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勢利之極
    剛剛同事說起他，他忽然就開過去了。難道真有說曹操曹操就到的事情？還是她剛才看花眼了？
    陳虹確信自己沒有看花眼。她掏出手機，給蕭崢打電話。
    蕭崢很快接起了電話：“哎，陳虹？”陳虹問：“你現(xiàn)在哪兒??？”
    蕭崢道：“我在縣城，剛經(jīng)過你們學校附近呢。”陳虹問：“你去哪兒？”
    蕭崢想了想，覺得實話實說給小月送茶，好像不大好，就道：“我去縣里呢，有任務?！标惡缏犑拲槻]騙自己，才放心了，道：“哦，好的，那你去忙吧。我剛剛好像看到你了，所以給你打個電話，沒其他事情了，你去縣里吧，不耽擱你了?！?br/>     陳虹剛放下電話，旁邊兩位女同事，就笑著問：“你男朋友來了？”陳虹搖搖頭道：“不是，他去縣里辦事?！眱晌慌掠謫枺骸笆裁磿r候請我們吃喜糖？”陳虹想到父母的話，對兩人的未來也是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他說最近要買房子呢?！?br/>     兩位女同事的眼眸都為之一亮，其中一位道：“你們要買房子啦？看來當了副鎮(zhèn)長就是不一樣，錢多了，馬上就能買房子了呢！”另外一位道：“他們鄉(xiāng)鎮(zhèn)灰色收入很多的，買個房子根本就不是事兒。對了，你們看好哪個樓盤了嗎？”
    陳虹搖搖頭道：“還沒看好?！逼渲幸慌骂H為興奮的推薦道：“宏達花園很不錯，就在縣政府旁邊，建成后應該是我們縣城最新、最高檔的小區(qū)了?！?br/>     陳虹很少操心家里的事情，對房地產(chǎn)也關注得少，這個“宏達花園”她聽人說起過，但并不了解。這會兒聽女同事說，是縣城最新、最高檔的小區(qū)，她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三個人一邊吃肯德基，一邊又聊了不少房子的事情，才回了學校。
    這時候，蕭崢已經(jīng)快到安縣國際大酒店了。在國際大酒店后面的一輛奧迪車內(nèi)，縣委書記肖靜宇正等著蕭崢。他們說好了碰頭的時間，是在下午一點半，還剩下十來分鐘。肖靜宇今天中午在這里休息，打算拿到了蕭崢的茶之后，就直接回縣委工作。
    在距離安縣國際大酒店剩下一個路口的時候，蕭崢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蕭崢起初不想接的，可手機一直響，蕭崢只好停下了摩托車，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家里打來的電話。
    蕭崢心里有些疑惑，綠水村的老爸老媽這個時間點，本來應該是在礦上干活才對，中午他們是沒有休息時間的。可這個電話的確是家里打來的，難道出了什么事？蕭崢忙接了電話。
    只聽老媽費青妹焦急的聲音傳來：“蕭崢，你爸爸出事了?！笔拲樢宦?，心臟就砰地震了一下，急問：“出什么事了？”
    費青妹道：“你爸爸今天早上就咳嗽、胸悶，呼吸很難的樣子，我讓他休息一天，他不肯，就又去上工了?？傻搅酥形纾人缘酶鼌柡α?，還咳出血來了！”
    父親咳嗽的事情，蕭崢是知道的，上次還勸他去縣城醫(yī)院看看，他堅持說沒什么大問題，也就沒去。
    蕭崢剛才聽費青梅說爸爸出事，還以為出了礦難?，F(xiàn)在聽來，人總算是沒事，蕭崢又問：“其他還有什么事嗎？”費青梅在電話那端有些急：“其他，還要什么事??？他都咳出血來了，現(xiàn)在躺在床上，呼吸起來跟拉風箱一樣，困難得很啊，還動不動就咳嗽，眼淚鼻涕都咳出來，毛巾擦一下都是血絲。”
    蕭崢一聽，覺得問題有些嚴重，腦袋里不由冒出“肺癌”兩個恐怖的字眼。蕭崢忙道：“我現(xiàn)在就回家，帶爸爸來縣城醫(yī)院看?！辟M青梅說：“可是你只有摩托車啊，你老爸現(xiàn)在這個樣子，坐不住摩托車啊?！?br/>     蕭崢道：“老媽，你別擔心，我們鎮(zhèn)上有車。”從電話那頭又傳來了咳嗽聲，毫無疑問就是老爸在劇烈咳嗽。費青妹又慌起來，聲音中都帶著哭腔了：“蕭崢，那你馬上回來吧?！?br/>     蕭崢心頭焦灼，但他知道，老爸一旦出事，他就是家里的頂梁柱，老媽可以慌，他不能慌。蕭崢立刻就給鎮(zhèn)人大主任高正平打了電話：“高主任，今天下午你要用車嗎？”
