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這個周日的一大早,燕凜就把墨里從床上挖出來,墨里迷迷糊糊地抱著被子,頂著一腦袋亂毛呆呆地看著燕凜。</br> “快點起來了阿貍,我上午約了造型團隊。”燕凜拿著幾件衣服扔到墨里頭上,真是操不完的心。</br> 墨里迷迷糊糊地去刷牙洗臉,穿上自己的羽絨服,大圍巾大手套大墨鏡大口罩戴了個全套。</br> 燕凜給他擺弄了一下,捧著墨里的臉吧唧了一口:“行了,走吧!”</br> 還是那輛低調的商務車,墨里在副駕上又睡了一覺,直到被搖醒,才起身跟在燕凜身后一搖一擺了出了地下車庫,乘電梯上了二十層。</br> 穿過鋪著厚厚的地毯的走廊,走到兩扇緊閉的玻璃門前,上面掛著一塊堪稱樸素的招牌,寫著“JaggerSalon.”的英文店名。</br> 一進入厚重的玻璃門內,墨里就被一股香風迎面熏了個跟頭。</br> “啊嚏!”他揉著鼻子,總算清醒過來。</br> 一個打扮得十分時髦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一頭微長的發(fā)絲染成了泛著暗藍的銀色,襯得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蛋更加出眾。</br> 墨里眼中閃過一絲驚艷。</br> 在長相方面他還從來沒有被別人驚艷過,這個男人卻讓他眼前一亮。</br> “Welcometomysalon,dearlee!~~”男人笑著迎上前來,雙手抱住燕凜。</br> 墨里頓時瞇起雙眼,面色不善地打量著這個家伙。</br> 其實他長得也沒有那么好看,有點男生女相,穿得有點娘娘腔,臉上還化了妝。在頭頂和四周明亮的燈光的照映下才顯得有點特別。</br> 都是化妝和造型和燈光的功勞。</br> 燕凜推開男人,把墨里拉到前面:“楊先生,這位是你今天的客戶。麻煩你幫他做一個合適的造型。”</br> 楊先生對著燕凜拋了個魅眼:“叫人家eleven老師啦,叫什么楊先生,燕大少怎么突然這么見外。”</br> 墨里看不下去了。當著他的面勾引他的男人,當他是吃素的嗎?!</br> “做造型的就是我哦,麻煩你了楊建國先生。”墨里擋在燕凜身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悅地看著楊先生。</br> 楊建國頓時一噎:“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br> 墨里指著門前張貼的消防審查通知:“我眼神好。楊建國先生,好名字,很襯你。”</br> 楊建國有點抓狂:“工作時間請喊英文名!”</br> 墨里拉著他走向店里:“快點了楊建國先生,中午約了人見面呢。”</br> “叫我eleven老師……”楊建國還在無力地糾正。</br> 楊建國的工作室專門面向明星藝人和公眾人物,因此店里的空間不像普通的沙龍布置成一個開闊的空間,而是用精美的隔斷隔開一個個私密空間。</br> 他的手藝是圈內有名的鬼斧神工手,由他經(jīng)手的造型至少能讓藝人在鏡頭前美化三五成。楊建國也算恃才傲物,沒有受雇于任何一個固定的顧客,而是自己開著工作室,想要找他做造型的明星很難請得動他上門,大多都得親自到他的工作室來,再大牌的都有,因此很多人在他這里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墨里一路走來,看到好幾個令他乍舌的名字,甚至還看到了貼著李少天和羅綺云的名牌的房間。</br> 楊建國帶著他到了一個空著的房間里,墨里在化妝鏡前坐定之后,已經(jīng)不敢小看這個長得有點陰柔的男人了。</br> 燕凜在后面的沙發(fā)里坐下,發(fā)出指示:“從頭到腳都由你來打理。”</br> 楊建國有些嫌棄地抓起墨里頭頂幾縷黑發(fā)。</br> “發(fā)質不錯,發(fā)型太糟糕了,嘖嘖,誰給你做的啊,簡直是集缺點之大成。拍下來都可以給學員當負面教材了。”</br> 這還是第一個見到他的外貌不但沒有驚艷,反而表示嫌棄的人類,墨里頓時覺得此人深不可測。</br> “外套太廉價。”</br> “眉型鼻子很不錯,臉型完美……皮膚有點干,肯定沒有好好地保濕護膚吧,年輕人啊,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亂來。”</br> “這是什么鞋子?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么辣眼睛的鞋子!Ohmygod!上帝啊,請寬恕這個褻瀆鞋子的設計師吧!”</br> 墨里一臉黑線地從鏡子里看著楊建國表演花容失色。真好,在戲精的事業(yè)道路上他居然碰到對手了。</br> 楊建國拿起小巧的噴壺和梳子,一只手抬起墨里的下巴。</br> “來吧灰姑娘,仙女教母開始拯救你的美貌!”</br> 雖然楊先生是個戲精,但是認真工作的樣子還是相當有魅力的。</br> 他動作利落地給墨里修了發(fā)型,做了一番臉部應急保養(yǎng),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重新搭配一身新裝。</br> 墨里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左右照了照,的確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如果說最大的不同,大概是更有星相了,更加地高高在上不易近人的形象。