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電影的事先放在一邊,墨里一直很相信燕凜的眼光,人家是家學淵源,既然燕凜說適合他,他準備年后回到S市就去爭取一下。</br> 當下的任務是給劉大軍同志送春聯(lián)。</br> 劉大軍的縣長一職早就一任期滿,又連任了一屆,因此墨里都出外闖蕩了一圈,他還在這個職位上兢兢業(yè)業(yè)地發(fā)光發(fā)熱。</br> 二人駕車來到縣政府的家屬院,在院門處登記了名字,站崗的小哥眼睛一直在墨里臉上溜來溜去,似乎是認出來這是位公眾人物,卻冷不丁被美人身旁一股磅礴的殺氣嚇了一個激零,連忙收回視線不敢再看。</br> 墨里瞪了燕凜一眼:“你不要嚇唬我的粉絲,我走的是親民路線。”</br> 燕凜冷笑了兩聲,沒有搭理他,拿好臨時通行證進了院門。</br> 墨里來過劉大軍家里,熟門熟路地指揮燕凜在小區(qū)里七拐八繞,停到一棟舊樓前面。</br> 劉大軍家在2樓,墨里敲了敲門,里頭傳來拖拖沓沓的腳步聲,開門的劉大軍一身居家睡衣,叼著煙頭舉著鍋鏟,看清門口來人的時候嚇得煙都掉了。</br> “金——燕先生。”</br> 好險差點喊出金主爸爸,都怪女兒天天給他科普那些奇形怪狀的網(wǎng)絡用語,使他的道德底線都降低了。</br> “快、快請進!”劉大軍連忙大開房門,一個勁地往里讓人。</br> 頭一次被人當成透明人的墨里郁悶地喊了一聲:“劉縣長,我給您送春聯(lián)來了。”</br> 劉大軍這才看到擋在金主爸爸前面的墨里,咧著嘴搓了搓手笑道:“唉呀,墨班主,稀客啊稀客,快請進。”</br> 唉,這敷衍的態(tài)度。墨里身為一個公眾人物的自尊心大受打擊,還是在劉縣長熱情的邀請中走進門。</br> “不用換鞋,不用換鞋,快請進!”劉大軍殷勤地把兩人請進客廳,忙里忙外地端茶倒水,一坐下來就拉住燕凜的手,感慨萬千。</br> “燕先生啊,可把您給盼回來了。在您的大力支持下,咱們縣北岸開發(fā)區(qū)的各項目目前取得了可喜的進展。去年咱們縣和貴公司簽約的智能新能源項目和農(nóng)副業(yè)休閑旅游項目,目前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當中!其中農(nóng)副業(yè)休閑旅游觀光項目建成以后年產(chǎn)值將達4億,年創(chuàng)利稅將近兩千萬元,純利潤五千萬,預計六年就可以全部收回投資!不瞞您說,墨縣這里資源貧乏,交通也不便,為了招商引資的事真是讓我們領導班子愁白了頭發(fā),您可是我們縣的大福星哪!”</br> 燕凜笑著點了點頭:“劉縣長太客氣了,我們這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贏。”</br> 在一旁坐冷板凳的墨里:“???”他們倆在念的什么經(jīng)</br> 燕凜一直維持著良好的風度,和劉大軍兩個人手牽著手兒(?)眉來眼去(?),全然不把他這個男主角放在眼里。</br> 墨里眼睛都快瞪抽筋了,那兩個人還在勾勾搭搭,進行著一些曖昧不清(?)的交易。</br> “咳——”墨里不高興地咳了一聲,彰顯自己的存在感。</br> 一瓶酸奶被塞到手里,劉大軍抽空看了他一眼:“唉唉,阿貍別客氣,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隨便拿,這里不夠冰箱里還有,你自己隨便翻不要緊。”</br> 被當成孩子隨便打發(fā)了,墨班主的小宇宙幾乎快要爆發(fā)。</br> 這兩個人,欺人太甚!</br> 燕凜總算抽出了被劉大軍不斷拍撫揉搓的手,拉了拉墨里的手臂,對劉大軍笑道:“今天不談公事,我和阿貍是來給劉縣長送春聯(lián),順道拜個早年。”</br> 劉大軍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應道:“好好好,太謝謝墨班主了,這么客氣干啥。”</br> 墨里把春聯(lián)拎起來遞給他:“我爸寫的,不值什么錢,圖個吉利。”</br> 劉大軍接過來,連聲恭維:“好好好。墨老班主的墨寶,老墨縣人可是千金難求啊。”</br> 他也不算故意抬舉墨老班主,再早幾十年墨老班主也是墨縣人的人氣偶像,那時候每逢過年就有“粉絲”成群結對地去老戲園請他寫對子春聯(lián)。</br> 劉大軍家的老爺子就是其中一員。</br> 劉縣長追憶往昔,滔滔不絕地講起每逢墨家老戲園開大戲時墨縣萬人空巷的場面。</br> 燕凜聽他的講述,墨老班主年輕時應該比墨里高冷多了。人家那是真冷,不像墨里高冷的外表下面還隱藏著一顆戲精的心。</br> 不過實在很難把現(xiàn)在那個脾氣暴躁的老爺子和劉縣長描述當中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聯(lián)系到一起。</br> 但是仔細想想,要擔負起幾百個弟子的生計,還要在引以為豪的事業(yè)日益衰落的環(huán)境下掙扎求存,任誰也無法自顧自地高雅下去。</br> 墨老班主是值得敬重的,是他給了墨里雖不優(yōu)渥卻足夠優(yōu)越的生長環(huán)境。如果沒有墨家戲班獨特的環(huán)境養(yǎng)成如今的墨里,就算他容貌出眾,又怎能讓閱盡繁華的燕少一見鐘情。</br> 燕凜看向身旁耀眼出塵仿佛仙童一樣的墨里。