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程硯瞬間入了戲,滿含寵溺地看著林念初,語氣溫柔地說道:“馬上就好。”
林念初笑著點(diǎn)了下頭:“嗯。”儼然一副戀愛中的小女人的模樣,然后她扭頭看向了站在他們倆對面的夏夢淞,裝作剛認(rèn)出來她的樣子,驚訝道:“誒?你不是那個誰誰誰么?”
連名字都懶得喊出來,態(tài)度敷衍到了極點(diǎn),但演技卻相當(dāng)在線,成功地讓“誰誰誰”尷尬了一把。
說完這句話后,林念初又看向了程硯,好奇地問:“你朋友?”
夏夢淞原本正在打量林念初,眼神中帶著詫異與探究。
程硯竟然找了女朋友?
倒是個挺好看的女人,但她并沒有把這個女人放在心上,因?yàn)樗幌嘈懦坛帟矚g上別人。
所以聽到林念初的問題后,她也立即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程硯,并試圖去對上他的視線,想讓他看到自己神色中的期待。
在此之前,只要她一用這種眼神看他,程硯就會心軟,就會義無反顧地維護(hù)她。
她相信這次也是一樣。
她想通過這種方式向那個女人證明,自己僅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贏她。
然而程硯這回壓根沒看她一眼,一邊舉起手機(jī)掃支付碼,一邊回答林念初的問題:“嗯,普通朋友。”
他的神色和語氣都平靜極了。
夏夢淞渾身一僵,全然沒想到程硯竟然會對她這么冷漠。
他從來沒有這么對待過她。
或許只是在跟她賭氣?因?yàn)樗^父的事情?
“哦。”林念初聽聞又多看了夏夢淞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警惕與堤防,如同一位愛吃醋的小女生,“你朋友真好看。”
這句話,聽似是在夸獎夏夢淞,實(shí)則是在陰陽怪氣作天作地,明顯是在等“男朋友”安撫。
程硯看了林念初一眼,感覺這女人簡直是個老戲骨,佷配合的回了句:“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林念初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然后用一種勝利者的目光,淡淡地掃了夏夢淞一眼,神色中盡是挑釁,成功的演繹出了一副“倍受男友偏愛的小作精女朋友”的形象。
夏夢淞下意識地攥緊了雙拳,內(nèi)心深處猛然竄出了一股怒火,但神色卻相當(dāng)平靜,還溫柔隨和地朝著林念初笑了一下:“我是程硯的高中同學(xué),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十年了,他的很多朋友我都見過,唯獨(dú)沒有見過你,你們才剛認(rèn)識不久么?”
林念初略有點(diǎn)驚訝,心想:竟然是高中同學(xué)?
但她很明白夏夢淞這么說的意圖是什么:重點(diǎn)強(qiáng)調(diào)突出她和程硯的關(guān)系不一般。
妥妥的綠茶發(fā)言啊。
但林念初一點(diǎn)也不生氣,畢竟她和程硯只是逢場作戲,綠茶發(fā)言刺激不到她,再說了什么樣的綠茶她沒見過?懷孕逼宮的那種高級綠茶她都見識過,還會在乎這種低級綠茶嗎?
就在她準(zhǔn)備手撕綠茶的時候,程硯忽然開了口:“你說這種話,是想害死我么?”他的語氣聽起來是在開玩笑,實(shí)則相當(dāng)冷峻,還帶著警告。
夏夢淞再次僵住了,如若被當(dāng)頭打了一棒,驚詫又錯愕地看著程硯。
他好像不是在跟她賭氣,而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程硯又趕忙看了林念初一眼,緊張兮兮地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們倆就是普通朋友,所以才沒跟你介紹過。”
林念初一邊在心里感慨:這妖孽不去拍戲真是可惜了,一邊嗔了程硯一眼,道:“放心吧,我還沒有那么小心眼。”
程硯舒了口氣,緊張的神色明顯放松了下來。
林念初:“那我們走吧?”她挽緊了程硯的手臂,又看了夏夢淞一眼,朝他揮了揮手指頭,傲嬌卻又不失禮貌地說道,“我們走啦,拜拜。”
夏夢淞僵在了原地,呆愣愣地望著程硯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呼吸逐漸困難了起來,像是被一直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心口也在隱隱作痛。
耳畔不斷地傳來嗡嗡人聲,她頭昏腦脹瀕臨崩潰,忽然想放聲大喊,想歇斯底里地尖叫,想喊他的名字。
程硯,程硯,程硯!
