隨即又輕輕笑了下，禮貌客氣地點了點頭：“路先生。”</br>　　社交體面地自我介紹了一番。</br>　　秦珩聲音平靜，聽不出半點情緒，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差點將桌布拽下。</br>　　沈知歲尷尬從兩人中間走開，偏偏房東太太還當秦珩是沈知歲的追求者，好心地將兩人的位置換在一處。</br>　　隔著一拳頭的距離就能碰見秦珩的手肘，沈知歲往左側縮了縮身子，卻聽見秦珩忽然低聲道。</br>　　“你胃還沒好，不能吃油膩的。”</br>　　說的是中文，路母自然也聽見了，才想起沈知歲早上還是從醫(yī)院趕去車站的，慌忙將她跟前的芝士榴蓮披薩換了去。</br>　　視線落到桌上的午餐時又陷入尷尬的地步。</br>　　午餐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大多都是油炸之類的，不易消化，實在不適合沈知歲現(xiàn)在的身子。</br>　　遲疑之間，秦珩已然看出路母的窘迫，倏然想到那個被自己遺落在車上的白粥。</br>　　十分鐘后，那份外賣難得沒有失去它的價值，被房東太太拿去加熱后又出現(xiàn)在沈知歲面前。</br>　　耽擱了些時間，白粥粘稠過了頭，房東太太又往里邊加了一點熱水，重新熬了下。</br>　　一整個早上都沒吃東西，現(xiàn)下喝了點熱乎的，沈知歲精神果然好了許多。</br>　　房東一家吃飯沒什么講究，格莉婭還在談著學校的趣事。</br>　　沈知歲垂首喝了一口，余光瞥見秦珩正盯著自己看，她默默放開手中的湯匙，朝秦珩看去。</br>　　“粥很好喝。”她說，“謝謝你。”</br>　　秦珩沒吭聲，沈知歲又小聲問了句：“這是你的午餐嗎？”</br>　　“不是。”</br>　　秦珩目光終于從她臉上移開，視線落在盤中吃了一半的餡餅上。</br>　　半晌沈知歲才聽見秦珩喑啞的聲音。</br>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br>　　手中的湯匙不大不小發(fā)出一點聲響，然而很快又被格莉婭的笑聲淹沒。</br>　　沈知歲眸底掠過一絲驚詫，她飛快抬起頭去，卻也只是迎上秦珩一雙落寞眸子。</br>　　到嘴的話突然有片刻的凝噎，沈知歲才想起自己離開醫(yī)院時沒來得及多解釋一句。</br>　　她那時還以為貝爾只是委婉給秦珩找了借口。</br>　　畢竟以前這種事秦珩沒少做。</br>　　“狼來了”的根源在于自己，秦珩沒得指責他人。</br>　　頃刻間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也還還好餐桌上哈里斯正和格莉婭插科打諢說著什么，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異樣。</br>　　倒是坐在角落的路行遠朝他們兩人的方向多看了兩眼。</br>　　……</br>　　路行遠是提前回來的，美術館的館長自然也知道了他的事。</br>　　澄清的那條動態(tài)下，館長也做了表態(tài)，同時將路行遠參與展覽的作品也發(fā)了上去。</br>　　“他是難得一遇的天才。”</br>　　短短一句話，分量卻不淺，直接蓋章了路行遠作品的價值。</br>　　除了“天才鋼琴家慘遭誣陷”的標簽外，路行遠還多了一個蓋章</br>　　自學成才小畫家。</br>　　展會還沒開始，然而館長已經(jīng)打了電話過來，說是他那幅蟹狀星云已經(jīng)被炒至高價。</br>　　神童nebula的首作，沒有人不覬覦。</br>　　路行遠委婉拒絕了館長的好意，那幅作品他只是想?yún)⒄苟眩]有出售的打算。</br>　　原本還怕館長不樂意，沒想到對方聽到之后反而樂得笑出聲。</br>　　路行遠聽見館長在那邊和人說著什么。</br>　　“我就說路不是那種人！”</br>　　館長大概是在和人打賭。</br>　　路行遠無聲笑了下，又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br>　　再一抬頭卻看見沈知歲正望著窗外的樹影出神，手下的淡奶油正歪歪斜斜扭成不規(guī)則的一團。