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墨里發(fā)了一通脾氣,心情平復之后就只剩疲憊了。他靠在燕凜肩膀上,兩人一起坐在走廊下面,懶洋洋地不想說話。</br> 燕凜也沒有打擾他,只是拿起他的一只手,慢慢的揉捏著。</br> 墨里的手很纖長,但是指尖卻很圓潤,指甲修得短短的,透露著漂亮的粉紅色。燕凜非常喜歡。</br> “真不知道大師哥怎么會變成這樣,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墨里半晌才開口。</br> 燕凜有點暗爽,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憋得有點難受。</br> “恩,他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嘛,事業(yè)心總是比較重的。”他言不由衷地替李少天撇清。</br> 沒想到墨里卻順桿爬:“你說得也有道理。”</br> 燕凜頓時想打自己一嘴巴,讓你裝大度!讓你給李少天找借口!墨里這家伙今天怎么這么通情達理呢?那個無理取鬧的勁兒呢?</br> 墨里接著道:“我的事業(yè)是墨家班,大師哥的事業(yè)是他的演藝事業(yè),我們只是立場不同,也許我不該罵他。”</br> “那也不是這樣說的。利用老人總歸是不好的。”燕凜暗暗咬牙。</br> “說不定是我反應過度了。”墨里卻做起了自我檢討,“師弟們都沒覺得有什么,魯伯自己也不在意,他們大概覺得我小題大作了。”</br> 燕凜很想勸他,不,你不用在意別人怎么想,做你自己就好。討厭李少天吧,忘記李少天吧!把他踢出你的生活,鄙視他的人性,唾棄他的人格!</br> 他咬牙切齒半天,憋出一句:“阿貍你別被他騙了,他一直就不是個好東西。”</br> 墨里沒搭理他的挑撥離間,還在煩擾苦惱。他從來沒這么罵過人,罵完了又覺得有點后悔。</br> 雖然燕凜覺得墨里是罵得太晚了些。李少天干的那些事哪一樁不讓人寒心,墨里卻總是輕易地原諒他。</br> 其實何止是李少天,他當年所做的事又好得到哪里去?</br> 這些加諸在墨里身上的傷害,他從來不會真正記在心里。這一次也是因為涉及到長輩,他才會發(fā)這么大的火。</br> 墨里向來只看重別人對他的好,總是輕易原諒別人的過錯。</br> 看著比誰都任性的墨里,卻比大部分人都溫柔心軟。</br> 燕凜摸了摸他的腦袋:“不要想了,阿貍,你做得沒錯。”</br> 墨里卻有些懊惱地抱住腦袋:“不要說話,不要摸我,讓我靜靜。”</br> 氣頭上忍不住口出惡言,罵過人卻又后悔。真是個糾結的小東西。燕凜愛憐地撫摸著他的小手。</br> “說了別摸我!我都這么苦惱了,你還占我便宜!”墨里收回被揉得發(fā)紅的爪子,瞪著燕凜控訴。</br> 燕凜:“……”好嘛,對別人這么通情達理,這無理取鬧的勁頭全都用在他身上了。</br> 墨里繼續(xù)瞪著他:“你是不是在心里說我壞話呢!”</br> 燕凜:“……誰在心里說你壞話了?!”</br> “那你怎么不吭聲!”</br> “不是你說想靜靜不讓我說話嗎!”</br> “……哦,對了哈。”</br> 燕凜苦惱地捧住腦袋。</br> “生氣了?對不起了——”墨里拉起燕凜的手揉來揉去。</br> 燕凜撇了他一眼:“干什么?不要拉拉扯扯的,我還想靜靜呢。”</br> 墨里笑著一把抱住他:“想什么靜靜,阿貍在這兒,想想阿貍嘛——”</br> 燕凜頓時感到心臟嗵地一撞。這個妖精!就會勾人!</br> 這個年節(jié),燕凜一直留在墨家班沒有回去。燕周又打過好幾次電話,一次比一次臉色更冷。他沒有對燕凜說什么狠話,說狠話也不是他的風格。就像燕凜提早畢業(yè)回國沒有聽從他的安排去總部爭權奪利,他二話不說直接斷了燕凜一切經(jīng)濟來源。</br> 燕周再面對燕凜時甚至仍舊和顏悅色,仿佛那個出手不留余地的人不是他一樣。</br> 這一次他同樣沒有下達最后通諜,燕凜卻知道,年后回到S市,只怕他有得受了。</br> 從國外回國過年的母親,也并沒有只字片語送給他。大年初二的晚上,燕凜望著雪花飛舞的夜空,想著那個冷漠的女人應該就在今夜橫跨天空的某一架飛機上,離開這片她沒有絲毫留戀的土地。</br> 李少天過完除夕就回S市了。他正處在事業(yè)上升期,遠比墨里這個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的家伙忙得多了。這一次過年專門回墨家班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能呆到除夕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br> 墨里雖然后悔罵了李少天一通,卻直到他離開都沒有和李少天和解。后悔歸后悔,墨里不想做出反復無常的態(tài)度。</br> 李少天一下飛機,還來不及回家放好行李,就被方琳直接接到了造型工作室。