所以,程硯真的不愛她了么?
林念初和程硯走出“年年有魚”這家飯店后,并沒有立即松開彼此的手,直到拐上了另外一條街,才結(jié)束了這場戲。
這條街不是主干道,所以行人不多,兩人雖然是并肩而行,但中間卻克制的隔開了一段距離。
氣氛忽然就冷清了下來,不知道說點(diǎn)什么好。
往前走了幾步后,程硯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知道什么?”其實(shí)林念初知道他在問什么,卻揣著明白裝糊涂,不然就暴露了自己和蔣艾桐背后八卦他的事情。
八卦不丟人,丟人的是被正主知道。
程硯倒是不避諱:“我和夏夢淞的那點(diǎn)破事。”
林念初:“……”
破事?真是個精準(zhǔn)到位的形容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繼續(xù)裝糊涂,可又不能出賣朋友,模棱兩可地回:“聽說的。”
程硯語氣幽幽:“聽老段女朋友說的?”
林念初一臉無語:“知道你還問?”
程硯面無表情地說道:“段浩山那張嘴,比劉翔還快。”
林念初沒忍住笑了,同時還覺得程硯這人特別神奇,到底是怎么將欠揍和幽默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屬性結(jié)合在一起的?
程硯又嘆了口氣:“什么事只要一讓那個姓段的知道了,基本全世界都知道了。”
林念初好心安慰了他一句:“沒事,不丟人,誰還沒為愛情當(dāng)過傻逼啊。”
程硯看了她一眼,認(rèn)真想了想,然后點(diǎn)了下腦袋:“也是。”
林念初:“……”
你那是什么眼神?覺得自己比我強(qiáng)?
她氣得不行:“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時候真的很欠打?”
程硯雙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慢慢悠悠地踱著步,漫不經(jīng)心地回:“知道啊。”
林念初氣得要吐血。
緊接著程硯又接了句:“所以我紅不了。”
你他媽?林念初惱羞成怒,神色一凜,看向程硯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殺意:“這兒人少,當(dāng)心我滅你口。”
程硯沒忍住笑了,看著林念初:“還是那么社會。”
林念初冷哼一聲:“呵,所以你要注意點(diǎn)自己的態(tài)度,開口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跟誰說話。”
程硯又被逗笑了:“行行行,求社會姐饒我一命。”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拿出了手機(jī),準(zhǔn)備給蔣艾桐打個電話,問問她和老段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然而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打老段的也沒人接。
“怎么都不接電話?”林念初嘆了口氣,盯著手機(jī)屏幕發(fā)愁,略帶擔(dān)憂地問程硯,“他們倆不會打起來了吧?艾桐脾氣有點(diǎn)暴躁……”
其實(shí)她是擔(dān)心老段會被打死。
程硯:“不會。”
林念初:“那他們倆為什么不接電話?”她又點(diǎn)開了通話記錄,準(zhǔn)備再給蔣艾桐打一個。
程硯見狀攔住了她:“別打了,說不定人家倆正在辦事呢。”
林念初:“……”
好他媽的有道理,蔣艾桐剛才還說要去買電動的呢。
猶豫了一下,她放下了手機(jī),轉(zhuǎn)移了話題:“你還吃飯么?”
“吃。”程硯用目光搜尋著這條街上的飯店,問,“你想吃什么?”
林念初想了想:“吃點(diǎn)清淡的吧,我明天要進(jìn)組了,怕長痘。”
程硯一怔,有點(diǎn)詫異:“你真是演員?”
林念初也不裝了,直接攤牌:“不紅而已。”
程硯想到了之前林念初曾對他說過的話,奇怪地問:“你不是演話劇的么?”
林念初嘆了口氣:“我從畢業(yè)后就沒再演過戲了,所以需要來劇組找找演戲的感覺。”
程硯隨口問了句:“為什么畢業(yè)后就不演了?”
林念初沉默了許久。
程硯見狀立即說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你沒必要回……”
林念初忽然開口:“因?yàn)槲医Y(jié)婚了。”
程硯詫異地看著她。
林念初苦笑了一下:“我前夫的父母不喜歡演員這個職業(yè),他們覺得上不了臺面。”
程硯難以理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他們有狗屁關(guān)系?”
