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遭遇之戰(zhàn)
仁川港外,吳長慶在兵船上召開臨時軍事會議,部署登陸后的作戰(zhàn)計劃計劃。
待全體與會人員都到齊了,吳長慶身著戎裝,緩步走到桌前,先用銳利的目光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眾人,接著便坐在了位于會桌中央的位置上大聲道:“各位,我們已經(jīng)抵達朝鮮,現(xiàn)在前方情況不明,不知道那些日本人會躲在哪里放冷槍,所以我打算派一標人馬充當先鋒,為大軍掃平道路。你們誰愿意去啊?”說罷便看著眾人。
吳長慶手下這些官兵,多少年沒打仗了,加之已經(jīng)享受慣了,多少有些畏戰(zhàn)心理。再說現(xiàn)在漢城那邊也不知什么樣子,在這異國土地上,誰都不愿意冒這個生命危險。就這樣,好辦天誰都沒有說話。
吳長慶本以為自己發(fā)話,自己手下這些人定會爭著請戰(zhàn),沒想到卻是這個情形。一旁還站著聶士誠和第一鎮(zhèn)的將官,這不是讓他下不來臺嗎,見此情況吳長慶不由得有些惱怒道:“怎么,沒人敢接此軍令么?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嗯?真他媽的給我丟臉。既然你們不主動請戰(zhàn),那我就只好強行指派了。”
說罷吳長慶用手指著右翼第一標標統(tǒng)張富道:“現(xiàn)在我命你親率步兵第一標先行開路,做好偵察,若遇敵軍,急速回報。”
話音剛落,只見張富急忙站了起來沖著吳長慶一抱拳道:“大帥,我營官兵雖大多是江淮人氏,可他們大都沒出過海。這兩日海上顛簸多有暈船現(xiàn)象,許多兄弟正嘔吐不止,恐無法立刻投入戰(zhàn)斗。況且目前前方敵情不明,我方又人馬勞頓,所以卑職想懇請大帥寬容我們一日,讓兄弟們緩口氣,整頓好隊伍再為大軍開路,也好確保此行萬無一失。”
未等他話音落下,一向以勇猛剛強著稱的吳長慶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罵道:“他媽的,你個窩囊廢,你長卵子了么?仗還沒打你就熊了,以后要是打大仗怎么辦嗯?你還不得把老子給買了啊嗯?娘的,讓你們請戰(zhàn)你們不請,指派你們還給老子唧唧歪歪,我看你們他媽的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打了這么些年仗,都沒有向你們今天這個熊鳥樣,真他媽的給老子丟人。你這個標統(tǒng)也別干了,趕緊他媽的給我滾出去,老子不想再看見你。”吳長慶怒不可遏,大罵不止,眾人一見這種情況,更不敢吱聲了。
聶士誠這時在旁邊勸道:“筱軒大哥,不要氣了,兄弟們都有難處。還是派我手下的人馬吧,他們情況好些。”
吳長慶聽了臉色更黑,袁世凱一見此種局面心道:“此時不露臉,更待何時。”于是便站起來大聲道:“大帥,請給卑職一哨人馬,卑職愿做先鋒,替大隊人馬開路掃清障礙。”
吳長慶一聽此話,才稍感欣慰,緩了緩剛才的怒氣道:“看看,你們都看看,我看你們他媽的還不如一個剛入伍的娃娃。”說罷用手指了指眾人又指了指袁世凱道:“你說得好,既然你主動請戰(zhàn),那我現(xiàn)在就命你暫時統(tǒng)領第一標。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給老子丟人,就不要再回來見我。如果你立了功,從今以后你就是第一標的標統(tǒng)。你聽明白了么?”袁世凱聽罷這話心花怒放,低頭雙手抱拳道:“卑職明白,一定不負大帥重望。”
吳長慶聽罷這話點了點頭道:“好了,你下去準備吧,一會我親自目送你們上路。散會。”說罷眾人都各自回到了崗位,袁世凱在第一標副標統(tǒng)趙瑞的帶領下,換乘小艇上了岸。
袁世凱來到第一標的駐地,讓副標統(tǒng)趙瑞集合隊伍訓話,然后又命人用彈藥箱在地上臨時搭了個高臺。不一會全營官兵集結完畢,袁世凱看了一眼整齊的隊伍,心中壓抑不住的興奮,接著又在心中盤算了一下要說的話,這才緩步上了臨時搭建的高臺,用他那雙小眼睛,環(huán)視了一下眾人高聲道:“大家以前應該認得我袁世凱,張標統(tǒng)剛剛被吳大帥撤了職,現(xiàn)在吳大帥命我統(tǒng)領第一標,出任標統(tǒng),以后大家就在一個鍋里燴飯吃。”說罷他又看了看正在交頭接耳的官兵們又道:“在我手下不同于張標統(tǒng),在我下有“三斬三獎”,三斬是畏敵不前者斬;臨陣脫逃者斬;不服從命令者斬。三獎即勇猛殺敵者獎;奮勇向前者獎;獻敵首級者獎。實話告訴大家,我們將作為先鋒為大軍開路,從現(xiàn)在起我們便沒了退路,哪怕后退一步也得挨軍法,只有奮勇向前,勇猛殺敵才有出路。總而言之一句話,跟著老子前進的就有福享,要是有誰他媽的膽小怕死,老子就先砍了誰的腦袋當球踢。你們都聽明白沒有?”眾人不由得面面相眙。
