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豁達
云禎出了宮,想起自己剛辦完這樁差事,大理寺給了七日的短假。
原本想要在宮里找了云江寧問問四夷館那事,但如今這般也不敢回宮找龍驤營。
煩心事還有就是屈老太傅那樁事,原本是打算去南風館或者把白玉麒弄回府鬧點傳揚點不好的名聲出去。
結(jié)果在宮里又添了這么一樁煩心事,他毫不奇怪如果這會子他敢去什么南風館戲園子,皇上一定會打斷他的腿!
他騎著馬人生慘淡地回了府,在自己房翻來覆去實在不知道如何變成昨晚那樣的——皇上是誤以為自己仰慕他嗎?對了!白玉麒!
他咬牙切齒,果然禍從他起!那會兒皇上肯定聽到了!
現(xiàn)在自己怎么辦?
所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皇上的什么私生子啊!皇上這是覺得自己又在他跟前說自己好龍陽,必定戀慕他已久,昨晚自己又在胡言亂語爭寵,這好了,爭寵爭到龍床上了!
云禎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啊啊又叫了兩聲,看著自己帳頂上的蚱蜢追蜻蜓,忽然不由自主回味起昨夜的那場顛倒來。
皇上在他耳朵邊叫著他皇后,握著他的雙手,手把手教他……
雖然好像也沒做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所有男人都干過的事,但是,和皇上一起互相做,自己當時到底是酒壯狗膽,還是,其實就——還是喜歡的吧。
云禎耳朵燒得不行,決心不能再這么胡思亂想了——反正自己也活不長……皇上好像也挺喜歡的,昨晚……自己也挺快意的,就,爽快就行了唄,想那么多干嘛。皇上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反正皇上也不會害自己。
和朱絳那一世,朱絳也哄著他過幾次,但他也笨手笨腳的不太懂,那時候兩人都年少,什么都不懂,刺激冒險好玩大過于身體本身的感覺,昨晚的那種……卻又完全不一樣,仿佛一直被引導(dǎo)著,幾乎可以說是極樂一般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對象是皇上的原因?
高高在上的天子,他一貫的孺慕,崇拜,愿意為他效死,結(jié)果最后他沒讓他死,他讓他上了龍床……
云禎摸了摸自己快要燒熟的耳朵,發(fā)現(xiàn)再想起下去自己除了不停回味以外,什么用都沒有,那種羞愧無地的感覺一點兒沒消散,反而再沒辦法再面對昨晚蠢鈍如豬的自己。
他起了身來,先去了書房,赫然看到令狐翊:“你怎么在這里?沒跟在章先生旁?”
令狐翊道:“章先生叫我盯緊你,這些日子,不許你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幾個書童也都給跟緊了,但凡有縱著侯爺去那些亂七八糟地方胡鬧的,一律大板子敲斷腿再發(fā)賣了。”
云禎:……
我不是十八了嗎!為什么章先生反而還要管我?難道一日不成親,侯爺我就一日不能自在玩了?
令狐翊問:“侯爺要寫字嗎?辦差完了,這字還是要寫的吧?皇上不要看?”
云禎聽到皇上二字,耳朵又開始熱,拔腿轉(zhuǎn)身就走,簡直是落荒而逃。
出來穿過院子,看天氣也漸漸涼了,便去了忠義院,大多數(shù)老哥哥們帶著年輕力壯的少年們都已經(jīng)撒去了各地的鏢局,只剩下幾個傷殘和年老體衰的老哥哥們在外邊聽戲吃酒。
偌大的校場空蕩蕩的,昔日那些少年們熱火朝天的場景仿佛還在昨天。不過倒是能看到老于還在那里兢兢業(yè)業(yè)的遛著馬,看到他過來走過來行禮道:“侯爺今兒有空?不用去大理寺?”
云禎道:“剛出了趟外差,大理寺長官讓我歇幾天。”
老于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外差是辛苦,合該歇幾天,我看侯爺這馬在船上也沒喂好,都瘦了,可憐,你這幾天就別騎這匹馬了,換一匹,養(yǎng)一養(yǎng)他。”
云禎看他儼然心疼馬多過心疼他,也只好笑,問老于:“于伯,你說當初我娘一個女子之身,帶著你們這么多男將領(lǐng)男兵士,有沒有人說閑話的。”
老于道:“嗐,要說早說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不理他們,自然就沒人說了,你娘又不是天仙一般的嬌滴滴的閨秀,戰(zhàn)場上打一場,血糊滿面塵土的,和咱們也只一般,你娘又正氣又爽利,和大家伙稱兄道弟的,又舍得給大家吃得飽,又能給我們弄好的軍需來,大家服她,有什么好說的。”
云禎點了點頭:“我從小,心里就有點納悶,我覺得……我爹好像不大喜歡我……雖然外邊人看了也都說我爹寵我,我爹在外人跟前,在我娘跟前,也是滿口總是我怎么怎么好,天天只讓我吃好玩好。但是背著人,我阿爹好像就不太搭理我,都是給我點糖或者給我?guī)讉€銅板,讓別人帶我去玩了。”
老于道:“你娘是公主呢,他又拗不過你娘,他堂堂一個探花,娶了你娘這土匪女當家,心里不自在罷,不過還有一樁,別人不知道,那天卻是我趕了馬跟著駙馬和公主去的廟里,就京郊那個大慈悲寺,有個老主持,聽說挺會算卦批命的。
