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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啟時光（132）
    “媽,我回來了！”
    一個身高高到得仰頭去看的少年左肩膀挎著書包，右手拎著籃球，左右里還晃悠著鑰匙。把鑰匙掛剛進(jìn)門的地方,書包放鞋凳上,籃球賽鞋凳下，脫下四十四碼的大運動鞋,換了拖鞋踢踢踏踏的就進(jìn)來了。
    林雨桐在廚房呢,應(yīng)了一聲,“洗手，準(zhǔn)備吃飯。”
    “我爸還沒回來嗎？”金澤一邊去衛(wèi)生間洗手，一邊揚聲問，“他們那個案子是結(jié)不了嗎？”
    金融詐騙,很多涉案人員都在國外，事情不是那么好辦的,需要協(xié)調(diào)的東西很多。
    金澤洗了手進(jìn)廚房,過去端菜上桌,見是涼面，“給我大盆，我要拿盆吃。”可煩那種吃一小碗，拌一小碗了，太耽擱時間了。
    結(jié)果飯菜一上桌,四爺回來了。
    金澤蹭一下起來了,一邊去接他爸，一邊喊里面，“媽,我爸回來了。”
    聽見了。
    金澤又是接他爸的公文包，又是狗腿的拿拖鞋,四爺都不忙著換鞋了，“你小子又想干嘛？”
    這小子探頭朝里看，見老媽沒出來，聲音低低的，“我爸把爺爺給我的零用錢沒收了。”
    那肯定沒收的有理。
    “不是，爸，咱得講道理。爺爺給我的，那就是單純贈給我的！”金澤跟著他爸的腳步，他爸洗手，他在邊上捧毛巾，力爭要要回他的零花錢。
    這十年金保國的生意做的低調(diào)，但是真的掙錢了。他也沒再找老伴兒，生活也不算奢侈，反正花銷跟當(dāng)年也沒高出多少。就是保持那個水準(zhǔn)的消費水平，然后就是攢錢，給兒孫攢錢嘛。
    錢果果當(dāng)年到底是已經(jīng)醫(yī)療手段干預(yù)了，也確實是生了雙胞胎，但是是雙胞胎閨女。家里也愛的什么似得，慣著吃慣著喝，慣著日常開銷，金保國花錢那是從來不手軟。但是，一說到家產(chǎn)繼承，金保國的話頭永遠(yuǎn)都是，將來嫁人，爺爺給你們陪嫁大別墅。但跟大孫子的感情是不一樣的，爺孫倆常不常在一塊嘀咕，如今金保國有多少錢，四爺和桐桐不知道。雖然兩人想查的話，隨便掃一眼賬本心里就有數(shù)了，但沒事查這個干嘛，對吧？兩人是真不知道，金嗣明和錢果果就更不知道了，但是，金澤知道。他爺?shù)拇嬲墼谀模y行卡的密碼是多少，銀行的保險里放的都是啥東西，存了幾本房產(chǎn)證，就他知道。
    之前給過孩子一張銀行卡，卡里的數(shù)目是六位數(shù)，林雨桐給沒收了。結(jié)果周末打掃屋子的時候，在這小子的枕頭里掏出一萬大幾的錢出來，都是他爺爺給的零用錢。
    才上高一，你干啥要那么些零用錢？
    這是學(xué)校堅決不叫帶電子產(chǎn)品去學(xué)校，要不然這電子支付，有時候真是防不勝防。饒是防備的這么厲害，這小子網(wǎng)購你也攔不住。為啥網(wǎng)購會有那種‘請朋友代付’的功能呢？看上啥了，他爺爺把錢付了。有時候東西直接放在門衛(wèi)，他過去取了，然后在外面拆了，你都不能知道。
    平時爺孫倆偷偷摸摸的就算了，如今越發(fā)肆無忌憚了。這小子還在喋喋不休，他爸擦了手，“你拿著那些錢想干什么呀？”
    他倒是不亂花，也沒有給游戲充錢，給主播打賞的這些毛病。身上的衣服不是多貴的，就是一般的運動裝，去學(xué)校多數(shù)還都是校服。不過是愛打籃球，愛運動，運動鞋選比較貴的那種，其他的，沒啥特別大的開銷。爺孫倆網(wǎng)購的東西，都是那種樂高，或是那種組裝性的東西。這種的有些就是比較貴，金澤喜歡收集這些。屋里的架子上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淖铋_始那種小的簡單的，到大的復(fù)雜的。最開始是為了磨他的性子，后來人家倒是愛上了。中考那么忙，每天晚上洗完澡一個一米八往上的大個子小伙子坐在地板上玩一會子那個，然后上床睡覺。
