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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待花開（76）
    桐桐的耳朵多尖呀！
    聽到一個音兒,是沒聽太清楚。但是余光瞟見兩人的動作和神態(tài)，這分明就是有事不叫自己知道呀！
    呵！
    然后四爺就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桐桐的姿態(tài)不對了，看他總帶著幾分打量的意思。
    完了！這肯定是想找茬。
    于是,他最近可乖了,早起一起出門，在后面護(hù)送,一路跟著她的車,看著她開車帶著孩子進(jìn)了一中的車庫,他才摁著喇叭打一聲招呼走了。一到學(xué)校第一件事就是發(fā)視頻請求過去，“今兒晚上想吃什么，我今兒下午的事少，四點就能回,在外面打包幾個菜吧。”
    中午在食堂吃飯呢，又發(fā)了視頻來,他也在食堂吃飯,相互能看見背景那種。
    把同事惹的都笑,都老夫老妻了，還這么黏糊。
    然后下午回來的早了，人家就溜達(dá)著過來了。等她帶著孩子下來的時候，四爺已經(jīng)在車子旁邊等著了。
    林硯看看爸爸，扭臉看看媽媽,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他戳一下林墨,林墨沒搭理。再戳一下林墨，林墨還沒搭理。等戳第三下的時候，沒戳到,林墨直接躲了。
    這個憨子，有完沒完了。
    不叫戳了,林硯又伸手勾他哥的袖子，勾住了就一拽一搖的，叫他哥看。
    林墨把袖子抽回來，“好好坐著！”
    后面能坐三個人，地方挺寬的。他一上車就非挨著人坐，邊上那么大的空位也不知道給誰放的。
    林雨桐難得不開車，扭臉看了一眼，就說林硯，“你貼著你哥干嘛？”
    “我跟我哥都分開一天了。”他不情愿的往邊挪了一點，真就只是一點。然后還不高興的嘟嘴，“我們現(xiàn)在課間都見不上，吃飯也不能一起吃了！有些老師愛壓堂，遲兩分鐘，到食堂就找不見人了……”
    “那你還能老跟你哥一塊嗎？將來你跟著你哥過日子呀？”林硯嘟嘴，“我們都跟著爸媽過日子，也不會分開呀。”
    “哼！說的好聽！你愿意你媳婦愿意嗎？”
    “能叫跟爸媽一塊過日子，她就偷著樂吧！”
    兩人到了變聲期了，說話的聲音跟小牛犢子似得。林墨是盡量少說話，林硯呢，嘎嘎著嗓音，話一點也沒少。
    這會子往過挪了一點，不擠著他哥了，又身體前傾，恨不能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媽，我爸惹您生氣了？”
    沒有呀！你從哪看出我生氣了？
    “我爸都這么乖了，還不是您生氣了？”他用下巴擱在親媽的肩膀上一點一點的，“說說！說說！說說我爸咋惹您了？”
    熊孩子哪哪都有你！
    四爺就笑，瞟了桐桐一眼，跟著起哄：“對！說說！說說！說說我怎么惹你了？”
    桐桐嗔了他一眼，也憋不住了，“討厭！”
    林硯抖了抖雞皮疙瘩，林校長嘴里出來這樣腔調(diào)的‘討厭’叫人吃不消。
    四爺知道，這一波情緒該過去了。
    是！情緒是過去了，但別的沒過去呢。這不，這天正給學(xué)生上大課呢，下午四點的課，中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差不多六點就下課了。
    這二十分鐘休息了之后，上課了。
    他進(jìn)教室的時候?qū)W生幾乎都回來了，有極其個別的，因為這個那個原因來晚了，已經(jīng)悄悄的從后門進(jìn)來，半蹲著在教室里竄，回自己的座位去。
    四爺?shù)皖^稍微等了等，有個三兩分鐘，都坐好了，四爺抬頭從前到后一看，就都靜下來了。手放在講義上，才要講呢，又不由的朝后看了第二眼。那個坐在最后一排的人是誰？
    不是桐桐還能是誰？
    四爺一下子就笑了，這一笑學(xué)生先是不解，然后見老師順著一個方向看，就都扭頭看過去。
