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 生產(chǎn)
    夜色寂寥,宋琿站在獄外聽著屋內(nèi)傳來了哀嚎求饒的聲音,仰頭望天,一朵朵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帶著沁骨的濕意。
    這時一名侍衛(wèi)急匆匆走了過來,拱手道:“大人,里面還沒招認(rèn),再繼續(xù)用刑屬下?lián)臅静蛔?。?br/>
    宋琿蹙眉,回想起母親遭遇的一切,他心中怒火久久不能平復(fù),只恨不得立即沖進(jìn)去,將里面的人剝皮抽筋才解氣。
    可他還不能,瑛家在宮里還有個貴妃娘娘頗為受寵,若是瑛貴妃知道了此事,恐怕會為難瑛家。
    至于太子那邊……
    宋琿和太子之間并沒有太多的交集,只是聽聞太子有勇有謀,戰(zhàn)無不勝。
    太子幫他撐腰,宋琿心里十分感激,但激動之余剩下的就是擔(dān)憂了,若是太子只是想利用宋家去對付瑛家,他自個兒倒是無所謂,可宋家還有一大家子呢。
    他賭不起。
    所以宋琿猶豫了。
    “瑛家六老爺還沒招認(rèn)?”宋二老爺急匆匆跑來,嘴里還冒著一團哈氣,他語氣焦急:“你可別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咱們要是上了這條船,日后可就和那邊綁住了……”
    宋二老爺?shù)膿?dān)憂是和宋琿一樣,雖說是太子得勢,可私底下還有流言傳太子自上次中毒之后就傷了身子,日后恐難再有子嗣,依照皇上現(xiàn)在對瑛貴妃的寵愛,保不齊日后有什么變故。
    宋琿淡淡瞥了眼宋二老爺,語氣不善:“那二叔何意?”
    讓他就這么放了牢獄中那兩位畜生,他做不到。
    “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可畢竟沒招認(rèn)不是?”宋二老爺語重心長的勸:“你真要把人給打死了,上頭追究下來,這和謀殺又有什么區(qū)別。”
    宋琿不語。
    “大仇未報,你又搭進(jìn)去了,這讓你母親如何承受的了?!彼味蠣攪@息,自顧自的呢喃著,渾然不知宋琿那雙眸子剎那間變得陰暗,他嘴角勾起冷笑:“二叔,無論宋家怎么做,都已經(jīng)和瑛家是死敵了,既如此,還畏畏縮縮什么?”
    說完也不管宋二老爺?shù)姆磻?yīng),他毅然決然的折身返回了大牢內(nèi),看著被吊起來的兩人,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瑛六老爺聽見腳步聲才抬起頭,眼神輕蔑的看向了宋琿。
    “怎么,不敢殺?”瑛六老爺在朝堂混跡了大半輩子,豈會看不出宋琿的糾結(jié)?
    他知道宋琿有所懼。
    只要他熬住了,宮里的瑛貴妃一定會救自己的。
    “宋琿,不要以為得了太子的青睞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只不過是太子的一顆棋子罷了……”
    瑛六老爺不怕死的繼續(xù)說,下一刻卻突然止住了話,眼神驚恐的看著宋琿。
    只見宋琿手里提著還在冒著熱乎氣的水桶朝著他走了過來,里面的水還在翻騰,明顯是下了藥的。
    “宋琿,你可不要犯糊涂被人利用了,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瑛六老爺?shù)恼Z氣有些不穩(wěn)。
    可下一秒宋琿便將水桶內(nèi)的水朝著瑛六老爺潑了下來,瞬間滋滋聲和慘叫聲響徹上空,瑛六老爺疼的齜牙咧嘴,渾身顫抖,只恨不得暈死過去。
    這一幕被瑛大公子瞧見,他的心沒來由縮了一下。
    “繼續(xù)審問,若是不招就半個時辰澆一次,生死不論!”宋琿對著身后的獄卒吩咐。
    “是!”
    ……
    “琥珀?”
    瑛貴妃忽然從榻上驚醒,她撩起簾子吶喊,沒一會兒琥珀便著急的走了過來,關(guān)切道:“娘娘可是又夢魘了?”
    瑛貴妃揉了揉眉心,這兩日總覺得心神不寧,心里堵得慌,一閉上眼就能看見一些血腥,她一把抓住了琥珀的手腕:“琥珀,本宮要見見兄長。”
    “娘娘?”琥珀心一跳,一如既往的安撫道:“娘娘,瑛家雖未送信進(jìn)來,可朝堂后宮也未曾聽說瑛家一個字不好,您定是憂慮了,不如奴婢給您揉揉穴位,或是找太醫(yī)開一副安神的湯藥,眼看著七皇子就快落地了……”
    若是平日瑛貴妃或許就聽信了琥珀的話,可今日她卻有一股執(zhí)拗,必須要見著兄長。
    “本宮生產(chǎn)在即,若是身邊沒有親人,心里實在不安,你這就去一趟皇上那邊。”瑛貴妃小臉一沉,命令道。
    琥珀知瑛貴妃的脾氣,見她這般一定是鐵了心的,嘴上立即應(yīng)了是。在瑛貴妃的催促之下又馬不停蹄的趕往了云瀾帝那邊,立即將瑛貴妃的訴求說了一遍。
    云瀾帝披著大氅掩嘴咳嗽兩聲,轉(zhuǎn)頭給身邊的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小太監(jiān)立即會意去請?zhí)恿恕?br/>
    這幾日太子一直宿在東宮,一有風(fēng)吹草動很快就趕來。
    “這事兒你看怎么辦?”云瀾帝倒是一臉不著急,事兒是太子惹出來的,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捉拿了瑛六老爺和瑛大公子,這下該如何和瑛貴妃交代?