    金澤跟著他爸上餐桌：“我想買潛水設(shè)備！”
    游泳已經(jīng)不能滿足他了，他想潛水。
    “你跟你爺爺說你是要買潛水設(shè)備的？”四爺接了桐桐遞過來的筷子，問孩子。
    金澤心虛，“還沒來得及！”
    那是你不敢。
    為了你學(xué)游泳，你爺爺愣是請了三個私教，跟了你半年。現(xiàn)在你一說游泳，他還非得跟著。你學(xué)潛水？呵呵！
    四爺摸出手機(jī)，直接把電話打過去，“……跟您說了，不要再給錢了。他拿錢干什么您根本就不知道……要去潛水，您要是樂意，您就給買……”
    把金保國嚇的，“不給！再不給了。”
    第二天就從縣城來省城了，人家倒不是生氣孫子要買那玩意。他生氣的是，“現(xiàn)在這錢也太難掙了！我這是年紀(jì)上來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真要有錢，給我孫子買大游輪，專門請人跟著……”
    跟著能怎么的？
    那么多運動，為什么就非得喜歡那種帶著冒險性的東西呢？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只為了強身健體，那可選的運動很多，非得折騰那些嗎？
    別人喜歡咱不干涉，但咱家的孩子，不成。
    金澤也是服氣了，“我要什么大游輪呀，我就是在泳池里學(xué)潛水玩的，又不下海去！”
    哼！對這個事金保國比親爹媽反對的更厲害，他孫子說一聲‘潛水’，他就捂著胸口喊一聲疼，得了！這事不能提了。這輩子想都不能想了。
    昨兒被這小子要潛水的事給岔過去了，有件事林雨桐想問，當(dāng)時給忘了。今兒坐飯桌上了，林雨桐才說兒子，“你把胳膊舉起來……”
    金澤給她來個投降的姿勢，“又怎么了？”
    左邊手腕是個粉色的毛茸茸的皮筋，右邊手腕是個墜著兔子造型的皮筋，還問我怎么了？你說我怎么了？“哎呀！替同學(xué)拿的。她們上課扎頭發(fā)用的。”
    小姑娘愛美了，平時頭發(fā)散著，上課嫌棄礙事才扎起來。但為啥皮筋得交給你保管呢？
    金澤端起飯碗，三兩口扒拉完了，“我寫作業(yè)去。”
    哼！
    金保國覺得桐桐管的太嚴(yán)，“孩子身上多少還是得帶點錢的。給小姑娘買個零食飲料的，這總不好叫人家小姑娘買吧。”
    “再這么著，人家小姑娘家長該找您學(xué)校然后請家長了。”
    “請家長就請家長，我孫子從小到大，但凡干了要請家長的事，哪次不是我去的？”金保國能用這話職責(zé)兩人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但天地良心，孩子自打上學(xué)開始，老師說請家長，金保國怕兩人回來收拾孩子，堅決不叫兩人去，“你們忙你們的，我去！我去！”
    害的四爺和桐桐事先得偷摸去學(xué)校跟老師溝通或者給老師打電話在電話上溝通。
    孩子要是得什么獎勵了，考的好了，那當(dāng)?shù)鶍尩母每亢笈牛@么榮耀的時刻當(dāng)爺爺?shù)牡萌サ摹＝饾梢蔡貝鬯麪敔斎ィ驗椴挥糜行睦碡?fù)擔(dān)，啥樣都行，他爺爺都不說他。
    總的來說，孩子就那樣，成長有驚喜，但這狗屁倒灶的事一點也沒少，常不常的，不知道怎么得，就抽猛子似得給你犯一次渾。男孩吧，一般都有這么一個過程。
    這次盡管孩子說了，是買潛水設(shè)備的。但要是之前跟爹媽說買這個就是想試試想了解一下，當(dāng)?shù)鶍尩木筒蛔屬I嗎？
    所以，這小子還是沒說實話。
    晚上估摸著作業(yè)寫完了，四爺才敲門進(jìn)去了，把桌上放著的作業(yè)挨個的看了一遍，指出兩個錯誤，先叫他改。
