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感覺真好似做夢一樣,第二日天未亮,商商就被人喊起了,坐在鏡子前梳妝。
一件又一件頭飾,鳳冠霞帔的嫁衣。
她怔怔的,殿外又來了一群人。
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子對著她笑,還幫她簪花:“你叫商商是吧,我一看你就親切,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一聲姐姐如何?”
商商搖頭。
女子頓有些尷尬,手都頓在半空,但她很快又收拾好表情:“商商搖頭是不愿意嗎,為什么呢,我好傷心?!?br /> 商商看向鏡子里的她,和她在鏡中對視,女子很快躲避她的直視。
于是,商商輕輕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卻知道我的。
女子垂眸含笑:“我呀,我叫含翡?!?br /> 話落,后面進來一群仙婢對著含翡請安:“公主?!?br /> 含翡拉著她手:“出去吧,別讓其承等久了。”
……
紅綢的另一頭拉著人,她拽拽,沒拽動。
紅燭搖曳生姿,外面一片熱鬧。
商商被送進來,就隔絕了這一片熱鬧。
她安靜坐著,臉上一點表情沒有。
有兩個仙婢在一邊偷偷討論:“她自醒來就一直這樣,我看著像是沒有……魂一樣?!?br /> “你瞎說,這可是其承上神親自選的?!?br /> 另一人嘟噥:“那又怎樣,我們公主明年就要大婚于上神,她不過只是……”
許是意識到不該說,兩人聲音漸匿了去。
商商等了許久,等到昏昏欲睡,頭靠在床柱不高興的嘟著嘴。
她無聊的吹著落在她胸前的發(fā)絲。
直到有人站定在她前面,好笑道:“都這么大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br /> 她動作停住了,乖乖的坐好。
屋里其他人不知何時都退了出去,他側身坐在她旁邊,手指劃在她眼下。
“現(xiàn)在該做什么,知道嗎?”
商商搖頭,她怎么知道。
“你閉眼?!?br /> 少女柔弱的眼睫顫著。
她或許不知道她此時的神情又多嬌柔勾人。
他輕輕吻上去,兩人漸向后倒在床上。
此刻的她就像一張純潔無瑕的紙,最終被他沾染了墨。
他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只待攻城略地。
……
一年后。
商商挺著肚子安靜拿著刻刀。
她刻了許多栩栩如生的東西,都是孩子喜歡的,她在等她的小生命降生。
有仙婢過來回稟:“大公主來了?!?br /> 幾乎是話落,含翡已經(jīng)帶著一群人闖了進來。
她特意挑的其承不在的時候。
她如今已然不像從前那樣會忍,那樣涵養(yǎng)好。
她一過來就推翻了商商的桌子,臉上全是恨意:“你到底跟他說了什么,為什么他要拒了父君,為什么?我不比你好嗎,我哪樣比不過你,你不過是一個從鏡門那腌臜地逃出的孤女!”
商商懵懂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周圍又一瞬涌進了很多人,各個帶著刀將這處圍的結結實實。
有一穿黑甲的人上前:“公主,上神命我等護著清孚宮,還請公主莫要為難我們。”
含翡輕嗤一聲,看著商商露出諷笑:“我忘了,你被他封了靈識,和根木頭有什么區(qū)別?!?br /> 她矜貴的轉身走了。
商商木然的在天兵幫助下將桌子扶起,她想,她和木頭是沒什么區(qū)別。
清孚宮又換了一批仙婢。
其承得知那天的事,雖沒在她面前說什么,但是商商知道含翡肯定是要不好過的。
那之后許多日子,她再也未見過她面。
商商不需要人伺候,平日都不叫人進殿。
直到她肚子越發(fā)大起來,其承臨走前指了幾人進來伺候她。
出了上清境,他的事也多起來,幾日不在家更是常態(tài)。
以往沒什么感覺,但是這幾日商商感到有些不舒服。
請來醫(yī)侍,均說沒什么問題。
可她感覺實實在在的,半夜被肚子里一陣一陣微麻刺痛疼醒。
她揪著被子,臉色慘白,卻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叫外面知道。
接連幾日下來,她都像沒事人一樣。
清孚宮的角落,一位仙婢偷偷的隱了出去。
含翡被帝山關在自己宮里不得出去,仙婢偷偷從后門而入。
含翡正優(yōu)雅沏著茶。
“仙婢”皺了眉頭,質問她:“你不是說只要三日,孩子一定會掉,可她現(xiàn)在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沒有!”
含翡抬眸含笑看她一眼:“你著什么急,其承要再過幾日才能回來。況且……我這還有東西沒給你?!?br /> “什么?”