    后面那個角落坐著個穿著米色大衣的姐姐，有點臉熟呀！
    然后有人就說：“這不是那個網(wǎng)紅校長嗎？”
    對對對！
    議論紛紛，感覺這倆人之間肯定有事。
    四爺就道：“都看過來吧，沒那么些八卦。那是正經(jīng)的發(fā)妻原配，接我下班的。”
    不知道哪個男生喊了一聲：“查崗的吧？！”
    一教室的人都哄堂而笑，四爺?shù)氖窒蛳聣毫藟海缓簏c那個男生，“有前途！”
    大家越發(fā)的笑。
    笑歸笑，課還是要上的。林雨桐坐在后面，跟著上了一節(jié)課。
    這一節(jié)課四爺講的絲綢之路，把各個朝代對外的政策進(jìn)行比對講解。學(xué)校的教材上關(guān)于絲綢之路可沒這么詳細(xì)，這都是四爺重新做的講義。今兒這一節(jié)課，只能講絲綢之路上小小的一部分。
    林雨桐便明白四爺這個歷史是怎么教了。她是把歷史跟現(xiàn)在的很多東西掛鉤，比對著叫他們?nèi)チ私狻１热缛缃竦囊粠一路，他相信了解那一段歷史，越是詳盡，越是對現(xiàn)實有一些參考的作用。
    課前耽擱了幾分鐘，所以這節(jié)課也就是四十五分鐘，差不多到點了。鈴聲一響，四爺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喊下課。然后講義一拿，就出教室。在前面等著。
    桐桐手插兜，才從后門晃悠過來。四爺伸著手笑，她斜眼看他，然后把手遞過去叫他牽著。
    “林校長今兒有空了？”
    還倒打一耙怪我不關(guān)心你了！她反拽著他的手大幅度的擺著，四爺由著她拉著招搖過市。連辦公室都沒回，穿過了半拉子學(xué)校才到了停車場。
    真能折騰！兩個人兩倆車，怎么辦？
    肯定得坐她的回家，自己的車扔在學(xué)校，明兒上班說不得還得搭著郭楊的順風(fēng)車。
    但這個現(xiàn)在還不能說她，只能表示，你來接我簡直太英明了。但是現(xiàn)在都六點了，“倆孩子呢？怎么安排的？”
    “有英語朗誦比賽，他們都在學(xué)校準(zhǔn)備朗誦比賽的事了，六點四十結(jié)束。”現(xiàn)在回去剛好趕上。
    四爺趕緊搭話，“那算了！本來還想著今晚咱們出去二人世界呢。”
    桐桐就斜眼看他，這么乖覺嗎？
    四爺心里嘆氣，晚上等孩子睡了，四爺拉了桐桐抱在懷里，“怕……中間有意外，咱們回走散了嗎？”
    瞧著脾氣怪怪的，借機生事那樣，就知道她怎么想的。為了莫須有的叫他別扭，那是不可能了。兩人走到如今，耍花腔有，但是真為這個當(dāng)真事的別扭，那不會有。
    不過是剛好有件事碰到了心口了，有些事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桐桐曾的翻身過來，抱著四爺死不撒手。
    四爺鼻子酸酸的，一下一下的拍她，“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他拉了桐桐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上，“這里……”
    桐桐一愣，“印記？”
    是！印記！雖然時隱時現(xiàn)，但一直也沒徹底的清除掉。有些當(dāng)時看似弊端的東西，未必就是弊，在未來，這就是牽著咱們的線。
    “缺了你，心上就有一個無形的缺口。”這種感覺一定是別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何況，你得相信，我們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烙印太深了，誰也無法將這個烙印給清除了。若是有這個能力，何必放任咱們到現(xiàn)在。
    如今，試的就是你的勇氣！就看咱們敢不敢陪著彼此摸黑走一程。
    “敢嗎？”四爺親了親她的額頭，問道。
    桐桐用額頭不停的蹭他的下巴，答的咬牙切齒：“敢！”