    金澤覺得從小到大，苦逼就苦逼在這里了。小學(xué)初中那會子，有那么一個階段，就比較流行輔導(dǎo)班。上老師家去，還有那種老師家有空置的房子，叫愿意去住的就交錢去住。架子床，擺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Ｈ缓笸砩侠蠋煏o補課那種。正式考試，自己的成績都在一二名上。可平時測驗，就排一二十名。每次都有兩道附加題，全班總有那么十多個人，就他們會。大家都知道，就是老師在外面單獨給輔導(dǎo)的，每次小測驗完，老師在班里這個那個的說，然后很多人都去報班。自家爺爺還親自請老師吃飯，給自己報班了，但是跟老師說好了，叫自己去上課，但是不住。
    可事叫老爸老媽知道了，自己就慘了。沒出去上課那一說，就在家里上吧。以前只知道自家老媽的學(xué)歷高，這真是一步一步考出來的。可自家老爸是個什么鬼？所有的科目就沒有不會的。各個科目每天晚上十分鐘的題量，做完講完，就可以了。然后初中的各科競賽，他簡直平趟。
    上了高中的，總想著這知識量和難度跟初中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這次能解放了，晚上跟同學(xué)一塊上課，然后出來打半個小時籃球，再吃點路邊攤，不要太爽。
    然而并不，打從暑假開始，他的高中預(yù)熱就開始了。暑假基本就把高一上學(xué)期的課程過了一半。結(jié)果今晚上的題還被逮住有兩道錯誤。
    撓頭！
    錯的很低級，不可原諒呀。
    他利索的改了，一看自家爸這姿態(tài)，是要聊天呀。他就知道，警察會懷疑一切的。這不，還是給等來了。
    于是，特別老實的交代，“就是我同學(xué)跟我借錢，我手頭的零用錢真不夠。”“借多少？是家里有困難嗎？”四爺就道，“要真是有困難，那你說了，你媽能不給嗎？”
    這不就是不能叫家長知道的事嗎？
    瞞著家長的事是好事嗎？要是用你的錢出了事怎么辦？萬一離家出走，你負(fù)責(zé)嗎？
    不是離家出走那點事。
    那是啥事？
    這小子吭哧吭哧的，但還是堅持，“我同學(xué)跟我說了，我不能跟別人說，真的！不是能說的事。”
    你們才多大，有多少不能說的事。
    非不說，那就是你再問也沒用。這孩子就是這個脾性。
    但四爺猜到了：“是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了，這會子后果承擔(dān)不了。”
    金澤睜大了眼睛，卻閉口不言，但顯然他爸猜對了。
    四爺給的建議還是：“不要瞞著父母，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交給大人來處理。”
    金澤一言難盡，這都猜出來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但是他也沒說是哪個同學(xué)哪個朋友，只道，“女孩的媽是后媽，她爸也不怎么管她，跟她奶奶生活呢，但是她奶奶一直有心臟病，怕一激動再出事了。再就是，她爸是個無賴，開學(xué)開家長會的時候，我爺爺去了，他見了的。上樓的時候哪個家長沒注意，撞到他了。他正下樓，這不是差點摔下去嗎？但那也不是說很高，都已經(jīng)差兩臺階就下來了。這一撞可壞了，當(dāng)時就躺地上了。訛詐了五百塊錢，這還是給老師面子的價錢。我同學(xué)他們倆出格了肯定不對，但是要是叫女孩的爸爸知道了，他敢拿這個事情勒索人家一輩子。至于他女兒的臉面，一點也不會顧的。真要是叫知道的，我同學(xué)這學(xué)也沒法上了，要是再想不開……我其實跟那女孩不熟，就是跟男孩我們經(jīng)常一塊打球。然后前幾天就跟我們幾個商量，看這個事情該怎么辦。想來想去的，還是覺得湊錢買藥……就是那個特別貴的，就咱們縣做的那個藥……”
