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守株待兔
下了一整天的雨,終于在傍晚來臨之前停了。陽光破開云層,為整個世界鍍上一層金邊,空氣中飄散著泥土的香味,目之所及之處都像是洗過一樣,透著晶瑩。</br> 周警情就是在這時候醒來的。</br> 周家人就守在她的身邊,她一睜開眼,便看到一張張擔(dān)憂的臉。</br> 周警情已經(jīng)記不清是第幾次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了,自從她的身體極速衰老之后,隔幾天她總會突然變得虛弱,然后陷入昏迷。</br> 她沒有意識,可是她還是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她的身體里抽走,她想抓住,卻猶如指尖的流沙,越抓反而流逝得越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天比一天衰老,一天比一天離死亡更近。</br> 周警情同樣知道,家人為了治她的病找了多少高人,剛開始的時候,周警情和家人一樣滿懷希望,但每次等來的都是更深的絕望。</br> 其實(shí)她昨天就感到不舒服了,可是這次她選擇不再掙扎,或許死亡對她是一場解脫,不用再面對耄耋丑陋的自己。</br> 只是心里終歸有愧疚和不舍。</br> 周警情以為這次自己會一睡不醒,完全沒想到還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br> 父母雙眼通紅,眼皮看起來還有點(diǎn)腫,顯然是哭過的,此刻卻極力忍下所有悲傷,神色關(guān)切地看著自己,見自己醒來,眼睛一亮。</br> 周警情偏了偏頭,看到爺爺周鶴延拄著拐杖坐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好像在笑,可是周警情卻知道爺爺比誰都難過。</br> 她的一身醫(yī)術(shù)都是和爺爺學(xué)的,孫子輩里爺爺最喜歡的就是她,可是她卻不孝地要讓爺爺遭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br> 周警情閉了閉眼睛,想要開口說話,卻覺得張開嘴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變得無比困難,只能發(fā)出赫赫的粗喘。</br> 周母趕緊俯身給周警情順氣,“情情,你想說什么媽媽都知道,你剛醒來,好好休息,有話我們以后再說。”</br> 周父噙著熱淚,卻不敢在周警情面前哭,抬頭看向日光燈,似乎只有這樣眼淚才不會掉下來。</br> 周鶴延的拐杖好像動了動,最后到底什么話都沒說。</br> 周警情知道周母在安慰自己,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就算勉強(qiáng)救回來又如何?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估計(jì)撐不過今晚。</br> 其實(shí)面對死亡她有不舍和遺憾,但更多的卻是解脫。只有死了,她才能以另一種姿態(tài)去見鄭航,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和她在一起。</br> 想到這一點(diǎn),周警情便不再害怕死亡,目光在艱難地在病房逡巡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鄭航。</br> 他去哪兒了?</br> 暫時沒人回答周警情的這個問題,倒是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直接勘破周警情的內(nèi)心。</br> “你確定就這樣放棄嗎?人生前是什么模樣,死后化成鬼也是什么模樣。到時候你的愛人永遠(yuǎn)二十幾歲,而你卻頂著九十多歲的臉,你真的能接受嗎?”</br> 周警情循聲看去,只模模糊糊看到門口有一個人影,那個人影身量很高,大概超過一米八。他姿態(tài)有些慵懶地靠在門框上,說完話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br> 人老了,眼睛也不行了。周警情根本就沒有看清那個人長什么樣,卻莫名地覺得有些熟悉。</br> 等人走過來,周警情慢慢看清她的樣貌后,熟悉感越甚。</br> 周警情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張了張嘴,只發(fā)出一道破風(fēng)箱似的粗喘。