    四爺悶悶的就笑，“平常心，你得信，不管什么時候，爺都在的。不要患得患失，往后的日子跟以往并不會有什么不同。就像是當(dāng)年一樣，你閉上眼睛的那一瞬，沒想到醒來在綠皮火車上睜開眼就看見了爺。當(dāng)年為了換下一輩子，你堅持要做醫(yī)藥，爺取名‘三生’，那時候其實咱們誰也不知道能不能生生世世。當(dāng)年那種惶恐，如今回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很沒有必要。任何一個你糾結(jié)的覺得當(dāng)時過不去的事，其實都不是大事。等等，再等等，時間到了，再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今日所有的難受像是杞人憂天。”
    林雨桐窩在四爺懷里沒有說話，四爺一下一下的拍她，“一路走來，我們要么已經(jīng)結(jié)成夫妻，要么，我們必須就在對方的圈子之類，總也有交集叫咱們相遇……對吧？”
    對！
    “那這是要絕對的、惡意的分開咱們的意思嗎？”
    桐桐又搖頭！
    “咱們走到如今，不管咱們怎么去想，但在很多人看來，有幾個因素是必不可少的。”四爺?shù)穆曇舻统林袔е鴰追中σ猓骸捌湟唬芰Α２还苁裁礃拥木秤觯蹅冇心芰Π讶兆舆^好。其二，習(xí)慣。你習(xí)慣了我，我習(xí)慣了你。其三，感情。這種感情沒法斬斷，他們也斬不斷。”
    桐桐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
    四爺才又道：“感情再好的夫妻，有幾個逾越不了的鴻溝跟考驗。第一，物質(zhì)。沒有堅實的物質(zhì)基礎(chǔ)，那就是貧賤夫妻。第二，生活瑣事。在以往，都是你我最親近。對我最重要的是你，對你最重要的是我，這是不能更改的。因此，我們之間的立場永遠(yuǎn)是一致的。別人有的家庭矛盾，咱們沒有！咱有有的只是‘我們’和‘他們’。這兩廂一對比，咱們說是煙火夫妻，可是跟真正的煙火夫妻比起來，對人家是不公平的。咱們少了為幾兩散碎銀兩的奔忙，少了一日復(fù)一日的生活瑣碎的打磨。我們是在有面包的前提下，活出了花團(tuán)錦簇。”他輕輕的嘆了一聲，“現(xiàn)在，收了我們的能力和記憶，這才是叫我們成了最最普通的人。”
    林雨桐明白了這話的意思，“然后，我們還是會在彼此的不遠(yuǎn)處，然后相識。”
    嗯！就是這樣。
    他們要安排我們在一起，試著在他們以為的平凡和瑣碎中看看。看看是愈久彌堅呢，還是跟蕓蕓眾生一樣，都消磨的沒有了。
    林雨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眨巴著眼睛看他，“但其實……本事和記憶沒有了，但是心性、意志卻不會丟失。”
    是的！
    四爺拍她，“別忘了，我的靈魂上有你一件東西，確確實實是來自你本身的。”
    什么？
    “福陵山上，那一棵樹精。”四爺?shù)皖^看她，“你的一滴眼淚融入了魂，你的血幫我融了我那一世的血肉。”這事他一直放在心里的琢磨，現(xiàn)在更篤定了：“所以，分不開了！”因為分不開，又滅不了咱們，只有叫咱們?nèi)ツァ?br/>     桐桐一下子就笑起來了，記憶和本事，比起心性、意志和智慧而言，其實沒那么重要。
    “你還是你，我依舊還會是我。”四爺看她，“何況還有一種東西叫做潛意識。就像是你能百步穿楊。是你的視力條件真能看到那么遠(yuǎn)嗎？想要百步穿楊那是視力好就行嗎？”
    不是！你的功夫到了，你的肌肉似乎都帶著記憶。
    “對！就是這樣。”四爺問桐桐，“你就是沒記憶，一棍子朝你打過來，你會雙手抱頭嗎？”
    不會！潛意識里自己會就地翻滾，然后借勢而為……
    桐桐一下子就坐起來，驚訝的看四爺，“那照你這么說，很多東西都改變不了。”她掰著手指算，“廚藝！我做飯的手藝……”
    是的！怎么烹調(diào)味道會更好，同一道最普通的菜，你會有你的習(xí)慣。
    這么一想，好像也沒那么難受了，“睡覺睡覺！”
    嘴上嚷著睡覺，但是第二天，她還是比四爺起的早了。早起吃到的是桐桐自己做的早飯。