    這些年，保安縣成了真正的藥都，中成藥在國內(nèi)叫的很響，在國外也很有市場。但是有一款中成藥，是屬于人家官方渠道禁的，但是在zou私市場上比較緊俏的東西，那就是下胎用的。但同樣，在國內(nèi)這藥也管的很嚴(yán)格，屬于處方類藥品，而且價格那是真高。都知道這玩意屬于下胎的同時還能補養(yǎng)身體虧損，因此，很多人還是更愿意選擇這種的藥。
    但就是那個話，就是再禁，還總有黑市上流通的。有些孕婦人家就靠這些藥掙錢呢。在這個醫(yī)院檢查了，說不打算要，然后選擇用這種藥物的話，醫(yī)生就給開了。回頭下午又換一家醫(yī)院，一個月下來這個醫(yī)院跑那個醫(yī)院跑的，市里跑完了跑縣里。多出來的就有藥店收購，然后加價往出賣，吵的有市無價。
    四爺甚至遇到過兩起案子，在現(xiàn)在這社會碰見了原配給小三下藥的，也碰見過小三給原配下藥的。因此，這對黑市的藥品查的就越發(fā)的緊了。
    就是藥店賣的那種，人家也是要見醫(yī)院的單子和你的身份證的。當(dāng)天的單子當(dāng)天賣給你，過了那就對不住，不賣。
    這種情況怎么辦？去找哪個私人的黑診所還不如多掏錢，求的就是個安心和把穩(wěn)。
    四爺皺眉，“你們幾個人幫著湊錢呀？”
    “六個。但他們的零用錢就是一兩百，根本就湊不齊。我同學(xué)跟他爸說要交補課費，要了八百多，但還差大頭。再等，就錯過了用藥的那個時間段了……”
    金澤不明白的是：這種藥定價怎么那么高。
    因為這個藥，把好些個大夫都弄的沒手術(shù)機(jī)會了，搶大家的飯碗，這個東西能不貴嗎？再者說了，這玩意產(chǎn)能不高。
    大幾千的東西。
    四爺就問：“那要是我們還是不答應(yīng)借呢？”
    “那我賣一件我的樂高。”金澤往架子上看了一眼，“有幾件是我爺爺給我買的限量版。”對了，我還有兩雙我嬸嬸給我買的限量版的球鞋。再不行，我這屋里還有我姥姥那么多手工藝品。現(xiàn)在自家姥姥在當(dāng)?shù)匾菜闶切∮忻麣獾模淖髌芬钦业胶线m的地方，是能賣個不錯的價錢的。
    我這屋子里便是再簡陋，我拾掇拾掇，湊一湊，數(shù)目還是相當(dāng)可觀的。
    那你自己想辦法吧。
    四爺真沒給，直接給出來了。
    金澤看著門口的方向目瞪口呆，您這是說真的呢？他先是皺眉，然后便若有所思，出門的時候拎了一件他的樂高，價錢不高，也就三五千塊錢的東西，只因為他喜歡，所以一直留著，“我同學(xué)快過生日了，我準(zhǔn)備把整個當(dāng)生日禮物。”
    四爺這才繼續(xù)吃飯，‘嗯’了一聲。
    出了門了，金澤嘆氣。他覺得他跟同齡人有點不一樣，人家是想說啥說啥，想干啥基本就敢干啥。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壓根就不知道。誰要是做事那么著，大家才會覺得不合群。可這種的在自家是絕對不行的，就跟這次的事一樣。仗義幫朋友，自家也覺得理由充分。家里不缺那點錢，爸媽也不是那種摳唆那種錢的人。但爸爸的態(tài)度卻很奇怪，沒說不叫幫，但卻沒給錢。
    什么意思呢？
    昨晚他想明白了，這個忙確實是該幫。但是怎么幫，卻得思量好了。那女孩的父親是個無賴，這是個前提。這事萬一不辦的不密，叫女孩的爸爸知道了，那這就是要追究的。找男孩，但誰能保證在面對各種壓力的時候他不會退縮，反倒是把借給他錢的人給坑了。明知道不應(yīng)該，還偏偏就做了那樣的事。有這樣的后果了，沒能力處理，也沒膽子告訴家里。但卻顧忌了女孩的父親是無賴怕糾纏。那么此人……就算是青春期允許犯錯，但這樣的錯誤，是否是自己交友不慎。什么人能泛泛之交，什么人能深交，這次之后，是得好好思量思量。
    若是女孩的父親知道自家是干啥的，那會不會誰家能賴出錢來賴誰家？反正孩子做了，說啥都行。不能指望稚嫩的友誼開出堅毅的花兒來。但愿朋友是真朋友，可總得給自己留退路。
    這個忙會幫的，但我不能給錢。朋友生日了，我送一個玩具給他。至于他怎么處置，是他的事。這個事情還得當(dāng)著大家的面做。