</br> “總算及時趕回來了,今天先去見一見方導御用的攝影師,他呆到明天就要離開S市,你回來得真是時候。”方琳按著他的肩膀坐到鏡子前的椅子里。</br> 李少天神情里含著一絲疲憊,任由造型師打理。</br> 方琳遞過來一疊簡單打印裝訂的劇本:“這是方導新電影的劇本,你先看看,不要等別人一問三不知。”</br> “這是劇本。”正在窗前喝茶吃花生米曬太陽的墨里手里也被塞進一沓紙張,燕凜靠在窗邊,手指點了點那一疊文件,“導演自己還在和編劇改劇本,這不是最后一版。你先熟悉一下,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br> 墨里斜倚在躺椅里,粗略地翻了翻內(nèi)容,是一個民國背景軍閥混戰(zhàn)的故事。他還沒顧上看故事,先是震驚于燕凜的說辭:“我還能對劇本提意見?!”能不能演都還不知道呢,這就可以行使特權了?!</br> 燕凜笑著拿起他剝好的花生米吃了一顆,嚼得咔咔響:“你當然可以提。導演聽不聽我就管不著了。”</br> 墨里抬起穿著棉襪的腳踢了他一腳:“滾吧,你這個金主一點用也沒有。”</br> 燕凜一把撈起他的腿,笑了一聲:“墨班主到現(xiàn)在都還沒侍寢過,我這個金主不見兔子當然不能撒鷹啊。”</br> “什么金主什么鷹?!”神出鬼沒的墨老班主突然出現(xiàn)在窗外,燕凜慌忙扔開墨里的腿,墨里整個人都嚇得僵住了。</br> 墨老班主卻似乎沒察覺什么不對,只是瞪了又賴在兒子房里的燕凜一眼。</br> “劉縣長打電話找你,下午五點要在墨縣大飯店請你吃飯,你現(xiàn)在就跟我過去吧。”</br> 劉縣長也說燕凜是墨縣的大金主,還要他好好招待人家,別怠慢了燕家的少爺。</br> 金主金主,他真煩這個詞兒,有錢了不起啊。</br> 墨老班主傳達完劉大軍的邀請,不好瞪客人,只能去瞪兒子:“放假就天天在家閑著,床也不起門也不出,像什么樣子!你還不如別回來!”</br> 無辜挨了一頓罵的墨里只好委屈巴巴地從自己舒服的竹制躺椅和一堆柔軟溫暖的毛毯里爬出來,低頭找鞋。</br> 墨老班主已經(jīng)帶著他的金主走遠了,那沒義氣的家伙就這么拋下他走了,墨里一邊穿鞋一邊看劇本,嘴里嘟嘟囔囔些只有自己能聽清的怨言。</br> 燕凜是不能不重視劉縣長的邀約的。</br> 他在墨縣的投資也不全是因為墨里,以后燕家的生意會更多地發(fā)展到二三線城市去,他算是燕深派出來的前哨,這一仗必須打好。</br> 否則沒有資本立身,他怎么當墨里的金主?富N代說著好聽,靠著總裁老爹嗎,說斷你財源你就一文不明。</br> 這年頭金主也不容易,看看他堂哥燕深,年紀輕輕就要天天養(yǎng)生,那都是累的。</br> 燕凜接下來的幾天基本都在陪著墨縣大小領導和企業(yè)boss應酬,基本沒時間和墨里談情說愛。</br> 孤枕難眠(?)的墨里深深地懷疑,不論是李少天還是燕凜,來他們墨家班都是別有目的。</br> 真是的,沒有一個好東西!</br> 墨里的假期也就到初七,初六就要回去S市了。</br> 這期間又發(fā)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網(wǎng)絡事件,還是大中的直播,被人截出一段模糊的畫面和清楚的對話,各種分析認證是墨里和燕凜兩個人。</br> 墨里去聽了一下,粉絲的嗅覺就是那么敏感,那還真是他倆。一片黑屏里,只有人的對話聲。</br> 大中:“師哥對不起我沒看見!”</br> 墨里:“你亂跑什么呢,院子掃了嗎,給師弟們的年禮發(fā)了嗎。”</br> 不知名人士:“阿貍不錯,很有班主的架式了。撞疼了沒有?”</br> 墨里:“奸商,不要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不準說話。”</br> “……”</br> 就是這么一段,有人罵有人夸,過年都不耽誤這些人打嘴炮。</br> 夸他的當然都是粉絲,說就萌他傲嬌。罵他的也是老面孔,說他狗眼看人低對人不禮貌。</br> 墨里懶得看,在網(wǎng)上一片熱熱鬧鬧的爭吵當中,墨里結束了假期,和燕凜一起輕裝簡行地回到了S市。</br> 周飛卻被周大山鎖在了家里,說什么也不放他出來了。</br> 周家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要接手,周飛身為獨子,這個擔子不背也得背,不可能一直做個半吊子的明星經(jīng)紀人。</br> 墨里知道周飛的情況,在周飛還在跟家里抗爭的時候,只留給他一句“聽爸爸的話”,就毫不留情地拋下他離開了。</br> 沒有經(jīng)紀人也沒有助理也沒有造型團隊,如今的墨里徹底成了個光桿司令。</br> ※※※※※※※※※※※※※※※※※※※※</br> 不敢說話,嚶嚶嚶,斷更就是不好,什么借口都不找</br> 又斷更了兩天,本章必須發(fā)紅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