</br> 楊建國站在一旁,眼中透露出幾分激賞和滿足。</br> “燕少,您的這位朋友,真是我從業(yè)以來最好的模特了。”不用他費心思考如何去修飾缺陷,只需要考慮怎樣錦上添花,而他的每一分改動都能收到十二分的回報,每一個細節(jié)都能完全綻放它的完美。</br> 這樣的工作過程簡直就是一種享受。</br> “謝了,記在燕深帳上吧。”燕凜起身道。</br> 楊建國挑起修得十分纖秀的眉毛。</br> “大魔王知道你們這些弟弟都用他的錢泡美少年么?!”</br> 燕凜拎著墨里的羽絨服大圍巾走到墨里身邊,又把他包了起來。</br> 楊建國把兩人送到門外,揮著手里的剪刀送別:“下次再來光顧啊客官。”</br> 墨里嘴角一抽,拉著男朋友走得更快了。</br> 兩人等電梯的時候,從沙龍里又走出來兩個人。</br> 一個和墨里一樣從頭到腳包得十分嚴實的高挑男人在前面低著頭疾步快走,一個風韻猶存卻明顯上了年紀的中年女子一路小跑著跟在他身后。</br> “阿顏,你走慢點。等我一下,有些東西落在店里了。”女人喊了一聲。</br> 前面的男人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徑直走到電梯間。</br> 他看到正在等電梯的燕凜和墨里兩人,似乎愣了一下。</br> 墨里感到他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他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主要是包得太嚴實了,興憑兩個大墨鏡一個黑口罩,誰能認得出來哪個是哪個?!</br> 男人遲疑了一下,走到另一部電梯前。</br> 跟在后面的女人也趕到了,她一眼看到燕凜,有些驚訝地打了個招呼。</br> “燕先生。”</br> 燕凜也點了點頭:“徐總好。”</br> 被叫做徐總的女人笑了笑,收起剛剛跟在男人身后的急迫局促,顯出幾分上位者的姿態(tài)。</br> “真是巧了,在這里遇上。燕總一直說起你呢,說你忙得見不著人。工作哪有忙完的時候,有空多回去看看你爸爸,他那個人的脾氣——”</br> 徐總正說著,電梯到了。和她一起的年輕男人直接進了電梯,按了一下按鍵,隔著墨鏡口罩都能感到他一臉冷漠的樣子,完全沒有等待同伴的意思。</br> 徐總有些尷尬,看了看電梯里的男人又看向燕凜,燕凜很是善解人意地向她點頭。</br> “我知道了。徐總趕時間吧?不耽誤你了,我們等下一班電梯。”</br> 徐總笑著告別,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走了進去。</br> 直到電梯門合上的時候,墨里還能聽到她在小聲抱怨。</br> “唉呀,忘了回去拿東西了。算了,下回吧。”</br> 從頭到尾她身邊的男人沒有回應過什么。</br> 下一班電梯也很快到了,兩人走進去,墨里突然想起來什么,恍然道:“對了,那個人,不是林顏么。”</br> 他的半個學生唉,他當然記得!</br> 這些不肖的弟子,一個都沒給他這個師父拜個年什么的。</br> “那個徐總,難道是網(wǎng)上說的,包養(yǎng)他的那位?”墨里疑惑地看向燕凜。</br> 可是看她的樣子,這包養(yǎng)包得也太辛苦了吧……</br> 燕凜搖了搖頭:“我們不用管別人的事。”</br> 墨里懂事地閉上嘴巴。</br> 所謂的緋聞八卦都是服務于不明真相的群眾的,這個圈說大不大,圈里誰有點什么事只怕沒幾個人不知道的,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視而不見。</br> 那他和燕凜的事——還能瞞多久?還是,也早已經(jīng)成了圈內公開的秘密了呢?墨里一時有些心亂如麻。</br> 這點小插曲墨里很快忘到腦后。一個小時之后,燕凜開車帶著他來到了一家十分幽靜的會所里。</br> 他跟著燕凜走進曲徑通幽的院落,進了一間布置得古色古香的茶室,一個打扮得十分干練的女人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br> “燕少,這就是你們的態(tài)度?第一次見面就讓我一個女士等了你們十分鐘?!”女人挑起彎得有些凌厲的眉毛,一雙丹鳳眼從燕凜瞟到墨里,X光一樣的視線定格在墨里身上。</br> 墨里頓時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有些局促地動了動腳,強忍著沒有讓自己躲到燕凜身后去。</br> 他有一種直覺,他要是敢躲開這個女人打量評估的視線,這一次的會面就白費了。</br> 燕凜笑著走過去,指了指表盤:“十一點二十五分。何姐,我們約的是十二點吧。”</br> 何妍收回打量墨里的目光,沒好氣地瞪了燕凜一眼。</br> “是啊,約到十二點你們兩個居然十一點半就來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正話反話都讓她一個人說了。</br> 墨里默默地坐在小巧的茶桌一旁,他覺得他好像是棋逢對手了。</br> ※※※※※※※※※※※※※※※※※※※※</br> 今天既加更又發(fā)紅包,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