    現(xiàn)在，蕭崢和高正平是合用一輛公務車的，所以他打給了高正平。
    高正平是人大主任本就沒什么大事，不過下午他本打算坐車出去晃晃，聽蕭崢這么問，高正平就說，你如果要用車就拿去用。蕭崢就對高正平解釋了一下，說自己老父身體有點問題，要去縣城看看。高正平倒也善解人意，道：“那你拿去用吧！家里的事情很重要，不要耽擱了?！?br/>     蕭崢就給駕駛員小鐘去了電話，讓他在鎮(zhèn)上等自己。
    車子的問題解決了。蕭崢就往鎮(zhèn)上趕，開了兩三公里之后，蕭崢才想起來，今天到縣城來的目的，是給“小月”送茶葉的。剛才被老媽的電話一急，事情沒辦就掉頭回鎮(zhèn)上了。
    蕭崢一邊開車，一邊掏出手機，給“小月”打電話：“小月，不好意思啊，剛才都已經(jīng)到安縣國際大酒店門口了，可接到家里電話，我老爸咳嗽很重，呼吸困難，我這會兒得馬上趕回去，送他去醫(yī)院。老茶葉，我只能換個時間再給你了。”
    肖靜宇在車里已經(jīng)等了十來分鐘，沒想到蕭崢說不來就不來了。到安縣之后，肖靜宇還是頭一次被人放鴿子，她說：“你該不是騙我吧？”蕭崢道：“我現(xiàn)在就騎著摩托車，如果我騙你，馬上就摔死！”
    肖靜宇一怔，他這樣的毒誓都敢發(fā)！再一聽從手機那頭，的確傳來呼呼的風聲，看來沒騙人，剛才她也只是因為干等了十來分鐘，隨口一句而已，此時聽他這樣發(fā)誓，便說：“好吧，你先去忙。不過，你這個茶葉，我一定要喝到。”都等了這么久了，肖靜宇想為了這浪費掉的十來分鐘，也要喝到這個老茶葉了。
    蕭崢道：“等我把老爸在醫(yī)院安頓好，就給你送去。”聽到“醫(yī)院”兩字，肖靜宇不由想起蕭崢曾把她安頓在醫(yī)院的事情，就道：“這樣，你到縣城醫(yī)院之后，給我打個電話，我?guī)湍阏覀€好醫(yī)生。”
    蕭崢有些吃驚：“醫(yī)院的醫(yī)生，你也認識？”小月道：“我們什么人都要熟悉。”蕭崢聽她說得篤定，就道：“那我就先謝謝了?！?br/>     蕭崢回到鎮(zhèn)上，停好摩托，立刻就鉆入了公務車，讓駕駛員小鐘直奔綠水村?？人猿鲅睦习质挊s榮顯得很虛弱，在蕭崢的攙扶下，好不容易上了車后座。老媽費青妹也坐在了旁邊，照顧他。
    小鐘車子開得很快、很老練，顛簸了幾十分鐘就到了縣人民醫(yī)院。因為整個縣也就這么一家大醫(yī)院，看病的人擠破頭，忙得暈頭轉向的護士也沒什么耐性，你問一句，她們就不耐煩的懟你一句。蕭崢想要掛個專家號，可專家號已經(jīng)沒有了。
    蕭崢想起了“小月”的話，讓他可以找她。但蕭崢想，他曾經(jīng)承諾過“小月”不會再對她提什么要求，也不會再隨便找她幫忙。況且，“小月”畢竟是外地來辦企業(yè)的，她要找縣城的醫(yī)生，必然要讓朋友幫忙，這就得欠人情。
    與其找“小月”，還不如讓女友陳虹幫忙問問，畢竟陳虹父親是農(nóng)業(yè)局長，在縣城是有頭有臉有資源的人物，認識縣醫(yī)院的領導或某個專家醫(yī)生，也是很正常的事。
    蕭崢就給陳虹打了電話。陳虹剛剛上完一堂課，回到辦公室處理學校的行政事務，就接到了蕭崢的電話。
    一聽蕭崢老爸出事了，陳虹也替蕭崢著急，忙道：“蕭崢，我在縣醫(yī)院里沒有認識的專家，但是我爸爸肯定有的。上次我媽媽那邊的親戚生病了，也是我老爸幫助聯(lián)系的。你別著急，我馬上打電話給我爸?！?br/>     蕭崢說：“那太好了，我等你的電話?！睊鞌嚯娫挘拲槍Π謰屨f：“陳虹說她爸爸，有認識的醫(yī)生，她去問了?！睂O文敏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笔挊s榮又劇烈咳了一陣，整張臉都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醫(yī)院大廳、走廊里，人來人往，擁擠不堪，蕭崢等得焦急，大約過去了十幾分鐘，陳虹的電話卻一直沒有回過來。