</br> 夏孤寒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周警情,懶洋洋地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問題,“……你真的能接受嗎?”</br> 人的天性里都有愛美的因子,周警情也一樣,不然這棟小別墅里不會沒有周警情年輕時的照片和鏡子。周警情根本就無法接受自己變老的樣子,肯定也無法接受自己頂著老人的模樣和鄭航在一起。</br> 果然,在聽清楚夏孤寒的問題后,周警情原本渾濁的眼睛突然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求生欲望。</br> 是啊,她怎么可以就這么死了?這么老這么難看,她自己都接受不了,鄭航呢?他能接受嗎?</br> 夏孤寒還覺得這把火不夠大,又在火上澆了一把油,“你真的想死嗎?讓另外一個人奪走你的親人,花你的錢、打你的孩子、睡你的老公……”</br> 說到這里,夏孤寒咳了一下,“不對,你老公死了,她睡不了。”</br> “不可能!”前一刻還說不了話的周警情憋著一口氣終于發(fā)泄出來,渾濁的眼睛里仿佛燃燒著一把火,熱氣騰騰地仿佛要噴薄而出,求生的欲望被夏孤寒徹底調(diào)動起來了。</br> 如果夏孤寒說的是真的,她周警情就算是爬也要從棺材里爬出來,親手撕了那個賤人!</br> 夏孤寒笑了,“既然不想死,就配合我。”</br> 周警情剛想點(diǎn)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剛剛夏孤寒說什么來著打你的孩子?</br> 周警情撐著床猛地坐了起來,一字一頓地問道:“我的孩子是不是還沒死?她還活著是不是?”</br> 周警情死死地盯著夏孤寒,渾濁的眼睛里涌動著澎湃的情緒。</br> 囡囡沒死?囡囡還活著嗎?</br> “想見她,就配合我。”夏孤寒重復(fù)了一遍。</br> “好!”周警情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br> 她看著夏孤寒,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年輕人。他有一雙非常好看的桃花眼,臉上的神色卻慵懶至極,仿佛一切困難在他面前都不是困難,可以輕松解決一樣。</br> 正是這份慵懶給了周警情相信他的勇氣,啞著嗓子說道:“一定要讓我看看囡囡。”</br> 夏孤寒沒回答這個問題,伸手按住周警情的額頭,“不要抗拒我的力量。”</br> 在夏孤寒手掌貼上來的那一刻,周警情只覺得有一股冰涼的氣息穿過她的皮膚,往她的身體里鉆,下意識地想要抵抗這股力量。</br> 下一秒,便聽到了夏孤寒的聲音,清澈的冰涼的,直接鉆入她的大腦,讓她放松了下來,嘗試接受那股力量的入侵。</br> 周警情能夠感覺到那股力量進(jìn)了她的血脈,藏入血液中,隨著血液的流動一起朝心臟的方向流去,同時帶走了一些東西。</br> 帶走了什么呢?</br> 周警情不知道,她只覺得疼。</br> 特別是那股力量抵達(dá)心臟后,針刺一般的疼痛如附骨之疽一樣,密密麻麻的,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啃噬她的神智。</br> 好像要死了。</br> 不!她不能死!</br> 她還這么老這么難看,她還沒見到囡囡,怎么可能就這么死去!</br> 抱著這樣的信念,周警情覺得心臟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只要咬咬牙就能堅(jiān)持過去了。</br> 周警情卻不知道,她的求生欲在心臟處化作一層淡金色的保護(hù)膜,將整個心臟保護(hù)在其中。夏孤寒的力量裹挾著周警情僅剩的生命力沖進(jìn)保護(hù)膜中,被保護(hù)膜緊緊護(hù)住。</br> 夏孤寒松開手。</br> 周警情躺回床上,面容安詳,再無半點(diǎn)生息,看起來好像死了。</br> 周母完全慌了,一時之間六神無主地看向夏孤寒,下意識的不接受這個事實(shí)。周父緊握著拳頭,拼命讓自己相信夏孤寒,周警情不會有事。周鶴延手上的拐杖掉了,卻忘記要撿起,同樣殷切地看著夏孤寒。</br> “放心,我只是讓她陷入假死狀態(tài)。”夏孤寒安撫,“只有她死了,偷竊的盜賊才會主動現(xiàn)身。”</br> 這也是為什么夏孤寒一開始就要逼出周警情求生欲望的原因,只有強(qiáng)烈的求生欲望能夠有效地保護(hù)周警情,真正將周警情的生命力封印在她的心臟里。</br> 周父周母松了一口氣,看著床上的女兒雙雙流下眼淚。</br> 只有周鶴延注意到另一個問題,“大師,警情有女兒這件事是怎么回事?”</br> 夏孤寒搖搖頭,并沒有透露什么,“等周小姐醒了之后,親自告訴你們吧。”