    四爺就笑，這是要叫自己記住這個味道。
    吃完飯，桐桐遞過來一個保溫飯盒，“午飯吃帶的吧！”
    四爺：“……”好！以后都帶午飯。要是沒什么特殊情況，從今往后都不在外面吃飯了。頓頓都回來吃，只吃你做的。
    但這也有個副作用，那就是一個月之后，老林和林媽回來了，連帶的大根和小娥也回來了，這個時候，張?zhí)m提出了辭職。
    關(guān)鍵是做飯吧，好似用不上她了。
    林雨桐：“……”我不是這個意思。廚房里洗涮還得要這個人的，收拾廚房比做飯麻煩的多。她趕緊道，“您想多了，是這倆猴孩子，嫌棄我不做飯……”倆猴孩子：“……”我們并沒有那個意思。但是現(xiàn)在還是點頭，是的！我們就是嫌棄我媽不做飯。
    林雨桐趕緊給人家加了工資，“真不是用不上你！家里用你的地方多著呢。我也就是做個味兒，可做飯最麻煩的事備料……”
    倒是把張?zhí)m說的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加工資。”
    知道！知道！
    張?zhí)m最后愣是沒叫加工資，還是按照之前的工資拿著，中午這一頓給老兩口做了。
    把林媽弄的一愣一愣的，私底下問張?zhí)m：“這兩口子怎么了？吵吵了？”
    “沒有！”張?zhí)m打小報告，“可好了！蜜里調(diào)油似得。”
    是嗎？
    是啊！
    然后林媽就觀察了，兩口子都不加班，早上幾乎同時出門，晚上思業(yè)能回來早點。回來早了，扔下車就溜達(dá)著去學(xué)校接老婆孩子放學(xué)了。然后四口說說笑笑的進(jìn)門。回來先換衣服，然后桐桐下來，直接進(jìn)廚房去了。思業(yè)帶著倆孩子，換完衣服之后，帶孩子去廚房觀摩做飯。
    桐桐還教孩子怎么就是油熱了，什么時候放鹽是恰當(dāng)?shù)模@個肉為什么要裹一層淀粉云云。做飯是技能，別管是姑娘還是小子，叫他們看著學(xué)著。有時候思業(yè)還在邊上遞個盤子遞個碗。選盤子選碗也是有講究的，什么菜盛放在什么樣的餐具里會好看，當(dāng)爸的會告訴孩子。
    然后飯得了，孩子幫著擺桌，這就能吃飯了。
    吃完飯，碗筷放洗碗池里，剩下的歸保姆收拾。然后上書房，倆孩子寫作業(yè)，兩口子在一邊忙著呢。思業(yè)好像在畫畫，桐桐不知道在寫什么。作業(yè)寫完了，兩人給孩子看了作業(yè)，就該加其他作業(yè)了。等八點半，孩子把所有的作業(yè)完成之后，帶孩子出去鍛煉，半小時必回。倆孩子去衛(wèi)生間洗漱，反正九點半必須上床。他們兩口子則在客廳陪老林和自己，看看電視，說說閑話。自己和老林睡的不晚，十點到十點半得睡的。但做子女的天天抽時間陪著你干這干那的，這可不容易了。
    周末，兩口子幾乎沒有應(yīng)酬。就是在家呢！
    春上了，葡萄石榴柿子都該修建枝條了，后院的菜園子也該換土種菜了。兩口子帶著孩子前前后后忙的顛顛的。
    隔壁寶瓊的奶奶羨慕的什么似得，“你看你們家這倆孩子，再忙家里的事都頂頂要緊。可你看我家這倆，要不是家里還有個孩子，恨不能都忙了家門朝哪開著呢。”
    四爺沒事的時候就靜靜的看桐桐，她現(xiàn)在特別認(rèn)真。干什么都特別認(rèn)真！
    桐桐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四爺就那么說她，“認(rèn)真的樣子，特別好看。”
    桐桐就笑，“我得穩(wěn)穩(wěn)的把只屬于我的日子過好，然后圓圓潤潤的給我自己畫個句號。”
    再之后，就都是你的！
    四爺就笑：我早就是你的！只是你的！
    林硯又倒了一點魚食給哥哥的烏龜投喂，不時的朝爹媽看一眼，然后小聲的跟哥哥說，“我想談戀愛了。”
    林墨正蹲著給花盆里的花松土呢，被他一說，差一點被玫瑰上的刺給扎了手，“想跟誰談？”
    “跟誰談不重要！”林硯蹲過來，眼睛朝爹媽那邊瞟，“你不覺得跟爸媽一樣，特別好嗎？”
    林墨放下小鏟子，然后看林硯，就不明白，他為什么每次都能主次顛倒呢。這談戀愛重要的難道不是跟誰談嗎？怎么就跟誰談不重要了？