含翡手心出現(xiàn)一個白玉瓶,一點點大,清秀淡雅的模樣。
“這里面是絳毒,他們?鬼不是鏡門萬年怨氣和靈氣凝結而成嗎,那我倒要看看這上古的絳毒他們怕不怕?!?br /> 怕的,當然怕,那些在天牢被絳毒折磨致死的?鬼恐懼的表情現(xiàn)在依然能使她愉悅。
上古留下來的東西很少,傳聞那時六界俱亂,最后才劈出了鏡門,將作惡之人全部關了進去。
雖然只留了這么一小瓶下來,但是夠了,輕輕放上一滴,?鬼都會痛不欲生,神魂俱滅。
其承不在,容源自是時不時要來看看商商,但見她每日里都差不多,也就在清孚宮稍坐坐就走了。
商商覺得孩子保不住了,她好疼好疼,可是這宮里沒一個人能信。
她肚子疼,腦袋也開始好疼。
戈壁大漠,殘陽如血。
塌陷的世界,手足無措的慌張。
還有發(fā)自內心的懼怕。
其承回來了,她聽到他在外面問話:“這幾日都如此嗜睡嗎?現(xiàn)下睡著,晚上又得睡不著了?!?br /> 門開了,他進來了。
臉上的笑意消弭,她模糊的視線里看到他急切到她身邊:“商商……商商……”
她聽出他語氣里的顫抖,可她虛弱閉著眼,什么回應都不想給他。
其承想救她,神力源源不斷流入她體內,將她包圓,給予她依靠。
不知不覺,酸澀的眼睛終于涌出了淚。
“商商……求你……不要……”
她在拒絕,排斥他灌入的神力,哪怕被疼痛淹沒,骨子里也開始發(fā)寒。
其承抓住她的手,再次強勢將神力傳給她,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要是活不了,我就將鏡門里出來的人全都殺了!”
商商望向他,突然諷笑了兩聲:“殺吧,殺吧,全都死了罷了?!?br /> 其承抱住她:“不,你活著,你活著……我什么都不殺,只要你活著就好……”
他拂開她凌亂的頭發(fā),臉上全是細密的汗,他看去她眼里,才發(fā)現(xiàn)那里含著蝕骨的恨意。
他一怔,商商一字一頓的開口:“你為什么任由他們去死,我恨你!”
聽她親口說出來,這句話一字一字磨著他的心,他哄她道:“商商,先我讓救你好不好,你好了之后,我?guī)阋黄鹑フ溢R門的散魂。”
商商搖頭,躲避他的直視,只是再也沒力氣掙開他的掣肘。
“原來……這一切都是……騙我的其實是你……”她苦笑著閉上眼,血跡一點點從裙下蔓延。
她消散的太快,他連殘魂都沒留住。
清孚宮燈火通明了一夜。
容源急匆匆趕來時,這里已經(jīng)沒了其承的身影。
她聞到殿里殘留的血腥味,其承將商商留給她照看,結果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她立刻命人圍了清孚宮,開始一個一個審查。
其承帶著一身煞氣去了地府。
就連惡鬼都感到害怕,一點不敢靠近。
閻王在一邊瑟瑟發(fā)抖,不管是冊子上,還是地府里,真沒有她一丁點魂靈。
哪去兒了,他親眼看著她消散,結果卻連一點點都抓不到!
其承瘋了一樣神力肆無忌憚溢出,幾乎是一剎那,整個魂界顫動了一下。
鬼差們還沒穩(wěn)住,忘川河水就倒灌出來,頃刻天旋地轉。
他們叫苦連天,是誰發(fā)動了這樣的陣仗。
閔藍被天兵壓著從天界到地府來。
她跪在地上,此時才知道害怕。
她渾身都是鞭痕,衣衫破破爛爛,容源上神手段太厲害了,她逃都逃不了。
她被押解過來,容源轉頭就去找含翡了。
她一抬眸,望見滿身煞氣的其承。
她嚇得連連伏地后退。
那年鏡門崩裂時,她看到過他,就如現(xiàn)在一樣,比地獄里的惡鬼還可怕。
他輕飄飄看她一眼,隨即不假思索引出了最底層地獄的巖漿。
閻王說,地府里的巖漿最折磨人。
“啊啊??!”
“不要……不要……啊??!”
她半邊身子被燒著,尤其是那半張臉。
其承幽幽看著,眼看抬手就要置她一死。
閔藍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能殺我,商商答應過阿述,她……她放過我……”
眼看自己的老巢真的要全毀了,閻王上前一步小心道:“大人,地府里尋不到,你何不去試一試去找釋佛老祖呢,他是主掌世間生靈的,聽說這位老祖和上清境的丹弋老祖就是您師傅,他們還是好友呢?!?br /> “您去潛山尋一尋,釋佛已經(jīng)多年不出山了?!?br /> 其承似乎聽進去了,他止了動作,再一眨眼,人就走了。
終于送走這個煞神,閻王松了一口氣。
閔藍捂著半張被燒毀的臉,無力的跌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