林念初:“如果我不放棄演員這個職業(yè),他們就不同意我和梁辰結(jié)婚。”
程硯:“他什么態(tài)度?”
林念初知道他問的是梁辰的態(tài)度,笑得更苦了:“他希望我聽從他父母的安排,去稅務(wù)局上班,但他沒有像他父母那樣直接,而是對我說演員這個工作很忙,經(jīng)常回不了家,我們會聚少離多,他不希望這樣。”
程硯蹙起了眉頭:“你為什么要聽他們的話?”
林念初猶豫片刻:“因?yàn)槲蚁胍粋€家。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然后各自重組家庭,沒人想要我,上學(xué)那幾年,我就像是個寄居者,單月去我媽那里住,雙月去我爸那里住,但是沒人歡迎我,無論去哪我都是多余的。”
她至今仍然記得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雖然那是她的親生父母的家,但好像沒人把她當(dāng)親生女兒,只把她當(dāng)成一個不速之客,一位不得不收留的外人。
雖然他們從沒指使或者要求過她去干活,但是她會主動包攬兩個家庭中的所有家務(wù),比如掃地拖地、洗衣做飯、照顧弟妹……因?yàn)樗ε伦约簳悔s出去,所以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討好他們,以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沒有白吃他們的飯,是個對他們有用的人。
“我還記得上高三那年的春節(jié),我在我媽家,三十那天晚上吃餃子,包得多了,吃不完,但是大年初一吃剩餃子不吉利,我媽就全倒進(jìn)了我的盤子里,還跟我說:‘看你瘦的,多吃點(diǎn),一定要吃完’,我下學(xué)期要藝考,需要花很多錢,我害怕惹她生氣,害怕她不給我出考試的錢,所以我一個餃子都不敢剩,哪怕是快吃吐了但按照她的要求全部吃完了。看完春晚后,全家人都睡覺了,就我一個人躲在廁所里吐,一邊吐一邊哭,當(dāng)時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藝考成功、金榜題名統(tǒng)統(tǒng)都不想了,只想要個自己的家,沒人要求我吃餃子。”
這些事林念初至今記憶猶新,但她的語氣卻很平靜,甚至有些過于平靜了,像是在闡述別人的事情。
程硯忽然就理解了她當(dāng)初的愚蠢行為了。
同時,他也有點(diǎn)心疼這個女人。
放棄了一切,只想要個家,最后也沒得到。
梁辰如果真的愛她,絕對不會讓她放棄自己的理想與夢想,而是全心全意地支持她。
那個男人最愛的還是他自己。
但這些話程硯并沒有說出口,畢竟別人的私事他不好亂點(diǎn)評,而且現(xiàn)在這些話也沒什么用,她肯定早就看明白了。
最終,他只說了一句:“好好演戲吧,你會紅的。”
這句祝福,他們倆再熟悉不過,因?yàn)檫@是情人節(jié)那天林念初對程硯的祝福語。
林念初看了程硯一眼,沒忍住笑了。
程硯也笑了。
林念初笑夠了之后,又嘆了口氣:“當(dāng)初我放棄舞臺、選擇結(jié)婚的時候,身邊很多人都覺得我傻,包括我的專業(yè)老師,她說我將來一定會為了現(xiàn)在的決定后悔,我現(xiàn)在確實(shí)也后悔了,但是每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有不同的追求,我在那個階段所追求的事情就是成家,所以以我現(xiàn)階段的思想和覺悟去后悔那個階段的決定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反正我也改變不了過去,不如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也看開了不少。
程硯眉頭一挑:“看不出來你思想覺悟還挺高,不愧是社會姐。”
林念初“哼”了一聲,抬手比了個二:“人生在世,‘覺悟’二字,你得再活兩年才能懂。”
程硯側(cè)目瞧著她:“看不起誰呢?人生在世,誰他媽沒點(diǎn)故事?”
林念初一想,也對,他和夏夢淞的那點(diǎn)破事也很戲謔了。
但既然話趕話說到這了,不深入八卦一下,似乎有點(diǎn),不太合適。
想了想,她試探性地問:“你跟夏夢淞上高中就認(rèn)識了?”
程硯:“很想知道?”
林念初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小縫,標(biāo)準(zhǔn)英文發(fā)音:“a little。”
程硯:“行,請我吃飯就告訴你。”
林念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