    他抬手把魚餌拿了，“別給點點瞎喂！”
    點點是那只小烏龜，養(yǎng)了好些年了。
    可現(xiàn)在我說談戀愛，你說喂烏龜？大煞風(fēng)景！
    然后他蹭蹭蹭的挪到爹媽跟前，“你們說啥呢？”
    這個煩人精！
    當(dāng)媽的輕哼一聲：“我跟你爸商量啥時候把你賣了換錢。”
    當(dāng)爸有點小嫌棄，“怕是賣也沒人要。”
    “不論貴賤，隨便給倆錢我就賣了！一百多斤肉呢。”當(dāng)媽的又添了一句。
    林硯砸吧砸吧嘴，半天了，朝里面喊了一句：“姥姥――我爸和我媽說要把我賣了――”
    林媽：“……”這兩口子無聊不無聊！
    這種變化，對敏感的孩子來說，應(yīng)該還是能察覺到的。
    春芽作文比賽，是全國性質(zhì)的作文比賽，語文老師就叫學(xué)生積極參與。不僅叫學(xué)生積極，老師也把比賽題目當(dāng)做作文題目，叫學(xué)生都寫。寫完之后教上來，她從中選參賽的作品。
    結(jié)果五班的語文老師，正閱作文呢，看到一篇一看題目叫嚇人一跳的作文――我想戀愛了。
    她當(dāng)時就給愣住了，倒是不用看名字都知道這是誰寫的。這筆字班里也就林硯了！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翻回去看了封面一眼，不是林硯又是誰。
    老師心說，完蛋了，這小子這作文，弄不好今天我得跟領(lǐng)導(dǎo)私下聯(lián)系聯(lián)系了。其實，跟領(lǐng)導(dǎo)老師私下聯(lián)系，壓力也很大的。有時候?qū)χI(lǐng)導(dǎo)真不知道該說啥。
    收起這些心思，先看作文。
    作文開篇明意――我想戀愛了！
    “我想戀愛了，因為我愛吃糖。你要問了，戀愛和吃糖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可以告訴你，戀愛和糖是一樣的，它是甜的。”
    語文老師心說，這小子早戀了！膽肥了，早戀就早戀了，你還敢寫出來。
    “……那一株小苗在媽媽的手里，稚嫩的很。兩片細(xì)小的葉子顫巍巍的，媽媽小心的拖著，輕輕的將它安置在土壤了，用小小的噴壺一點點的給澆水。陽光灑下來，我能看見媽媽鼻翼細(xì)小的汗珠。春天的太陽是和暖的，可是爸爸看向媽媽的眼神是炙熱的……”
    “小苗對著太陽笑了，媽媽對著爸爸也笑了。媽媽的笑叫我想起我的棒棒糖！小時候媽媽不叫我吃糖，我把棒棒糖藏在陽臺上。當(dāng)太陽照在棒棒糖上的時候，它化了，用舌頭舔一舔，還是甜的。媽媽就是被爸爸融化了的棒棒糖，她變的更甜了――甜的我好想談戀愛！”
    語文老師看完，久久沒有回神。
    作文很質(zhì)樸，沒有華麗的辭藻，跟之前寫的作文都不一樣。說實話，林硯的作文寫的不錯，引經(jīng)據(jù)典，名人名句信手拈來，叫人讀來只覺得框架結(jié)構(gòu)文字，挑不錯來。而這篇作文，摒棄了所有華麗的修飾，就是這么平鋪直敘的寫了父母相處中的小事。
    這甚至都不是小事，他就是寫了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可讀完卻叫人覺得鼻子一酸，會心一笑之后胸口都覺得漲的滿滿的。
    她提筆批道：你看的想戀愛了，我看的想結(jié)婚了。謝謝你的分享，叫老師知道婚姻也能這么甜！但老師還是要說，當(dāng)年媽媽不叫你吃糖是對的，就像是老師現(xiàn)在不叫你早戀一樣。早戀就是你珍藏起來的棒棒糖，放著吧，當(dāng)陽光普照，它也會變的更甜！
    這邊才放下筆，把這個作文本單拿出來。那邊就聽三班的語文老師說話，“聽聽，我這邊有一篇作文……”
    作文是林墨寫的――我想停在這一刻。
    “以前總想著長大，盼著長大，長大了，就能背起行囊，男兒腳踏四方，我的志向可以很遠(yuǎn)很遠(yuǎn)。于是，我常常盯著掛在墻上的鐘表，盼著它轉(zhuǎn)的快點，轉(zhuǎn)的再快點。”