    因此，進(jìn)了教室，見人不少。他就把東西遞過去了，“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套樂高，你不是說你初中同學(xué)喜歡嗎？就是這套！給你的生日禮物。”
    真的？！給我就是我的了？
    “對！你隨便處置。”
    結(jié)果真防備對了，這藥是安全，但安全不等于無痛。該疼還是會疼的。半夜這一疼，女孩的奶奶就知道了，氣的心臟病犯了，然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那爸爸上學(xué)校，找老師，要求賠償。我把孩子放在學(xué)校，你們怎么教育的。又把男孩找到，喊著叫家長。你們憑啥叫我閨女墮胎，問過監(jiān)護(hù)人了嗎？誰出錢了，都站出來。
    男孩的爸爸也不愿意承當(dāng)主要責(zé)任，就問了：“你哪來的那么多錢？”
    然后金澤就被供出來了。
    這次的教訓(xùn)夠金澤記一輩子的，他特坦然，“我就是送同學(xué)一生日禮物，我過生日他不是送了我一個簽名足球嗎？”禮尚往來而已。
    班主任知道金澤是誰家的孩子，叫當(dāng)著雙方家長的面問了，然后趕緊打發(fā)金澤，說起來，跟人家孩子是沒事。但男孩家就有事了，你家事沒給孩子那么些錢，但是你家孩子確實把錢湊出來了。
    為這個鬧了好長一段時間，幾個關(guān)系挺好的人，現(xiàn)在都不說話了。
    有些孩子，人家家長回去就呢，“你看看你們班那金澤，人家怎么就那么精……”滑溜溜的抓不住短處，“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實誠。我告訴你，沒擔(dān)當(dāng)?shù)牟荒艽蚪坏溃粚嵳\的人不能打交道！”
    把孩子委屈的呀，“我怎么不實誠了？我那東西不是真金白銀呀！”
    金保國才跟孩子說，“不是這個世界壞人多了，而是好人難做呀！孫子，得記住了。別管別人咋說，該幫的你還得幫，但前提就是別惹禍上身。你張華爺爺上次的事你知道的，這就是教訓(xùn)。”
    張華跟幾個老伙計喝酒，然后有個貪杯的，沒人灌他他自己灌，喝的多了，別人都不送這人，只張華好心，說順路送去吧。結(jié)果把人送家去了，家里人家老婆打牌去了，一晚上沒回家。結(jié)果早上回去一看，炕上的老頭子都硬了。
    張華作為最后一個接觸死者的，最后判他給人家賠十二萬，其他幾個一人兩萬到頭了。
    自打這事出了，孩子應(yīng)該是受了點打擊，在家里還不明顯，但在外面就一下子高冷起來了。等閑不跟誰閑聊，開始正兒八經(jīng)的沖著競賽使勁，課間也不打球了，還不如晚上回家寫完作業(yè)，跟自家爸媽打個半場痛快呢。
    四爺和桐桐也不管，耐得住寂寞，不圖虛熱鬧，有空多思考，對孩子以后會有好處的。至于說交際能力等等，每個人成熟的早晚不同，這個不能著急。
    盧淑琴操心的呀，“孩子在學(xué)校沒人跟他說話怎么辦？”
    你看他那書包上，今兒多了個粉色的小猴子掛件，明兒又多了一個熊貓的小玩偶，在女孩中的人緣沒降低，他還怕沒人跟他說話？
    盧淑琴現(xiàn)在大部分時間還是住省城的，給橋橋看孩子。橋橋五年前結(jié)的婚，是同校的同事，人家姑娘留洋回來的，在大學(xué)教外語。父母都是縣城的小學(xué)老師，屬于那種早年在農(nóng)村當(dāng)過民辦老師，后來轉(zhuǎn)公辦，因為有經(jīng)驗，縣城又不停的擴(kuò)張，孩子都愛到縣城上學(xué)，像是他們這種的自然就被調(diào)進(jìn)了縣城，買了個兩居室的房子住著。只一個女兒，但出國也不是很能供的起。這姑娘也比較自立，在國外基本都是自給自足的，回來工作穩(wěn)定，找了個一樣工作穩(wěn)定，人很踏實，家里各方面都不錯的橋橋。要一定說有多深厚的感情，那結(jié)婚的時候肯定是沒有的。都是奔著合適去的。
