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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啟時光（11）
    四爺就說桐桐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多能干，能掙多少錢，這些都沒用。家里人覺得揚眉吐氣，那還得是你干一些在他們眼里是正事的工作……先得是他們覺得你穩(wěn)了，這一輩子不用為你發(fā)愁了，才算是基本認(rèn)可了。”
    還真被四爺說著了，第二天去縣城買了幾身衣服，在批發(fā)市場，攏共也沒花下三百塊錢。但好歹看著穿著合身。
    第三天兩口子帶著她和林雨橋走親戚。現(xiàn)在很多人家都有了摩托車，這個走親戚就比較方便了，直接就能到家門口。但是家里沒有，以前只兩口子的時候是騎自行車，現(xiàn)在借人家的自行車，那就不用了，在巷子口坐公交，也就坐到小姨家的村口了，走進去就是了。
    林有志也穿的嶄新，一只手里拎著兩個新買的塑料壺，里面是醋。自家釀的柿子醋，五斤裝的兩壺。那邊肩膀上扛著的個袋子，新買的透明塑料的保鮮袋一般是冬天存儲蘋果用的，可現(xiàn)在里面裝了一袋子的手工花卷，這是昨晚盧淑琴蒸的。
    盧淑琴自己則拎著昨兒從縣城買的煙酒。
    林雨桐和橋橋接了兩人手里的一部分東西，“帶饅頭干啥呀？”
    盧淑琴又不說話了，也不解釋，就這么往出走。巷子里進進出出的都問：“出門走親戚呀？”
    她還是不說話，只林有志應(yīng)付，“是！去桐桐她小姨家。”
    其實林雨桐不是很明白小姨的公公過壽，自家為啥要去？
    現(xiàn)在不是古代那種環(huán)境，古代那是別管大家族小家族，大家彼此聯(lián)姻，那但凡親戚家有點啥事，就都得露面的。
    如今這，沒聽過妹夫的爹過壽，大姨姐一家去的。
    這反常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求于人。但顯然，這兩口子沒打算提前告訴她。
    到了地方小姨自己都驚訝了一瞬，家里客人不少，她就趕緊跟小姨夫解釋，“我前兒碰上桐桐跟橋橋了，就順嘴說了一句爸要過壽，這不，姐和姐夫也太多禮了。”
    可林雨桐知道，沒有自己[醋-溜兒文學(xué)最快發(fā)]說，這兩口子也打算今兒來的。
    她就笑道，“知道了總要上門討一杯壽酒的。”
    小姨夫就笑，“來的好！來得好！快進來，今兒沒外人……”
    都是人家本家的人，還有外嫁的閨女回來了。所以，自己一家就屬于不速之客。
    很尷尬的。
    小姨都不知道咋安排自家姐，而盧淑琴在這么多人面前，好似也有些局促，“我……我……”
    “今兒我小姨肯定特忙，您去給廚房搭把手，走，我也去！”說著一把拉住她的手，她的手顫抖著。
    林雨桐面無異色，一邊走一邊跟其他客人點頭打招呼，一邊說起其他，“帶了去年釀的柿子醋，說是常吃能降血壓……”
    昨兒在車上的時候，林淑芬說夏家這邊好像是家族遺傳性質(zhì)的高血壓，一到天熱，從老頭老太太，到小姨夫血壓都偏高。
    小姨就拉林淑琴的手，眼圈都紅了。廚房里還有別人，見小姨進來就說，“嫂子，你看火候差不多了吧？”問完，好像才看見還有客人，忙熱情的跟林淑琴打招呼，“大姐來了？”然后就道，“這是桐桐吧，這么大了？你小時候，你小姨經(jīng)常抱你回來，我還帶著你睡過午覺呢。”
    林雨桐就猜這是小姨的小姑子，“姑！”她隨著表妹喊姑，“好些年都不見了。”
    過年待客也不是一天，可不就見不到嗎？
    林淑芬就跟小姑子解釋幾句：“我就前兒碰上桐桐。跟這孩子念叨了一句，說爸媽跟你哥都高血壓，這不，我姐著急忙慌的給送了柿子醋過來，走的時候給你帶一壺，上次你是說南岳血壓血脂都高的吧？”
    “可不！”這小姑子就道，“他們單位也是事多，有時候是不應(yīng)酬不成……”
    盧淑琴笨拙的接了一句：“教育局那地方，肯定忙。”
    這小姑子愣了一下，就問說，“看我這腦子，也沒問桐桐大幾了？是快畢業(yè)了吧？”
    人家多機靈的，幾下里一對，馬上明白了，怕是為了孩子的工作來的。
    盧淑芬看了自家姐一眼，是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也不是。林雨桐就笑，“快畢業(yè)了，這不是想?yún)⒓咏衲甑墓紗幔课覌尨蟾攀窍氪蚵犨@個。”說著就把盧淑琴摁在灶前的凳子上，是給人家解釋，也是給盧淑琴解釋。她這打算沒打算說，誰知道這兩口子是打著求人給安排工作的心思的。