    “……時間應(yīng)該是聽到了我的祈求，它轉(zhuǎn)的真快。我長大了，疼愛我的老人走了，她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那時候我就想，時間能停一停便好了……”
    “……可是時間不停呀！姥姥不是那個接送我上幼兒園能健步如飛的姥姥了，姥爺也不是那個能叫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摘石榴的姥爺了，時間把那樣的姥姥和姥爺帶走了，再不回頭……”
    “我惶恐，我害怕，我敬畏時間。直到那一天，看到爸爸媽媽在院子里，晨光暖陽，爸爸專注的凝視著媽媽，媽媽回以微笑。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靜止了，我突然明白，這便是歲月靜好。”
    “我的歲月靜好，便是爸爸媽媽青絲滿頭，永不白首……”
    老師念完，坐下去給批了一段：你連同你的作文，叫這一刻的老師也感受到了歲月靜好。而你的健康快樂努力上進(jìn)，便是你父母的歲月靜好。不要害怕時間，時間能把一切美好變的雋永。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亦我所愿。如果時間不能停在這一刻，那就去追時間的腳步！不要惶恐，心懷敬畏的去努力吧――追光的少年。
    校內(nèi)是有作文月刊的，都是刊登的優(yōu)秀作文。之前林硯和林墨就有作文被選上過，這一期也被選上來了。新出來之后給林雨桐送的老師，把月刊放下后對著她不停的笑。
    笑什么？
    對方點了點月刊，“林墨和林硯這次都被選中了，您看一下。”
    這倆又胡說八道什么了嗎？
    人一走，林雨桐就拿起來看了。先把倆兒子的挑出來看了，看完之后她笑了，擱在心里掂量：這倆孩子很不一樣。
    林硯是外向的，情緒情感外放，他要是受傷了，那是哭一嗓子就發(fā)泄完了，很好治愈。
    但是林墨不是，他看起來循規(guī)蹈矩，但其實心里藏著猛虎。他性格沉穩(wěn)，情感內(nèi)斂，這樣的人重情。這樣的孩子，得格外小心的護(hù)著才行。
    她把作文拍下來發(fā)給四爺，四爺也是這么想的。
    林硯看著嬌氣脆弱，可能喊出來的人什么時候心態(tài)都崩不了。
    兩人對這個只能私下談，對著孩子是不會品頭論足的。作文的事，只假裝不知道就完了。
    可他們假裝不知道，學(xué)校的同事不會假裝不知道。在學(xué)校那么厲害的人，跟孩子筆下的人都對不起來。
    她自己是沒秀恩愛，四爺沒次接送都在車庫，沒幾個人見。結(jié)果倆孩子這小作文一寫，好家伙，這恩愛秀的，也是沒誰了。
    當(dāng)然了，當(dāng)面是不敢這么說領(lǐng)導(dǎo)的，也不敢打趣。但是在背后，擠眉弄眼，小動作不少。
    林雨桐就覺得，把孩子放在一個學(xué)校也有壞處，那就是不少暴露家里的隱私。這么私密的事怎么能寫呢？關(guān)鍵是，孩子要是不寫，她其實也沒覺得當(dāng)時就怎么了呢？原來在孩子面前自己和四爺是那個樣子呀！
    林硯和林墨倆人，以前同學(xué)是不知道他們是誰家的孩子，但是時間長了，該知道的還是能知道的。
    這不，好端端的，老師說要布置文化墻。咱們可以把在家做家務(wù)的照片拍下來，跟父母一起的最好。那就得拍呀！
    這一拿過來，本來好些人只是道聽途說，知道這個林墨和林硯是林校長家的兒子。等著照片一出，可就是實錘了。
    “你媽是林校長呀？”
    “噯！你幫咱們給林校長提意見唄。”
    這個說那個說的，林硯回家真的說呢：“大家都不想穿校服去學(xué)校！真的！咱們學(xué)校的校服太丑了。”
    哪里丑了？不是挺好的嗎？
    “就是丑的很！你看人家那些名校的校服，那才叫好看呢。”
    咱也是名校，別人也看著咱們的校服挺好看的。白和藍(lán)的主色調(diào)，簡單干凈，怎么就不好看了。
    寶瓊在邊上還插話，“人家夏天有夏天的校服，女生可以穿裙子的。小白短袖，藍(lán)色的百褶裙，可好看了。”