    可結(jié)了婚了，兩邊都覺得挺好。盧淑琴就覺得人家那親家那邊不是那事兒事兒的人，退休了，但是人家有私立學(xué)校返聘，老兩口還繼續(xù)教書著呢，假期會過來跟女兒住一段時間。而女方呢，人家覺得閨女的婆婆公公人都不錯，公公能做飯，換花樣的照顧生活。人家婆婆一年不少掙。要不是要給他們看孩子，人家在老家過的不知道多好。人家手里那股份，一年幾十萬呢，比他們小兩口的工資都高。再加上，有個大姑子很能干，結(jié)婚的時候已經(jīng)是正處了，五年過去了，副|廳就攥手里了。如今在政府那邊的辦公TING做副主任，多少人想夠都夠不著。人家那姐夫在省城里做到副局，聽說最近正往廳里調(diào)了。雖然也不知道用這些關(guān)系干啥，但是吧，有這些關(guān)系就是不一樣。至少在單位上，不用多說啥，像是評職稱呀，福利待遇呀，不用為這個去鉆營，該給的一定會給。這就很可以了。
    兩好合一好，日子倒是順?biāo)炝似饋怼＝Y(jié)婚第三年，生了個孩子，是個閨女。林家歡喜的很，說是侄女隨姑姑，將來比她姑姑還要能干。人家女方的爹媽一下子就把心放下了，雖是獨生女兒，但也不是指望孩子養(yǎng)老。他們退休還有退休工資呢，對吧？不過是叫孩子過的順心些罷了。
    給橋橋看孩子，這上幼兒園又得接送，盧淑琴兩口子只能住省城，鎮(zhèn)上的房子誰照看？林有寶家一家三口都在鎮(zhèn)上的廠子上班，盧淑琴就叫把門面房騰出來給一家三口住。能就近照看家里的老人，還能順便照看屋子。自從林小姑一家暫住過去，林家老兩口倒是在閨女這邊的時候多了，幫著收拾收拾，給做做飯，反正不咋回老宅的。
    老宅那邊，一是桃桃和溫程帶著孩子住著一直沒走，如今都在廠子里上班，孩子也在鎮(zhèn)上上學(xué)。說起來也是鬧心，桃桃確實是生了個小子，可這一胎保的艱難的很，孩子七個月早產(chǎn)生下的。那個身體呀，差的很。真是自打生下就打針吃藥，如今都十歲的孩子了，又瘦又小，見風(fēng)就喘。這種孩子難帶的很，且花費比別的孩子告的多。溫程也沒啥正經(jīng)的工作，先開始還有老板的，后來，不知道咋的就又不提這事了。日子窘迫，倒是在這邊錢好掙點，還有小姨子的面子一般只要去找活，都能找見。就這么地，兩口子留這邊了，把前妻們留下的女兒都放老家叫老人帶著。兩口子跟家里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孩子總病，錢總不夠，誰也不是好脾氣。看的老人跟著鬧心。
    二嘛，也是對面的錢艷群，一個人在家伺候林有強，前幾年還好。最近這幾年呢，人家找了外地的男人，比她還小成十歲，也長的挺體面的。兩人也不說結(jié)婚，反正就這么過起了日子。兒子不管，閨女管不著。大部分錢其實還是給了兒孫了，弄那個男人回來是有個作伴的心思，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氣林有強的。林有強堅強的這么些年都沒死，如今老婆跟別的男人在家里這個那個的，誰受的了這個？一到晚上，大半夜的就鬼哭狼嚎。別人只當(dāng)聽不見，但親爹親媽聽見了能假裝聽不見不？
    這么一安排，盧淑琴和林有志兩口子回去的時候就太少了，更主要的也是不太敢在家里呆著了。桐桐一升上去，本來家里是沒太當(dāng)回事的。可誰知道林有志過的散生，家里客人多到想象不到。嚇壞了的兩人躲在縣城，沒人知道縣城的房子在啥地方這才罷了。
    就像是現(xiàn)在的金保國，老家沒發(fā)呆了，縣城都呆不成，他買的別墅在省城邊上，靠著河的河景房，平時還是他自己住，周末金澤會過去。廠子那邊，四爺說叫他給金嗣明管著，但同時林雨桐也給冷寒打電話，叫他幫著看著點，金嗣明和錢果果，要是合法經(jīng)營，不打著旗號辦事，就不用管。但要是出格了，打著我們的旗號干啥了，一定得言語。距離遠(yuǎn)了就這點不好，有時候真就是鞭長莫及。