“你娘當時生了你很高興,出了月子沒多久,帶了你和駙馬一起去那邊還愿,又添了好些香火,還把你帶去去給老主持看,結(jié)果當時老主持好像批的命不太好,回來云駙馬和公主在馬車上爭執(zhí)了幾句。”
“因為我當時也擔心么,畢竟云駙馬平日里待公主也甚體貼,好端端怎么和個剛生了娃兒的婦人生起氣來?我就也覺得云駙馬太不厚道了,就聽了一下他們吵什么。”
“其實全怪那老禿驢,好像說公主常年征戰(zhàn),殺伐之氣太重,以至于兒孫緣淺,給你批的命是什么六親無靠,福壽不永的命,想要化解,要么就讓你出家,要么就得讓你與身負大氣運的人在一起生活,否則不僅是個夭折之相,便是勉強長成,也是刑偶欠子,二十有一大劫,若是能得大氣運之人替你渡劫,便可安享富貴晚年,衣祿無虧。”
“你說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我看他就是想誆我們長公主把你舍在寺里養(yǎng)著,大賺我們一筆罷了!結(jié)果云探花當時就想著把你舍出家了,公主當然不愿意,和云探花吵了之后,卻不知想出了個辦法,時時帶你進宮去讓皇上抱一抱,皇上可是真龍?zhí)熳樱膺\誰能大過他去?嘿嘿,果然!你這不是平平安安長大了?我看這長得結(jié)實著呢!可見那老禿驢安心挑唆,不懷好意。”
云禎沉默了許久,勉強笑了下:“這……興許還真的是刑克父母……”還他媽真的是兩世都沒有活過二十!ωωω.ΧしεωēN.CoM
老于道:“嗐!哥兒哎!您不能這么想!當初長公主和我們困守長灘的時候,星夜打仗的時候,我們那會子每一天都覺得是最后一天了!每多活過一天,都是賺的!那時候長公主還說,若是來日能夠不用打仗了,天天吃肉喝酒,還能和人成個安穩(wěn)家庭,生個孩子,那得是多么夢寐以求的生活啊!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哪怕只過一天都好!”
“哥兒你說是不是?你娘他開心著呢!這命數(shù)天定,關(guān)鍵是每一天咱們都開開心心過好了!”
“再說回你爹,你爹雖然混蛋些吧,但你娘駁回了,他也沒再說過讓你出家的話了。他天天那風花雪月,辦文會賞花吃酒的,我看他日子過得也是極暢快的,足夠了!”
老于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記恨著你爹啊,你沒見過咱們這些被爹娘親手賣了的呢,你記得老李少了一根指頭不?就是他爹好賭,他娘要帶著他回娘家,不和他爹過了,他爹直接抱過他一指頭砍下去,告訴他娘若是再回娘家,就把兒子生剁了。那世界上的混蛋爹娘多著呢,咱們啊,得惜福!他也就冷淡點,多半讀書人,被那老禿驢給蠱惑了,心里有點過不去,大面兒上待你還是很不錯的。”
云禎解開了心底多年的困惑,卻忽然豁然開朗,想出了一個解決屈太傅提親的好辦法。屈太傅乃是帝師,他去和皇上提親,皇上也為難,這事兒還得一勞永逸了。
他這就去那什么大慈悲寺,讓那什么老主持,再好好給自己批一回命,甭管這回他批的啥,回來就把這短命活不過及冠的讖語到處給一宣揚,嘿嘿!這下永絕后患,再沒有一家子敢把女兒嫁給他了吧?自然不會再有人來提親了。
云禎心也大,也沒把那什么早夭的命放在心上,反正幾世都這么過了,好過歹過都一世,當下自在就好,他自覺找到了最好的辦法解決這婚事問題,渾身輕松,找老于要了另外一匹馬,溜溜達達的,真往京郊大慈悲寺去了。
宮里姬冰原午膳后議事后看了看時間,找了丁岱道:“叫人去撿幾樣新得的寶石,再選幾簍時鮮水果,命人送去昭信侯府,順便看看昭信侯在做什么,若是晚上無事,進宮來朕和他用晚膳。”
丁岱笑道:“好的。”
姬冰原卻又想起一事道:“說到晚宴朕竟忘了,昨夜承恩伯的宴會,倒是晾著他們了,后來如何處置了?”
丁岱道:“高信后來說您有國事,他親自護送著回府了,平安著呢。”
姬冰原道:“倒是白讓他們跑了一次,內(nèi)庫里頭也選幾匹緞子,你看著賞了吧。”
丁岱笑著道:“好,小的立刻去辦。”
出來果然細細自己挑了一匣子寶石,又選了剛貢進來最好的水果,再又挑了幾匹上好貢緞,找了墨菊來親自送去昭信侯府,墨菊笑道:“既然都要出宮,公公怎不把承恩伯府的賞一塊兒給我?guī)チ耍〉靡粫夯貋砹擞质箚疚胰ァ!?br/>
丁岱撇了下嘴:“呵呵,那些隨便賞點得了,你跟了我這幾年,也別眼皮子淺得只知道看那賞銀,我讓別人去辦就行,你趕緊把這要緊的辦了,最重要的是看看侯爺在做什么,聽好了?皇上口諭是,看看侯爺在做什么。辦完差使趕緊回話,不許在外逗留了。”
墨菊嘿嘿一笑,連忙一溜煙領(lǐng)了東西出去了,不多時果然利索回來:“侯爺和章大人都不在家,令狐翊代為領(lǐng)了賞,也問了話,說侯爺騎馬去大慈悲寺散心去了。”
丁岱連忙進去回了姬冰原。
姬冰原心道,想來已冷靜了下來,自己想開了,但也不能縱著他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他孩子家,由著性情借著酒意大膽了一回,如今雖然遂愿了,若是鉆了牛角尖就不好了,這也冷靜了大半日了,合該去好好開解安慰一番。
打定主意,他便道:“備馬,朕也微服去大慈恩寺散散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