</br> “好。”周鶴延沒有追問,又問道:“接下來我們需要怎么做?”</br> 夏孤寒:“回到周家,忘了周小姐生病的事,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太驚訝。”</br> 周鶴延還有周父周母雖然不知道夏孤寒要做什么,但現(xiàn)在只能按照夏孤寒的話去做,因?yàn)樗麄兿嘈牛挥羞@樣,他們才能救回女兒,和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孫女曾孫女。</br> 夏孤寒走出病房,伸了個懶腰,眼皮耷拉了下去。</br> 暫時封鎖生命力,讓人短暫地陷入假死狀態(tài)是個很耗費(fèi)心神的禁制,夏孤寒覺得自己現(xiàn)在又累又虛,想要好好睡上一覺。</br> 不過獵物隨時可能落網(wǎng),夏孤寒可沒時間去睡覺。</br> 他轉(zhuǎn)頭看向自始至終安靜陪在自己身邊的顧晉年,突然欺身而上,把顧晉年抵在墻壁上,給他來了一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壁咚。</br> “老鬼,讓我充個能。”</br> 不等顧晉年反應(yīng),夏孤寒抬頭印上顧晉年的雙唇。</br> 顧晉年微微一愣后,扣住夏孤寒的后腦勺,反客為主,讓夏孤寒充個夠。</br> 一輛黑色的轎車飛快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周警語專注地看著前方,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想盡量快地趕往霧州市。</br> 一個小時前夏孤寒交給他一個任務(wù),讓他去霧州市群相山26號。</br> 夏孤寒讓他越快越好。</br> 這使得周警語現(xiàn)在心里火燒火燎的,恨不得一腳油門就能抵達(dá)霧州市完成夏孤寒的任務(wù)。</br> 但他的心里同時充滿疑惑,因?yàn)橄墓潞]有告訴他他要做什么,只說到了地方就知道了。</br> 車子飛快地在高速上行駛著,比平常提前二十分鐘左右抵達(dá)霧州市,下了高速。周警語也顧不上吃晚飯,直接往群相山開去。</br> 群相山26號。</br> 舒雨如抓著小女孩走進(jìn)房間里,神色癲狂,眼睛里閃著狂喜的光芒。</br> 她一把將小女孩推倒在床上,用繩索將她緊緊縛住,手術(shù)刀輕輕拍著小女孩的臉,拍出一道鮮紅的痕跡,對上小女孩驚恐的雙眼,她只覺得快意,仿佛另外一個有著同樣眼睛的女人也被她逼入絕境一般。</br> 舒雨如的眼神突然一狠,手起刀落,一把割開小女孩手腕上的動脈。</br> 這次她沒有再喝小女孩的血,而是緊緊地盯著那道傷口。以往很快就愈合的傷口,這次卻流血不止,沒有一點(diǎn)愈合的趨勢。</br> 這也說明小女孩已經(jīng)沒有生命力補(bǔ)充。</br> 周警情,死了。</br> 舒雨如癲狂大笑,手持著染血的手術(shù)刀在房間里跳起了舞。</br> 尖銳的笑聲充斥整個臥室,令人頭皮發(fā)麻。</br> “周警情啊周警情,你終于死了啊!”舒雨如撲到梳妝臺上,看著鏡子里映出來年輕漂亮的臉龐,又嫉又恨,拿著鋒利的刀鋒在臉上比劃著,紅色的血液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透亮的血痕。</br> 下一秒又想起來這張臉如今是自己的了,便把刀扔下,憐惜病態(tài)地摸著自己的臉,“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了!”</br> 舒雨如一秒都等不及,去浴室里洗了個澡,換上最漂亮的衣服,哼著歌給自己化了妝,對著鏡子里擠眉弄眼了一番,最后揚(yáng)起唇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br> 鏡子里的人是舒雨如,又不是舒雨如。</br> 如此,舒雨如才踩著高跟鞋出門。</br> 完全不管床上的小女孩是死是活。</br> 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小女孩對她而言已然沒有任何用處,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br> 舒雨如一離開房間,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從窗外跳了進(jìn)來,飛快地竄到床上,兩只前腳瘋狂刨著縛住小女孩的繩索,妄圖用這樣的方式幫小女孩松綁。</br> 可它只是一只貓,再通人性也力有不逮,刨了許久,才刨開一點(diǎn)線條,繩索看上去依舊完好無損,無異于杯水車薪。