    跟人低聲下氣……一個老實，一個笨拙，果然是叫四爺說對了。你掙多少錢她都不覺得你有出息。你得在她的意識和認(rèn)識里做成她認(rèn)為的有出息的人，她心里才安穩(wěn)，才驕傲。
    “之前我打聽了，是十月中旬報名，十一月筆試，是得去京城的。”林雨桐就笑道，“可這方面也沒個可靠的人打聽。姑父在教育部門工作，要知道這些消息，您幫忙跟我小姨說一聲，等會子我給小姨留個電話號碼，到時候給我打個電話。今年算是應(yīng)屆生，要是今年錯過了，還得等到明年。要不然就得參加省考或是地方公務(wù)員考試，您知道的，這兩者差別還不小……”
    人家立馬就接話，“這是個好方向。你放心，今兒回去我就叫打聽去。”又對著盧淑琴夸林雨桐，“孩子還沒畢業(yè)，把事都想到前頭了。”
    這就是客氣話。不要錢的好話恭維話往出堆，卻沒說一句類似這樣的話：要是不行也沒事，回來總能有辦法的。
    不說這樣的話，人家就是不想管。
    你要是求了，人家怎么接茬？娘家的嫂子得照看爸媽，這不能不把嫂子的娘家人太不當(dāng)回事。可要是管吧，兩家沒什么直接的親戚關(guān)系。
    要是夏天上了大學(xué)畢業(yè)了，那都不用說，她這姑姑自然是有多大的勁兒使多大的勁兒，對吧？
    但對于這種的所謂親戚的孩子，大可不必嘛。
    要管這事，人情搭進去的太多。
    可不管吧，一是顧忌娘家嫂子的面子，二是都知道盧淑琴的情況，不敢刺激這種人。
    剛才一起話頭，她面上不顯，心里著實有些不高興。不能仗著你精神不正常，來逼自家管這個事吧。
    結(jié)果還真是誤會人家了。叫她說，現(xiàn)在那考試可不是那么好考的，但考的上也好，考不上也好，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但話不能那么說，反倒是越發(fā)熱情和善，“國家選拔的，那前途不可限量。好些都求著人安排工作，人家能給你安排做辦事員，可安排不成縣長呀！是這個道理吧？自身硬了，出身正了，那路就寬了。”
    很樸素的道理。
    但盧淑琴不是傻，她腦子相當(dāng)好使。她哪里聽不出人家的推脫，又怎么會不知道那個級別的考試對于自家這種出身的孩子，有多難。
    她還要接話，被林雨桐摁住了，很堅決的對她搖頭。
    盧淑芬到底是了解她姐姐，小姑子以為之前是誤會了，但她知道絕對不是。自家姐姐就是想求這邊給孩子安排工作的。
    想想姐姐的情況，她就給小姑子遞話，“高處不行，低處還不行嗎？再不行回來當(dāng)個英語老師，那也不穩(wěn)當(dāng)嗎？”
    要學(xué)歷有學(xué)歷，要專業(yè)有專業(yè)，縣城安排不了，難不成鄉(xiāng)鎮(zhèn)還給不了一個有編制的教師崗位？
    小姑子就不接話都不行了，“高材生可不稀罕回咱這小地方。要是真愿意回來，那肯定搶著要呀。”
    話很好聽，但并不說應(yīng)承的話。這是一種很含糊的態(tài)度。
    林有志在外面更沒立場說啥話了，他就跟一伙子男人說說果園，說說果子的價錢，說說現(xiàn)在的市場行情。橋橋跟夏天幾個在外面說話，也不知道說的什么。
    吃了飯沒多留就往出走。林有志就趕緊問說：“跟淑芬說了嗎？”
    盧淑琴低著頭不言語。
    林雨桐就拉著她的手低聲說打算：“媽，夏天的姑姑說的是對的。咱先試試，公考不行，還是省考，省里完了，還有市里和縣里，再不行，我就一邊考研，一邊干著翻譯，掙的不少，有了學(xué)歷還能爭取將來留校。再要不行，我還當(dāng)不了中學(xué)老師了？這任何一個，只要干上了，就穩(wěn)當(dāng)。我業(yè)余時間再做做翻譯，錢也不愁了。咱不怕，也不求人。您想要您閨女將來出息成啥樣的，我就給您出息成啥樣的，成不？”
    “自己到處碰——累！”盧淑琴說了這么一句話。
    是說舍不得孩子在外面碰的頭破血流，這太累了。哪怕她這個當(dāng)媽的沒啥本事，也沒啥能求的人，可也希望能盡力去試試。
    “沒啥低人一等的。低一次頭換你一輩子衣食無憂，給人家低低頭，沒事。”她又這么說了一句。
    林有志一路變的沉默，晚上躺在炕上，就跟盧淑琴說，“桐桐的心高，性子也要強。以前是悶葫蘆，擱在心里啥話也不說。我也心說，將來找個學(xué)校，教教書，環(huán)境單純不怕被欺負(fù)就挺好。可現(xiàn)在看著，活泛的很。要是實在沒考上，我就去縣上找老祁去……你說行不？”
    老祁、金保國還有他，三個人當(dāng)年關(guān)系最好。
    盧淑琴沉默了很長時間，這才說了一句：“那你明兒就去一趟，這事得提前打招呼。要不然沒那么快輪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