</br>　　沈知歲明顯的心不在焉，空洞雙眸中只有頭頂橘黃色的光影落入。</br>　　好像那天從房東太太家回來時就這樣了。</br>　　“……歲歲？”</br>　　路行遠將手機放下，下巴朝桌前的自動攪拌器一點，提醒：“你的奶油可能好了。”</br>　　思緒被拉回，沈知歲才驚覺過來，慌忙關了攪拌器。</br>　　食譜上說的打發(fā)奶油的時間早就過去，沈知歲懊惱地將攪拌器放在一邊，輕嘆了一聲。</br>　　面露遺憾：“好像又失敗了。”</br>　　她大概是沒有烘焙的天賦，最簡單的芒果千層都做得一團糟。</br>　　沒了心思，沈知歲將桌臺重新整理了一遍，抬眼卻看見路行遠正直直盯著自己，若有所思。</br>　　“……阿辭？”沈知歲歪了下頭，喚道。</br>　　路行遠已經(jīng)推著輪椅過去，思忖片刻才開口，茶色眼瞳淺淡清明。</br>　　“歲歲。”他揚起頭，視線在桌上的混亂逡巡一圈，最后又回到沈知歲臉上。</br>　　“你是不是……在想他。”</br>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br>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甚至連主語也沒有，沈知歲卻只花了一秒就聽懂了。</br>　　她從蛋糕盤子揚起腦袋，睫毛輕動之間，那雙琥珀色眼瞳同樣流出困惑和被戳穿心思的窘迫。</br>　　有片刻的遲疑。</br>　　其實也說不上是在想秦珩，沈知歲只是在想，秦珩之前說的，是不是真的。</br>　　沈知歲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所以出國后她就沒再去想秦珩的事，然而對方卻一次次將她拉回過去。</br>　　沈知歲好像又重新認識了秦珩一遍。</br>　　她有點看不清秦珩。</br>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剛學自行車那會，腳尖很輕從地面上移開，小心翼翼踩在腳踏板上，騰空的感覺說不上好。</br>　　車子還沒走幾步，又心有余悸地重新放下腳，觸到地面才敢松口氣。</br>　　心亂如麻。</br>　　路母出門買東西，屋子只有他們二人，房間安靜。</br>　　兩人都沒有說話。</br>　　路行遠無聲彎了下唇角，接過了沈知歲手中的盤子，推著輪椅轉身朝儲物柜去，低醇聲音徐徐從背后傳了過來。</br>　　“你芒果過敏，還在做芒果千層。”</br>　　柜門被拉開，盤子發(fā)出清脆聲響，又重新沒入黑暗。</br>　　路行遠慢慢轉過頭，目光溫和落在沈知歲身上。</br>　　“那天的粥，其實是他買給你的吧。”</br>　　“那家粥鋪離這邊很遠，開車至少也要一個多鐘頭。”</br>　　“他可能……是真的喜歡你。”</br>　　……</br>　　那個芒果千層最后還是做出來了。</br>　　蛋糕不好裝盒，沈知歲多留了一部分，做了千層盒子出來。</br>　　成品算不上好看，然而秦珩收到的時候，卻高興得連拍了好幾十張照片，又強迫著鄧嶼幫自己挑選照片。</br>　　最終才選了九張心儀的發(fā)了朋友圈。</br>　　直到看見跟著袋子過來的便利貼，秦珩眼角的笑意才斂住。</br>　　他慢慢伸了手，纖長睫毛緩慢動了動。</br>　　便利貼上只有簡單的兩個字</br>　　謝謝。</br>　　秦珩目光在紙上停頓了許久，半天才道。</br>　　“鄧嶼，謝謝是什么意思？”他緩慢眨了下眼。</br>　　“……是在感激我嗎？”</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22623:27:332020022723:41: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曲什么惠20瓶；冒冒10瓶；林九5瓶；宸央央2瓶；甘棠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