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了飛機(jī)的李閻一路奔著已經(jīng)拆除的九龍城寨遺址而去。
    這也是一個有過他這樣的經(jīng)歷，身陷謎團(tuán)的人一定會做的事。
    九龍城寨公園，龍津義學(xué)。
    頗有江南園林風(fēng)格的長廊前頭，有石刻的紅字長聯(lián)：
    其猶龍乎卜他年鯉化蛟騰盡洗蠻煙蛋雨
    是知津也願從此源尋流溯平分蘇海韓潮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聽到老人這么說，李閻面色平靜：“我知道在回歸以前，城寨就已經(jīng)被拆除，里面很多東西沒人記得，不過候先生真的不再仔細(xì)想想？”
    老人搖了搖頭。
    “年輕人，我當(dāng)你在講故事，我在城寨里住了十幾年。城寨里確實(shí)有委員會和治安隊(duì)不假，但是什么太歲，和聯(lián)勝。聽起來像是電影橋段。”
    老人眼里露出幾分唏噓。
    “那就是個貧民窟，沒什么特別的。”
    李閻坐了足足一分鐘。
    “打擾了。”
    他起身往外走，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jī)搜索香港殖民地時(shí)期歷任華人總探長姓名。
    沒有黎耀光……
    李閻心中陰霾越來越重。
    ……
    “龔茹新？我當(dāng)然知道。”
    對面西裝革挺的男子點(diǎn)頭，如果李閻沒記錯，這棟辦公樓是茱蒂旗下的公司名下，而龔茹新，是茱蒂逝去養(yǎng)母的名字。
    李閻心中狂喜，他咳嗽了一聲：
    “他的女兒……”
    李閻剛剛開口，就被對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
    “不好意思，先生，直到龔夫人去世的時(shí)候，她也沒有女兒……”
    ……
    香港，九龍城寨公園，敬惜字紙亭。
    橘紅色的陽光透過綠蔭撒下，路上嵌著碎小的鵝卵石，整潔干凈。公園里各處擺著嶺南盆栽，風(fēng)景秀麗。
    誰知道曾經(jīng)有五萬人蝸居于此？
    天色漸晚，公園里的游客越發(fā)稀少。
    李閻手里捏著一瓶啤酒，眼眶發(fā)紅，嘴里隨意哼唱。
    “雪姑七友七個小矮仔，雪姑七友七個人勤奮……”
    “先生，第一次來這兒玩？“
    帶著鴨舌帽子，笑容甜美的陌生女孩從李閻身邊路過。
    “不是。”李閻下意識搖頭，“哦，不對，是。”
    李閻改口。
    女孩也沒在意，從手里牽著的斑斕的氣球里挑出一只畫著白雪公主圖案的，遞到了李閻的手里。
    “謝謝。”
    男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女孩笑著走開了。
    李閻一手捏著啤酒，一手牽著氣球，看上去頗有喜感。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前走，啞著嗓子低聲哼唱：
    “七個人啊有住七碌棍，對住雪姑嗰度ununun，一個窿啊插住七碌棍，un到雪姑瓜老襯。嘿嘿嘿……”
    李閻朦朧著眼笑出聲
    “媽的！”
    他猛地把手里的啤酒罐子扔了出去，砸在垃圾桶里發(fā)出嘭地一聲。
    “干嘛發(fā)這么大火，你大病初愈啊。”
    李閻回過頭來。
    貘。
    四下一片寂靜，連滾燙火紅的夕陽也定格了似的。
    “都是假的？”
    “想想也應(yīng)該知道，人是不可能穿越時(shí)空的，祖母理論你聽過沒有？“
    李閻把眼睛緊緊地瞇了起來，良久不語。
    “不過，并不是假的。”
    胖子臉上帶著油膩的笑容。接著說：
    “這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但是相似的葉子卻一抓一大把，如果一切都是夢，你的病怎么會好的，當(dāng)然了，也許你現(xiàn)在依舊活在夢里。”
    胖子最后還惡心了李閻一下。
    “平行世界么？”
    李閻沉思。
    “對，也不全對。”
    “怎么講？”
    “平行世界是對的，但是世界和世界之前的差距跟變化，恐怕比你想象得要大。”
    “繼續(xù)。”
    李閻饒有興趣地接道，想到茱蒂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反而松了口氣，如果跨越三十多年，身材惹火的熟女變成了**下垂的大媽，那李閻真的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她。
    “人類一直妄圖探索宇宙，但其實(shí)對自己腳下這片土地卻不甚了解，也看不清楚所謂的真實(shí)，和可能發(fā)生的無限未來……”
    胖子對著袖子哈了口氣，擦干凈一旁的花壇，然后坐下。
    “一位剛剛?cè)ナ啦痪玫目茖W(xué)巨匠，他提出平行空間理論，并認(rèn)為，在另一個時(shí)空里的他，活力四射，熱愛運(yùn)動和跑步。”
    “其實(shí)他可以做的更多……比如精神植入到遙遠(yuǎn)富饒的星球泡外星妹子，又或者騎著掃把踢飛天足球……”
    “哈利波特?”
    “什么都不是，只是可能性。”
    胖子啪嘰啪嘰嘴。
    “我不太明白。”
    李閻皺緊眉頭。
    “咱們中國人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假設(shè)，只是假設(shè)，中世紀(jì)被燒死的女巫們的確掌握著超乎尋常的力量，只是滅絕了，那么如果當(dāng)時(shí)某個中世紀(jì)的王子腦子壞掉了，他宣稱女巫并非邪惡，并且以女巫的力量掀起了一場不亞于工業(yè)革命的魔法革命，那么現(xiàn)在，你的生活，也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就是可能性。“
    ”我好像有點(diǎn)懂了，另外，剛才那故事真不錯。”
    李閻皮笑肉不笑。
    “又比如……”胖子，指了指地面。
    “從這一刻開始靈氣復(fù)蘇，氣功熱的時(shí)候流傳開來的所謂功法一夜之間變成了真的，各種修行門派紛紛出世，世界的規(guī)則也會因此改變，平行世界，再不平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一定覺得你在耍我。”
    “難道我的理論有什么大的疏漏？”
    “并沒有，但是你的奇思妙想我聽上去都非常耳熟……”
    說道最后，李閻冷笑出聲。
    胖子面不改色地說道：“我說的是可能性，而人類的想象力與可能性一樣，都是無限的。”
    “所以，閻浮事件的背景，和你認(rèn)知的世界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是又面目全非。”
    貘十指并攏：“閻浮，全稱南閻浮提，是傳說中孕育世界的寶樹，樹上每一顆果子，都是一個嶄新的世界。而我們這些人，就像是那些在果子之間來回吞噬汁液的瓢蟲。“
    “也就是……閻浮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