幸好幸好,他在墨里還沒有被外界的風吹雨打吹散一身的傲氣,還沒有被瑣碎的生活磨平棱角,就遇見了他,就能將他安全地收在羽翼之下。</br> 墨里沒有理會劉縣長的恭維,卻似乎對他和燕凜說的生態(tài)旅游很感興趣。</br> “你們搞的是農(nóng)家樂嗎?”墨里問道。</br> 燕凜解釋道:“不是那么簡單的。按規(guī)劃要在北岸開發(fā)區(qū)外建設一個大型的休閑觀光園,范圍很大,涵蓋了三個鄉(xiāng)鎮(zhèn)幾十個村莊,總共三十萬畝左右的面積。”</br> “好大啊。”墨里驚嘆,“你不聲不響的,什么時候在我家這邊搞的這么大動作。”</br> “就是上次燕先生帶領國色芳華欄目組來我們墨縣采風的時候。”劉大軍在一旁補充。</br> 燕凜笑著湊近墨里低聲道:“現(xiàn)在不說我是失業(yè)青年了吧。為了能夠早日成家立業(yè)我也是很努力的。”</br> 墨里瞪了他一眼,卻沒有什么力度。</br> 劉大軍:“?”這突然奇怪起來的氣氛是怎么回事?!</br> “呵呵,燕先生真會說笑,像燕先生這樣年輕有為的企業(yè)家,成家立業(yè)自然是不在話下的。”</br> 墨里還在想著那個觀光園:“我之前看過開發(fā)區(qū)的新聞,你們的觀光園只是設立一些旅游觀光、茶藝表演、水果采摘、養(yǎng)身保健什么的,全國各地都有,人家為什么要來我們墨縣啊。”</br> 不是他貶低自己的家鄉(xiāng),墨縣自古以來就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小地方,沒出過什么名人名將,往前幾百年恐怕連個舉人進士都少有,既沒有礦產(chǎn)資源也沒有交通資源,養(yǎng)生界最常吹噓的溫泉什么的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這么平平凡凡了幾千年的地方突然要搞起旅游,墨里還真擔心燕凜虧錢。</br> 燕凜投資墨縣多半并不是因為看好墨縣的錢景,而是因為他在這里。真不知道他們公司是怎么通過這些項目的。</br> “這是響應國家號召,青山綠水就是金山銀山。再者三分靠包裝七分靠營銷。”燕凜笑了笑,“和你們娛樂圈不是一個概念么。放心吧,少不了人,虧不了本。”</br> 妥妥一副奸商的嘴臉。</br> 墨里一直到離開劉縣長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一直若有所思地坐到車里。</br> 燕凜開車前往下一站,一路上撇了他好幾眼,忍不住道:“阿貍,在想什么?”</br> 墨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br> “其實,之前看到那個新聞的時候,我就有一個想法。”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觀光園是燕凜的手筆。</br> 燕凜感受著他的眼神,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br> “我就想,如果我家老戲園沒有拆的話,我肯定能把它打造成我們墨縣最耀眼的地標。”</br> 燕凜心里咯噔一聲。</br> 完球,原來在這里等著呢——</br> “呵呵,你把我的老戲園拆了。”墨里抱起手臂靠在椅背上,小刀子一樣的眼神來回掃視著身旁的燕凜,“墨縣最有價值的旅游資源被你毀掉了,你還好意思到墨縣來投資旅游業(yè)。”</br> “阿貍——”</br> “奸商。”墨里繼續(xù)控訴。</br> 燕凜汗顏:“阿貍,聽我說——”</br> 墨里看著他碎碎念:“奸商,厚臉皮。”</br> 燕凜好像撞方向盤。</br> 墨里托腮看向窗外:“你還騙了我的身心。”</br> 燕凜:“……”還沒有騙身好嗎!</br> “大騙子。”</br> ……</br> 燕凜扛住了墨里怨念的咒語,開車來到第二個目的地,周大山家。</br> 周大山雖然和墨老班主不對付,但客觀來說還是幫了墨家班不少忙的,既然要送春聯(lián),于情于理都應該給周家送一趟。</br> 周家住的是豪宅,比劉縣長的老公房好得不是一點半點。墨里覺得他家那個歐式的大門外頭貼上春聯(lián)肯定很滑稽。</br> 但是該送的還是得送,在大門外頭就得按門鈴,等著主人家開門。</br> 周大山從監(jiān)控里一看是墨里,頓時就頭疼得不行。周飛早就嗷嗷叫著要去開門,周大山把他鎖到屋里,自己到外面迎了一下,客客氣氣地接了春聯(lián),客客氣氣地回了禮,再客客氣氣地送人出門。</br> 周飛攀在三樓的窗口上,對著院子里的墨里含淚揮手:“阿貍,我會去墨家班看你的,你要等我!”</br> 好像被迫和羅密歐分別的朱麗葉。</br> 墨里白了他一眼,沒有配合他的演出,跟著燕凜開車回家。</br> 戲班大院里,大中又在風風火火地搞起了直播。</br> 上一次是直播墨里,給自己吸了不少粉,這一次卻是直播李少天了。</br> 他自覺上次直播給大師哥帶來不少麻煩,這一次是奔著將功贖過來的。李少天在戲班里幫忙打掃衛(wèi)生的畫面,這是多么好的機會,此時不播更待何時?大中吸取了上一次的機會,這一次搞起直播來格外謹慎,格外鄭重,視屏里早已經(jīng)刷刷刷布滿了彈幕。</br> ※※※※※※※※※※※※※※※※※※※※</br> 不敢說話嚶嚶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