</br> 小女孩的手腕還在流血,她雖然是鬼胎,但失血過多對她而言也很危險(xiǎn)。</br> “喵喵。”小女孩的聲音很虛弱,“你不要管我,我沒事。”</br> “喵嗚”黑貓湊到小女孩面前,拿毛茸茸的腦袋蹭蹭她,又舔舔她,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小女孩產(chǎn)生留戀,而不是一心想離開這個世界。</br> 小女孩被黑貓?zhí)虻冒l(fā)出咯咯的笑聲,一點(diǎn)兒面對死亡的恐懼都沒有,或者說她早就想離開這個世界。</br> 她很早很早就已經(jīng)來到這棟別墅,舒雨如把她關(guān)在這棟別墅里,讓她成為她的血庫,每天都要割開她的手腕喝她的血。</br> 剛開始的時候,小女孩很孤獨(dú),這里除了舒雨如就沒有別人,舒雨如只有要喝她血的時候才管她,平時就把她扔在別墅里,任由她自身自滅。</br> 后來小女孩遇見了闖進(jìn)別墅的黑貓,黑貓成了她的朋友,她給黑貓取名“喵喵”。</br> 舒雨如不在家的時候,黑貓都會跑出來陪女孩兒玩,于是女孩的人生終于有了一點(diǎn)色彩。</br> “喵喵。”女孩蹭了蹭趴在臉旁邊的黑貓,“其實(shí)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舍不得你。”</br> “就一點(diǎn)點(diǎn)哦。”</br> 黑貓:“喵嗚”</br> “我也有一點(diǎn)點(diǎn)舍不得那個漂亮哥哥,他長得好好看。”</br> “喵嗚喵嗚。”</br> 小女孩輕輕笑了出聲,用安慰的語氣說道:“我當(dāng)然最舍不得喵喵了。”</br> “喵喵是我最好的朋友。”</br> 小女孩說著,漸漸閉上了眼睛,“喵喵,我好困啊,好想睡覺。”</br> 黑貓的聲音驟然拔高,變得凄厲尖銳。</br> “喵喵,你乖乖的。”</br> “別吵我睡覺。”</br> “等我睡著以后,你就去找漂亮哥哥。”</br> “漂亮哥哥人很好,他應(yīng)該愿意養(yǎng)你。”</br> “喵嗷嗚”</br> 同一時間,周警語的車已經(jīng)駛上群相山的盤山公路,即將抵達(dá)26號的時候,有一輛白色的轎車迎面開了過來。</br> 轎車的駕駛座的車窗并沒有關(guān)上,兩車相交而過的時候,周警語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對方的臉。</br> 姐姐!</br> 對方無論是臉或者氣質(zhì)都和周警情一模一樣!</br> 周警語想調(diào)頭追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方向盤卻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br> “繼續(xù)往前開。”</br> 只有周警語一個人的車?yán)铮回5仨懫鹑寺暋?lt;/br> 周警語:!!!</br> 到底怎么回事?</br> 周警語頭皮發(fā)麻,掌心開始出汗,汗毛全部立了起來。他僵硬轉(zhuǎn)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駕駛座的位置緩緩顯出一個人影來。</br> “姐夫?”</br> 周警語的眼睛驟然瞪大,難以相信地看著駕駛座的人。</br> 是夏孤寒讓他來這里的,夏孤寒一定也知道鄭航跟來了,或者說鄭航和他一樣,都是遵循夏孤寒的指示過來的。</br> 所以他只要順其自然就可以了。</br> 這么跟自己說著,周警語很快就平靜下來了,遵循著鄭航的話,壓下所有疑惑,繼續(xù)前往群相山26號。</br> 幾分鐘后,車子停在群相山26號別墅的門口。</br> 房子里的主人估計(jì)是走得比較急,大門并沒有關(guān)上,但周警語還是準(zhǔn)備按門鈴,余光卻看到鄭航進(jìn)了別墅,腳步急切,像是有什么在召喚他一樣。</br> “姐夫!”</br> 周警語喊了一聲,鄭航卻頭也不回地往里面走,他左右看了一眼,只好跟上。</br> 還沒靠近別墅,周警語就聽到別墅里傳來凄厲的貓叫聲,隱隱透著急切。</br> 然后他就看到鄭航快速地飄進(jìn)別墅,看樣子是朝別貓叫聲傳來的方向去的。</br> 周警語立馬跑步跟上。</br> 貓叫聲從二樓西北角的房間里傳來,周警語剛爬上樓梯,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心中一緊,加快腳步跑了過去。</br> 周警語幾步跑到房間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紅,大片大片的紅刺激得他頭暈?zāi)垦!?lt;/br> 等他緩過神來,就看到鄭航從床上抱起一個小女孩,一只黑貓?jiān)卩嵑侥_下發(fā)出凄厲的叫聲,不斷跳起想要撓鄭航。