    太子語氣平緩,似是早就預(yù)料到這一天了,淡淡的從口中吐出催產(chǎn)二字。
    云瀾帝眉心一皺,猶豫片刻。
    “兒臣私底下詢問過太醫(yī)了,這一胎已足月且安穩(wěn),若服藥催產(chǎn),定能保孩子無礙?!?br/>
    至于瑛貴妃是生是死,太子根本就不在乎,他只要那個孩子沒事。
    云瀾帝長長的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這一天他也等了很久了,于是他朝著太子揮揮手:“準(zhǔn)備著吧?!?br/>
    “是!”
    半刻鐘后琥珀趕回,瑛貴妃已經(jīng)坐在榻上等著了,見她回來立即追問:“皇上怎么說?”
    琥珀跪地:“回娘娘話,皇上已經(jīng)下旨讓人去瑛家了,只是天色已晚許會耽擱一陣子。”
    聽她這么說,瑛貴妃稍稍松了口氣,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一只手搭在小腹上輕輕撫摸,自顧自的呢喃著:“皇兒,你可要給母妃爭氣啊,咱們還有很多血海深仇呢?!?br/>
    琥珀見狀上前添了一盞茶往前遞了遞,轉(zhuǎn)身又撥了撥赤金爐內(nèi)的燃香,趁著瑛貴妃不注意,將一抹香添了進(jìn)去。
    做完這一切才回了瑛貴妃身邊伺候著。
    半個時辰后,瑛貴妃等的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之間又睜開了眼睛,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倒抽口涼氣。
    “娘娘?”琥珀急忙上前扶住了瑛貴妃,指尖搭在手腕上,探了探脈象,和預(yù)料的一樣,胎兒已經(jīng)順利發(fā)動。
    瑛貴妃捂著肚子喊疼:“疼,快,快去找太醫(yī)。”
    “來人吶,來人,快去請?zhí)t(yī)!”琥珀故作驚慌的扯著嗓子喊。
    太醫(yī)和穩(wěn)婆早就住在宮內(nèi),就等著瑛貴妃發(fā)動呢,不多時兩個有經(jīng)驗的穩(wěn)婆就匆匆趕來了,先是查看了瑛貴妃的癥狀后,其中一個穩(wěn)婆道:“貴妃娘娘別著急,您這是發(fā)動了要生產(chǎn)了。”
    “本宮要生了?”瑛貴妃蹙眉,一只手捂著腹部,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她一把揪住了琥珀的手腕:“快去瞧瞧瑛家的人來了沒有,本宮今日一定要見著瑛家人?!?br/>
    琥珀點點頭:“娘娘放心,奴婢這就派人去催促,只是天色已黑,許是要耽擱些時間,您一定要保重身子,順順利利的生下小皇子啊。”
    許是因為藥效的緣故,瑛貴妃發(fā)作的非常迅速,她疼的緊咬著唇,一邊好不忘朝著琥珀投遞眼神詢問。
    就在此時云瀾帝趕來,他還穿著朝服,似是還在處理政務(wù),焦急的坐在榻上,關(guān)切的問起了瑛貴妃。
    “愛妃……”
    “皇上,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時辰了,臣妾的家人為何還沒來?”瑛貴妃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總覺得這幾日有些奇怪,連一點瑛家的消息都沒傳遞進(jìn)來。
    這么多年這還是頭一次。
    云瀾帝長嘆口氣低聲說:“此事本不想告訴你的,是瑛家那位大少爺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話音未落,瑛貴妃已經(jīng)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怎么會這樣?”