    這個當(dāng)日熟悉的縣城，林雨桐有時候一年到頭，也就是偷摸回去個一兩次。要不是家里有老人，可能回去的機(jī)會更少了。
    但現(xiàn)在，她的辦公桌上擺著一份邀請函。
    保安縣升格保安市，她是功臣。繞開誰也繞不開她！
    去是得去的，冷寒現(xiàn)在主政一方，這個面子還是得給的。離開小十年了，但當(dāng)年的虎威猶在呀。
    因為虎威猶在，所以搞接待工作的就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現(xiàn)在的這位搞接待的副主任十年前還是個小科員，沒直接接觸過林雨桐，但確實是有見過聽過她行事的。知道這位這次肯定會回來，依照以前的脾氣，這要是哪里不好了，那位是會直接開炮的。至于這一炮下去，帶到了誰，那只能自認(rèn)倒霉。
    他指揮前年剛進(jìn)單位的一個小姑娘，“夏陽，水果收起來，不要擺了。誰叫買那個的！看能不能退，趕緊給退了去。”
    夏陽覺得莫名其妙，“這符合招待標(biāo)準(zhǔn)，沒過線。”
    “那也先拿下去存起來，或是放去群眾接待中心，不要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
    這挺沉的！夏陽皺眉，這可真是能折騰人。
    跟她一塊的年紀(jì)稍微大點的大姐就道，“喊個人來幫著搬，你個小姑娘搬不動。”
    正說著呢，廖主任進(jìn)來了，也說，“這個就不要放了，礦泉水就行。”然后進(jìn)來細(xì)細(xì)的看了一遍。
    等廖主任出去了，夏陽才問這大姐，“這是按照誰的喜好……”
    “還有誰？”人家就說，“就是姓林的那位老領(lǐng)導(dǎo)。”
    夏陽的表情就奇怪了一瞬，林雨桐是自己的表姐，盧淑琴是自己的親姨媽，但是在單位上她從來沒提過，不過廖主任是知道的。他做過表姐的秘書。
    當(dāng)年她大學(xué)畢業(yè)又讀研，研究生畢業(yè)去了南邊想創(chuàng)業(yè)。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折騰了兩年還賠了成十萬，家里死活叫自己回來，考公。
    當(dāng)時報的是鄉(xiāng)鎮(zhèn)崗，在崗位上呆了一年就回了縣城。沒上岸的時候都覺得這工作不錯，可真等上岸了，完全不是那么一碼事。自家爸媽說的可好了，總是說，看你表姐當(dāng)年，怎么怎么的了。意思是人家沒啥可以依靠的，都走到如今了，你現(xiàn)在還有你表姐依仗，錯不了的。
    其實能回縣城，這已經(jīng)是用了人家的面子了。也以為自己能伸展拳腳的，可其實連瑣事都整不明白。
    她都覺得自家表姐干到如今，有點玄幻。甚至覺得，是不是沾了國考的光，又因為剛好缺女性干部，運道好。
    可如今再看看，一說她回來，從上到下，一個個皮子都緊繃了。這是打心里敬畏。
    叫別人害怕，這都不容易。還要做到叫人又敬又怕，這就更難了。
    按部就班的把招待工作的細(xì)節(jié)檢查好，包括小招那邊的房間，連衛(wèi)生間里的細(xì)節(jié)都檢查好，交付了工作，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到位待崗。
    然后站在樓上的窗口，假裝接水的瞧熱鬧。那個這些年容顏不怎么見老的女人，不是自己的表姐又是誰？可她腦子里總不時的冒出小時候見到的，有點靦腆，有些害羞，自卑又內(nèi)向的表姐，甚至快將這兩個人重合不到一起了。
    正看著呢，就聽見廖主任腳步匆匆的過來，辦公室里頓時緊張了，是不是有哪里沒做好挨批了吧！
    夏陽心說不緊張，但這氛圍，她不得不緊張，也不得不去承認(rèn)，那個人真得仰頭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