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驚嚇
談蓁推開門,門口一位侍衛(wèi)冷漠攔住她:“談小姐,郡王有交代,為您安全計,請您勿出二門,有什么需要可交代。”
她咬了咬牙道:“你們郡王幾時能回來?他去哪里了?我擔心家里父兄擔心,想給他們寫封信。”
那侍衛(wèi)冷冷道:“郡王奉密旨辦事,此前小姐寫的信郡王已托安穩(wěn)之人送給你家長兄。王爺?shù)男谐涛业炔恢堈勑〗悴灰屛覀冸y做。”
談蓁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侍衛(wèi)將門推回,在她眼前關(guān)上。
她在院子里猶如困獸一般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回了房內(nèi),只能撿了幾本書心煩意亂地看了看,屋里倒是精舍華美,被褥精潔,但她在這里已住了兩日,沒有人和她說話,她感覺到了時日漫長到了煎熬,甚至開始胡思亂想,自己是不是再次遭到了監(jiān)禁。
直至日頭偏西,侍衛(wèi)端了飯進來,又立刻走了出去,連一句話都不和她說。直到她用完飯,才走了進來取走餐盒。
待到深夜,始終睡不著的談蓁忽然聽到門輕輕敲了敲。
她連忙起身,這幾日她全是和衣而臥,起來倒便捷,她起來站在門邊問:“什么人?”
只聽外邊一個溫潤聲音道:“談小姐,深夜打擾了,小王才剛剛回到,聽侍衛(wèi)說您似有急事找我,想問問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王幫忙的嗎?”
談蓁一喜,伸出手推開門,果然看到一個青年站在門外,眉目秀致,唇紅齒白,風神翩翩,看著她雙眸似乎眼前一亮,卻又舉止十分端謹克制,只是深深一揖:“談小姐。”
她微微曲膝行禮道:“郡王殿下。”
那青年含笑道:“希望沒有打擾到小姐,我接到侍從飛鴿傳書,說您似有要事,連忙帶著從人夜馳三十里,夙夜趕路,才趕了回來,卻不知談小姐找小王有什么事?”
談蓁看他衣料極好的緞袍下擺和靴子果然都粘了泥點,肩頭還被露水打濕,不由微微歉疚:“實在對不住,也不必如此的,郡王殿下既然是在奉皇上之命辦密旨,還當以皇命為上,我……我只是……”她臉色飛紅。
那青年笑著看著她,眼里情意滿滿:“想是侍衛(wèi)們都是大老爺,伺候不周?實在是小王這次出來,只帶了些五大三粗的侍衛(wèi),除了聽命令以外,什么都不會做,給小姐委屈了,只是這次差事時間緊張,小王不能陪伴著小姐,只能留兩個侍衛(wèi)負責小姐安全。考慮到小姐的閨譽,因此不敢請外邊的人來,只怕又和前日一樣,內(nèi)外勾結(jié),害了小姐。”
談蓁慌忙搖頭:“不必不必,我不是嫌這個,我只是擔心父兄擔心,希望能確認一下前日我寫的書信,是否已送到我兄長手中。”
那青年微微一笑:“原來是為這個,小姐放心,飛鴿傳書,專人送達,不會有誤,回信已在路上了。”
談蓁臉色通紅:“多謝郡王傳信,之前郡王救命之恩,小女回去必回稟報父兄,厚禮相報,再稟報皇上……”
那青年卻慌忙擺了擺手:“小姐,小王求小姐一事,此事千萬莫要聲張……”
談蓁愕然,那青年耳根微微帶了些紅色,似是不敢看她,靦腆道:“一則,此次小王是奉旨出來辦差,時間十分緊張,任務(wù)也很是艱巨,事關(guān)萬民,若是被人知道我為了小姐,從辦差之地擅離職守,到時候被御史參上一本,實在是——雖則皇上不會降罪,但那些御史、還有家里長輩,總會啰嗦數(shù)落,若是反而對小姐生了芥蒂,倒是不美。另外一樁……”
他偷偷看了眼談蓁,臉色已紅得猶如滴血一般:“前些日子,小王生了些風寒,皇上親來探病,已與小王說過,年后……年后小姐就要進京,到時候皇上有意將您許配給我為王妃……”
談蓁臉色一紅,也低下了頭,那青年低聲道:“正是為此,小王這次意外救了你,心想著這大概是神佛保佑,千里姻緣一線牽,果然正是天注定的,命該如此。因此救你這事,小姐還請不要見外,也請小姐和承恩伯老大人多多致意,此事若是聲張出去,不僅對小姐閨譽有礙,萬一皇上變了主意,也是……也是不美……反正……我心里早已將小姐當成王妃看待了……來日方長……”
他說到最后,聲音細如蚊訥,整個人仿佛已羞得抬不起來頭,連看都不敢看她,匆匆拱手:“小姐可還有什么事嗎?夜太深,小王不敢打擾……”
談蓁神情軟化,低聲道:“郡王殿下樣樣都替蓁兒打算,蓁兒感懷在內(nèi)……”
青年臉色一亮,仿佛帶了些希望一般看向她:“如此……小姐是否也能不要再如此客氣,喚我一聲懷素呢?”