    “愛妃莫要驚慌,人已經(jīng)沒事了,只是傷了筋骨,朕擔(dān)心你知道此事后會影響胎氣,所有才沒說?!?br/>
    在云瀾帝悉心的安撫下,瑛貴妃這才松了口氣,心里的那點兒疑慮也消散不少,又強忍著疼意說:“皇上,臣妾雖是第二次做母親了,但心里還是害怕,想見見家里人,哪怕是讓嬸母來一趟,臣妾心里也有底?!?br/>
    見瑛貴妃執(zhí)著,云瀾帝絲毫未曾猶豫的點頭。
    又過了半個時辰,瑛二夫人被帶了進(jìn)來,她的神色還有幾分慌張,先是朝著云瀾帝磕頭行禮,隨后又對著瑛貴妃磕頭。
    瑛貴妃則是滿意的朝著云瀾帝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捏著嗓音嬌滴滴的說:“皇上,產(chǎn)房乃是血污之地,您乃是九五之尊,實在不吉利,不如在外等候,別污了您的眼,臣妾一定會順順利利誕下小皇子的?!?br/>
    云瀾帝點頭,起身離開。
    待人離開后,瑛貴妃又朝著瑛二夫人招手,瑛二夫人險些腿兒軟了,現(xiàn)在整個瑛家都被一層陰霾籠罩,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在大半個時辰前還是太子的人親自請她入宮,在馬車上沒少叮囑她別說錯話,為此還特意將二房的子女都一并帶上馬車了,那架勢就好像她說錯了話,她的兒女就會沒命。
    “貴……貴妃娘娘?!辩蛉说脑挾颊f不利索。
    瑛貴妃冷著臉:“事到如今還想隱瞞本宮到什么時候,別以為本宮只是身子不利索,就沒法子知道前朝消息了,咱們可是一榮俱榮的!”
    被瑛貴妃這么一嚇唬,瑛二夫人立即哆哆嗦嗦的想要開口,琥珀見狀不妙趕緊道:“二夫人慎言,可別嚇壞了娘娘?!?br/>
    “琥珀!”瑛貴妃突然眸光銳利的看向了琥珀,她剛才只不過是故意試探瑛二夫人罷了。
    可如今看琥珀阻撓,她瞬間就明白什么,她怒指著琥珀:“你敢吃里扒外背叛本宮,說,你是被誰收買了?”
    琥珀跪地,一臉委屈:“娘娘,您想要怎么追究也要等安安全全誕下小皇子啊,否則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奴婢是真真切切為了您著想啊?!?br/>
    瑛貴妃上下打量著琥珀一眼,隨后又將目光死死的盯著瑛二夫人,出言警告:“如今也只有本宮能護住瑛家,還不快說!”
    在瑛貴妃的逼迫下,瑛二夫人一咬牙便將這幾日瑛家發(fā)生的事情全都說了,瑛貴妃眸光倏然瞪大:“這怎么可能?皇上不是說是摔下馬,傷了筋骨所以才行動不便么?!?br/>
    瑛二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說錯話了,神色慌張的癱坐在地。
    “娘娘,您使使勁……”穩(wěn)婆提醒,一只手搭在瑛貴妃的腹部開始幫忙揉。
    瑛貴妃瞬間腦袋一片空白,這些天她總覺得陷入了被人提前織好的陷阱中,又有些迷茫。
    只是想不通為什么呢?
    皇上為何要欺騙自己?
    下半身的撕裂疼意傳來,使得瑛貴妃失去了思考的時間,倒抽口涼氣,一只手緊緊的拽住了被子,猛的開始用力。
    一炷香后
    隨著一聲啼哭,七皇子順利出生。
    瑛貴妃虛弱的斜靠在榻上,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孩子,卻被琥珀彎腰一把抱著了襁褓中剛剛出生的孩子,她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就眼睜睜的看著琥珀快步離開。
    “快,快去追!”
    抱著小皇子的琥珀極快的將孩子遞給了門外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的太子,太子的身子微微僵,低著頭看了眼懷中皺皺巴巴的孩子,還未睜開眼,兩只小手攥成拳頭在揮舞,時不時的舔兩下小嘴兒,他的身上甚至還有未擦拭干凈的血跡。
    就這么軟軟的包裹在襁褓內(nèi),太子眉心下意識的緊擰,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還愣著干什么?”云瀾帝見他遲遲不動,起身便朝著太子身后的人遞了個眼神。
    很快侍衛(wèi)便將襁褓接過。
    太子松開了手,神色復(fù)雜的看了眼云瀾帝,隨后轉(zhuǎn)身離開。
    此時的永安宮也是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太子就站在廊下,手心緊攥,過了許久聽著啼哭聲漸漸逼近,是老嬤嬤抱著小皇子出來了。
    太子側(cè)過頭看了眼內(nèi)里,擔(dān)憂道:“母后怎么樣?”
    “太醫(yī)說取血很順利,皇后娘娘有救了。”老嬤嬤也是眼眶含淚,主子終于有救了。
    聞言,太子倏然松了口氣,隨后太子的視線落在了小皇子身上,老嬤嬤立即道:“太醫(yī)說小皇子已經(jīng)足月了,雖取了血但不致命,好好養(yǎng)著也能恢復(fù),老奴這就將小皇子送回去了?!?br/>
    “嗯?!碧拥h首。
    折騰了整整一日,宮里總算是消停下來了,云瀾帝卻下了一道旨意,將瑛貴妃產(chǎn)后大出血身子極度虛弱,需要靜養(yǎng)任何人不得打攪,對外稱七皇子出生便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