    陳虹在辦公室里也等得很焦灼。陳虹已經(jīng)給她老爸去了電話，陳光明也接了電話。只是，陳光明一直沒有回電話過來。
    陳虹不知道的是，陳光明聽陳虹說了情況之后，并沒有馬上幫助聯(lián)系醫(yī)院和醫(yī)生，而是給老婆孫文敏去了電話。
    孫文敏一聽，有點大驚小怪：“都咯血了啊？那會不會是肺癌？”陳光明道：“他們天荒鎮(zhèn)鳳棲村現(xiàn)在是塵肺病的高發(fā)地帶，得怪病的人不少?！睂O文敏道：“蕭家，真的是事情接二連三。光明，我現(xiàn)在的想法是，女兒不能嫁給蕭崢。他們這種農(nóng)村家庭，就算兒子有出息，可家庭狀況擺在那里，以后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肯定拖后腿！我們女兒真不能嫁給這樣的人家?！?br/>     陳光明本來也在為蕭崢分管安監(jiān)的事情不滿意，如今又聽說了蕭父的肺病，對蕭崢和他家人敬而遠之的想法更甚了。他說：“那么，他們家這個忙我就不幫了。畢竟，如果真是肺癌的話，找了專家也治不好。”
    孫文敏也道：“對，不幫了。你也對陳虹說一聲，讓她委婉地回絕吧，也讓她不要去醫(yī)院看蕭崢爸爸。就這樣斷掉算了?！?br/>     陳虹見父親遲遲沒有回電，等不及了，又給父親打了電話：“老爸，你幫忙問得怎么樣了？”陳光明道：“陳虹，有個事情我想對你說，也是你媽媽的意思。蕭崢和他家里的事情，你最好別去管了。他們家，跟我們家門不當戶不對，以后會拖你后腿的?！?br/>     陳虹很有些吃驚，道：“老爸，你們怎么又扯到這事情上去了?，F(xiàn)在，蕭崢只是想讓你幫個忙，聯(lián)系一個專家醫(yī)生啊?！?br/>     陳光明說：“這個忙，我不能幫。你知道嗎？蕭崢的父親，很有可能是肺癌，以后治療起來，可以傾家蕩產(chǎn)，就算他是個副科領導，也不頂用。我看這樣吧，趁這個機會，你和蕭崢也就算了吧，在我們縣里按照你的條件，以后找個正科領導結婚也一點問題都沒有?！?br/>     陳虹聽了父親說的話，很是為難：“老爸，我都跟蕭崢說了，你認識縣人民醫(yī)院的領導和專家。可以幫上忙的，蕭崢他們一家人，現(xiàn)在就在醫(yī)院等著我的回音呢?！?br/>     陳光明道：“那你就給他們打個電話吧，就說我認識的領導調(diào)走了，只能靠他們自己的了。陳虹，你也放心好了，既然他們已經(jīng)在縣人民醫(yī)院，醫(yī)院是不會不管的，早晚能看上醫(yī)生。如果真的病重住院了，要動手術什么的，專家醫(yī)生也會介入的?！?br/>     陳虹覺得爸媽未免太功利了，她忍不住說：“老爸，就算蕭崢只是我一個普通朋友，你應該也會幫忙啊?？伤业年P系，不只普通朋友啊?，F(xiàn)在他老爸有事，難道你就見死不救嗎？”
    陳虹這么說的時候，眼圈都有些發(fā)紅了。
    沒想，陳光明卻道：“女兒，如果蕭崢真是你的普通朋友，我還真的就幫忙了?？烧驗槭拲樅湍悴皇呛芤话愕年P系，所以我不能幫這個忙。我不想讓他對你抱太大的希望。陳虹，你也知道，爸媽是很疼你的。但是，我們不希望你過得不幸福?？蓮默F(xiàn)在的情況看，蕭崢是那個唯一可能會讓你不幸福的人?！?br/>     陳虹心情沉重，都不知道怎么說了。她能理解，父母肯定是為她好，可是她又放不下與蕭崢九年的感情。但是，她也聽出來了，老爸是不會幫助蕭崢他們家了。
    在縣人民醫(yī)院。蕭崢已經(jīng)等了二十來分鐘，可始終沒有接到陳虹的電話。
    蕭崢母親費青妹有些著急了，她忍不住問道：“蕭崢，你給陳虹打電話，也有二十來分鐘了。怎么還沒有電話回過來？”蕭崢不想催陳虹，就道：“可能過一會兒就打電話來了，媽，你別太著急?！?br/>     蕭崢的話剛說完，老爸蕭榮榮的咳嗽更加劇烈了，一陣猛咳之后，紙巾中都是血。
    蕭崢也知道不能再等了，又拿起手機，撥了陳虹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