袁世凱領著第一標出發(fā)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快下山了,夜幕雖然很好的遮蓋了他們的行跡,但是也帶來一個不好的副作用,就是能見度實在太差了。吳長慶讓他們連夜出發(fā)的意思,袁世凱已經(jīng)猜到了,一是摸清情況,二是如果日本人沒反應過來那就是打日本一個措手不及。
“壬午事變”后,日本飛快調(diào)來了部隊,此時駐扎漢城的是日軍第五旅團第二聯(lián)隊,有三千多人,聯(lián)隊長是山本根武。
第四中隊是第二聯(lián)隊第三大隊的精銳,全部由勇猛善戰(zhàn)的長州男兒組成,全隊兩百四十多人駐扎在漢城西面的一座村子里。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向西展開廣正面搜索。據(jù)可靠的消息,清軍已經(jīng)派遣了一支部隊前往朝鮮。如果發(fā)現(xiàn)清國的軍隊,一定要對他們施加壓力,迫使他們不能靠近漢城,或是延緩他們靠近漢城的時間。必要時,可以嚴正而毫不退讓的表明皇軍這種莊嚴的態(tài)度。
第四中隊隊長吉川榮原接受到的就是這樣的命令,說實話,這種充滿了腹藝技巧的上級指示,初聽的時候是充滿了對長官的敬畏。但到了遇到實際情況的時候就覺得頭疼,到底命令是什么意思?到底要怎么執(zhí)行命令才合適?吉川榮原微微有點怨氣帶著士兵搜索著,每天要走上十多公里,到天黑才能回營,自己又不是騎兵。
不過他還是十分認真地做著搜索工作,因為自己是光榮的長州師團的一員,他只是在擔心,如果真的遇到清國的軍隊,自己到底怎么表達皇軍莊嚴的態(tài)度呢?是干脆朝他們射擊,還是別的什么。他想的如此認真以致于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遠處迅速貓下去的幾個身影。
一連串逼真的鳥叫在野間響起,袁世凱聽了一陣興奮,雖然才走了幾里路就遇上了日軍,讓他有些意外,不過總算讓自己撈著條大魚。
吉川榮原率領的是第四中隊的第3小隊,整個小隊五十幾個人,此時成三角隊形緩緩向前搜索著。前面是十幾個士兵,后面才是小隊的主力。所有士兵清一色的村田步槍,村田步槍是日本自制的第一款近代步槍,是日本人村田經(jīng)芳經(jīng)過五年設計完成的,1879年開始生產(chǎn)。村田步槍是仿德國1871式毛瑟步槍設計的,在其上又有所改進,和西方其他步槍相比毫不遜色,比之清軍普遍使用的抬槍不知要先進多少。
吳長慶出征時由張謇出面奔走,也換了一些快槍,如林明登槍、馬悌爾槍等,不過終是少數(shù),第一標也不過分了百來條快槍,加上原來的,全標還不到一半人用的上。
率先發(fā)現(xiàn)對手的袁世凱占據(jù)了先機,他迅速散開隊伍,在日軍前進的方向布下了一個口袋。而吉川榮原和他手下的士兵剛走過一座橋,就聽左右一片爆豆子似的槍聲響起,日軍最外圍的十多個士兵瞬間倒了下去。
這時吉川榮原迅速反應了過來,“臥倒”、“全部臥倒”,他大聲招呼著,剩下的士兵迅速趴倒在地。吉川榮原從槍聲的密度上判斷敵人應該是他們的兩倍,而且橋頭空曠沒有什么遮擋對他們很不利,他便立即指揮士兵一邊和敵人對射一邊向橋的另一頭退。
其實吉川榮原判斷錯了,此時袁世凱正帶著第一標第一營四百多人朝日軍射擊,吉川榮原之所以會判斷錯是因為清軍用的槍要比日軍的槍射速慢得多,而且還有很多是前膛裝的抬槍。
就這樣,借著落日的余光,兩軍展開了對射。
本來人數(shù)相差這么大,而且日軍現(xiàn)在沒有機槍,這樣的情況,只要一個沖鋒說不定就解決問題了,但現(xiàn)在情況是,日軍經(jīng)過一會挪動已經(jīng)退到了橋的另一頭,雖然破舊的木橋不能給他們提供什么掩蔽,但也限制了清軍沖鋒的人數(shù)。袁世凱組織了兩次沖鋒,都被日軍打了回來,只好老老實實的與日軍展開對射。
不過日軍也不敢離開橋頭,局面陷入了僵持。這時第一標剩下的兩營士兵也上來了,袁世凱見了兩營的營官,便道:“你們倆帶著人去找找附近哪水淺,包過去給那些日本人一下子,老子還不信打不過這幾十個兔崽子。”
而橋的另一面,吉川榮原這時也對身邊的士兵道:“速發(fā)信號,讓原田君帶兵前來支援。”
像煙花一樣,信號彈在空中綻放。
僅隔了不到三十分鐘,日軍的后方就出現(xiàn)了一百多條身影,幾乎第四中隊的所有士兵都到了。兩百多條村田齊射,槍聲就像放鞭炮一樣,壓得第一標第一營頭抬不起來。袁世凱爬的土坡前被子彈打得塵土四濺。一些沒打過仗的新兵嚇得縮作一團,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
不過過了一陣子槍聲越來越小,到后來都聽不見了。日軍竟然就這樣退走了,就像預料到兩翼有清軍包抄一樣,第四中隊在第一標的包圍完成前逃走了。
袁世凱從地上爬起來,吐出口里的土。一清點人數(shù),剛才一陣對射竟然死傷了上百人,要是日軍不選擇后退,而選擇沖鋒,不知道這點人能不能頂?shù)米。绖P想著一陣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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