談蓁低低道:“懷素公子。”
青年仿佛撿到了什么珍貴的東西一般,笑得眼睛都帶上了喜悅:“對了……還有一事,見了小姐只顧著問小姐,還是忘了說了。”
談蓁道:“什么事?”
青年道:“懷素這次的差使已辦妥當,繳旨時間已到,必須立刻就要啟程回京了,原本想著還能親自護送小姐到您父兄手中。”
談蓁臉色微微一白:“懷素殿下這就要走了?是否太過奔波了……”
青年臉色十分不舍:“來日方長……小姐的安危我是放在心上的,原本想帶著小姐一道進京,但我們都是快馬,小姐金尊玉貴,定然受不得顛簸奔波之苦,且又對小姐閨譽十分有礙。因此我已聯(lián)系了穩(wěn)妥之人,明日兩名侍衛(wèi)會先送您到此處縣衙,持我的令牌,密令縣令,令官府官船送你去和你兩位長兄會合,當然不會透露小姐身份,對外聲稱是我送令兄的如夫人,只能委屈小姐了。你只管放心,這般相送,既穩(wěn)妥,于小姐也十分安全。”
談蓁聽到是縣衙官府護送,心下越發(fā)心定了些,深深曲膝又行了個禮:“郡王殿下有勞了……”
青年看著她,神情繾綣:“一想到此一去,下次相見又要好些日子,恐怕到時候令兄拘束,京城又規(guī)矩大,小王要好些日子見不到小姐,心里也是十分難過……”
談蓁看著他,眼圈不由也微微有些發(fā)紅,心下十分感動,張嘴剛要說話,忽然眼睛睜大,捂住嘴巴,那青年尚未反應(yīng)過來,腦后一聲巨響,他兩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站在他后頭,手里握著一把未出鞘的刀,雙眼冰藍,冷酷地盯著她,仿佛盯著一個毫無生命的物件。
談蓁睜大眼睛,身軀顫抖著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應(yīng)當作何反應(yīng)。
這是旁邊一個穿著深青色官服的青年從旁邊走了進來,腰間佩著長劍,看到她問道:“承恩伯府談小姐?”
談蓁看到他身上的官服,仿佛才回過神來,但身上仍然禁不住地發(fā)著抖:“是,大人是?”
青年微微一笑:“大理寺少卿云禎,奉密旨偵辦承恩伯獻壽禮失竊一案,既然小姐驗明正身了,請與我來。”
他伸手解下了身上的大氅遞給談蓁:“夜深露重,請小姐穿上。”
談蓁看他年紀極輕,笑容可親,身上穿著的官服又確然給人帶來極大安全感,才接了過來,將那大氅披上,猶疑著看了眼地上暈迷著的青年,云禎伸手引導她:“小姐請這邊走,令兄等候已久,這邊自有侍衛(wèi)們處置。”
談蓁聽到兄弟,這才松了口氣,低聲道:“這位……這位是救我的恩公……還請待他客氣些……”卻猶疑著不知該不該說出河間郡王的身份,但是他是辦的密旨,而且他的侍衛(wèi)呢?怎的這兩人進來,一絲警報也無?她心里充滿了疑問。ωωω.ΧしεωēN.CoM
云禎嘴角微微一笑,談蓁不知為何覺得總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另有深意,云禎只道:“小姐放心,我們會處置好的,這邊請,外邊已有馬車等候。”伸手卻將大氅的風帽替她掀了起來,遮蓋住了面部。
她感覺到了安全感,一想到很快能見到二位長兄,心下也有些開心,順著云禎的安排走向了院子門口。
走到門口,果然看到夜色濃重,門口隱約一臺青布馬車靜靜停著,前后都肅立環(huán)繞著身著麒麟服的侍衛(wèi),有人舉著火把替她照明。
她心下大定,跨過門檻,腳上卻似乎踩到了什么濕漉漉的水池子,那粘稠濕漉漉的感覺迅速滲透了她薄薄的繡花鞋底。
她下意識往腳下看了眼。
一灘深紅色的鮮血,甚至還帶著溫度。
仿佛就像——剛死之人流出來的血。
她吃了一驚,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猝然轉(zhuǎn)頭,推開站在她身后的云禎,一眼看到院子里頭門前,那高大的藍眼胡兒一腳粗暴踏在尚昏迷著的青年胸口,舉起了雪亮刀刃,飛快往下一揮!
刀光一閃。
骨碌骨碌骨碌。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轉(zhuǎn)了下來,那是一個頭顱沿著花園小路滾下來,面容朝上,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那青年適才還溫文爾雅羞澀和她說話,和她約定好來日方長。
談蓁兩眼瞪大,腦袋一片空白,只依稀聽到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之后才仿佛意識到那是她自己的叫聲,她兩眼一黑,身體軟倒,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