    那也不行！“你們覺得換身衣服，也就是花那幾百塊錢就行了。可有些學(xué)生家里很困難，這要都換了，增加負(fù)擔(dān)。”
    也是！
    林硯就道：“我們班好些，他們的爸媽是家委嘛！他們說，您要是不樂意叫換，他們就讓家里聯(lián)系家委。叫家委提議！也不一定非得穿校服呀，穿班服也可以。每個班都可以有自己的統(tǒng)一服飾，穿著也很整齊。”
    校有校規(guī)，除非校家委會找校領(lǐng)導(dǎo)談，否則這事沒戲。
    林硯就找他爸，“你看我媽，我媽是老古板。現(xiàn)在這學(xué)校不是你們那個時候的學(xué)校了，學(xué)校里不僅要陽光，還要自由和美。”
    “等到了大學(xué)，你再自由和美！”
    林墨靠在邊上翻書，頭都不抬，“咱們一分錢不掙，不事生產(chǎn)，提那么些要求你覺得行的通？”
    唉！行不通。
    得了！也不纏了！
    正說話著呢，林雨桐的手機響了，是幾乎不聯(lián)系的徐芳。
    林媽瞧見了，手下的活都停了，“喲！不會是那邊出啥事了吧？”
    林雨桐利索的接起來，“喂――”
    “林校長……”徐芳客氣的很，“那個……我能見你一面嗎？”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廣場上！就在你們家小區(qū)門正對著的那個亭子里……”
    行！我馬上來。
    她掛了電話，“沒說什么事，只說要見面。”
    四爺起身，“我跟你去。”
    倆孩子面面相覷，爸媽一走，兩人就湊過去問姥姥，“誰呀？怎么了？”還有寶瓊在，林媽怎么說？只能道：“沒事，大人的事，跟你們沒關(guān)系。”
    還是不說唄！
    四爺跟桐桐出去的時候，確實見到徐芳了。
    一見面林雨桐嚇了一跳，瘦的干巴完了。
    “這是怎么了？”
    徐芳勉強笑了一下，“老金找了律師，要起訴跟我離婚。”
    他都出不了門，在哪找的律師？
    “一天天的，廣場上碰見一些免費咨詢法律問題的律師，那些人不是放個牌子往地方一放……可以咨詢。我以前以為那都是騙子，誰知道人家真是律師。你說現(xiàn)在這律師怎么都擺地攤了呢？”
    這個老金呀，還真是個能人。
    林雨桐就問，“那你想怎么樣？要離嗎？”
    徐芳當(dāng)然不想離，“這個歲數(shù)了，離什么呀？可我這不離，人家法院要是判了，不離也得離呀！”
    “那就先叫法院判去。”四爺不覺得這種情況下有判離的可能，一方有病，另一方照顧了這么些年，明顯是見好了，能自己跑的找律師了。然后你想離婚，怎么給你判呀！夫妻感情不算破裂！
    徐芳實在是不好意思的很，“他在家里就是要錢，不給錢就摔，就砸！那次，人家碰見你大姐帶著小飛，他從人家小飛要錢。人家孩子不好意思，給他轉(zhuǎn)了一千，叫他零用。我這還沒說把錢給挪出來呢，結(jié)果他轉(zhuǎn)臉在網(wǎng)上給一個什么主播打賞了……在網(wǎng)上看上個可年輕，妖妖嬈嬈的小姑娘，說人家小姑娘跟他說‘大哥，愛你喲，么么噠’……”
    林雨桐：“……”現(xiàn)在這‘愛你’兩個字，誰都能說的好嗎？
    這是徐芳不哄著他，不哥哥哥哥的叫他了，他也轉(zhuǎn)移目標(biāo)了。
    這種你說，叫兒女養(yǎng)，更糟心的好嗎？
    四爺就說，“你回去跟他說，要是跟你過，那他就好好過。要是不想你過，真離婚了，也容易。誰也沒工夫伺候他，養(yǎng)還是要養(yǎng)的，有一些高檔的養(yǎng)老院，他直接去那里就是了。在那里也見不到外人，他也沒用錢的地方，也不要錢這東西了。他要是愿意，他就離，然后前腳離婚，后腳去養(yǎng)老院。”
    咋這么博愛呢！還在網(wǎng)上的直播間里找真愛！找去吧！
    林雨桐在心里把老金和其他人對比了對比，真就發(fā)現(xiàn)：男人老了只要不變混蛋，其實就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