</br> 小女孩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不知道是裙子本身是紅色,還是被鮮血染成紅的。</br> 看清小女孩樣子的周警語突然呆住了。</br> 他從來沒見過小女孩,可是看到小女孩的第一眼,他就油然升起一種親近感。</br> 他知道這種親近感來自血脈親情。</br> 不用別人告訴周警語,他就知道眼前這個小女孩是他姐姐和鄭航的孩子。</br> 周警語想上前去看看小女孩,但看到鄭航的樣子,他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br> 周警語心中有諸多疑惑,此刻也只能按捺住,等回去再一一問清楚。</br> “囡囡,”鄭航抱著昏過去的小女孩,渾身止不住顫抖,他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緊趕慢趕而來,卻還是沒來得及,讓女兒遭受了如此大的罪,“爸爸來救你了。”</br> 鄭航用小女孩的血在她的額頭上畫了一個繁復(fù)的圖案,圖案畫成那一刻,小女孩的額頭發(fā)出璀璨的光芒。鄭航低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小女孩的額頭上,澎湃的陰氣從鄭航的身體里涌出,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渦,將周圍的陰氣一起卷入小女孩的身體里。</br> 黑貓似乎也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是要救小女孩,便停止了嚎叫,來來回回的在鄭航的腳下轉(zhuǎn)著圈,很是急躁。</br> 這個過程不知持續(xù)了多久,鄭航懷里的小女孩發(fā)出一聲嚶嚀,緩緩睜開了眼睛。</br> “囡囡!”</br> 見女兒醒來,鄭航差點(diǎn)喜極而泣,緊緊抱住女兒,一遍一遍呼喚女兒的小名。</br> 或許是心有所感,小女孩愣了一會兒之后,張了張嘴,小聲地喊了一聲,“……爸爸。”</br> “是爸爸,爸爸來帶你回家。”</br> 小女孩疑惑了,“我也有家嗎?”</br> 鄭航親親小女孩的發(fā)頂,“嗯,我們的囡囡有家,媽媽還在家里等著囡囡回去。”</br> “媽媽?”小女孩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緊接著眼前一亮,“我媽媽還活著嗎?”</br> 她一直都知道舒雨如不是媽媽,但她不知道媽媽在哪里。</br> 鄭航:“媽媽還活著,等我們回家就可以看到媽媽了。”</br> “好,那我們回家找媽媽,”小女孩笑瞇了眼,“媽媽一定很漂亮吧?”</br> 鄭航溫柔地和女兒說道:“媽媽很漂亮,和囡囡一樣漂亮。”</br> 小女孩心滿意足地?fù)溥M(jìn)鄭航的懷里真好,她也有爸爸媽媽,也有家了。</br> “爸爸,”小女孩在鄭航的懷里小聲地喊道,聲音怯怯的,“我可以把喵喵也一起帶回家嗎?”</br> 看到女兒這樣,鄭航心疼極了,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可以,以后囡囡要什么,爸爸和媽媽就給你什么。”</br> 小女孩趴在鄭航的懷里,笑得很開心,“我只要爸爸媽媽,還有喵喵。”</br> “好。”鄭航輕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后腦勺,抱著小女孩走出房間。</br> 黑貓人性化地思索了一會兒,下一秒?yún)s被抱起來。</br> “喵嗚!”它嚇了一跳,四肢亂蹬。</br> 周警語不嫌棄黑貓?jiān)谧约喊嘿F的襯衫上畫上一朵朵鮮紅的梅花,抱著黑貓跟上鄭航,“小喵喵,我?guī)慊丶摇!?lt;/br> 黑貓喵喵叫了幾聲后,趴在周警語的懷里不動了,任由周警語把它抱走。</br>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br> 感謝在2021060821:36:312021060923:19: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丹丹呀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丹丹呀3個;飛夢的人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c啦嚕、薛七月20瓶;我意、。10瓶;羽翼曦塵、葉均5瓶;improve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