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派出所外面,墨班主見到墨里之后,一腔焦慮全部化作怒火,這些天因?yàn)槟镉止郧捎值吐涞男∧樱奶鄣嘏踔鴥鹤赢?dāng)寶貝的鐵漢柔情頓時煙消云散,舉著掃帚就要開揍。</br> 周飛連忙攔在前面。</br> “伯父您別打他!”</br> “你讓開!我看這個臭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慣的!你看看你一個任性麻煩多少人半夜不睡覺到處找你!”</br> 梁所長連忙安撫:“老墨,你看看你這是干什么,別嚇著孩子。外頭冷,快點(diǎn)進(jìn)屋說。”又對跟他一起找了大半夜的幾個小片警說:“沒事了,讓你們跟著忙了大半宿,都回去睡個回籠覺,早上晚點(diǎn)來不要緊,去吧!”</br> “好嘞。我們先回去,有事您打電話,馬上到。”幾個人說著鬧哄哄地散了。</br> 墨里穿著拖鞋睡衣披著周飛的外套站在街道派出所的大門外面,一頭漆黑濃密的發(fā)絲被晨風(fēng)吹得凌亂,模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br> 聞信找來的周老總周大山看到這副場景就覺得辣眼睛。</br> 他深深覺得墨傳風(fēng)這個人養(yǎng)兒子的方式有問題。</br> 兒子就應(yīng)該養(yǎng)成他兒子這樣,人高馬大,豪放威武,做了錯事,當(dāng)老子的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墨傳風(fēng)那老狐貍舉著個掃帚裝模作樣老半天,你倒是打下去啊!裝給誰看呢。</br> 周大山上前把手忙腳亂攔著墨班主的周飛拽開。</br> “你就是個無事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跟老子回去!”</br> 周飛哎哎地伸手:“墨里……”</br> “你能不能有點(diǎn)出息!整天墨里墨里,墨里是你爹啊!”周大山氣不打一處來,他真怕他好不容易掙下諾大一個家產(chǎn)被兒子都敗給墨里玩。墨家現(xiàn)在就是個窮光蛋,還老想著墨家班在墨縣紅透半邊天的老黃歷,開著那虧錢的戲班子時就到處拉關(guān)系找贊助,墨傳風(fēng)找到他頭上他沒松口,只幫了幾個小忙。要是墨里找周飛,他怕他的錢就守不住了。</br> 周飛一讓開,盛怒的墨班主舉著掃帚就朝墨里揍了下去。</br> 墨里抱著腦袋四處躲:“爸你真打呀!”</br> 周飛一把掙開周總的拉扯,上前去奪墨班主的掃帚。</br> “別打,別打!打壞了怎么辦!”好像曾經(jīng)跟墨里打得鼻青臉腫的不是他一樣。</br> 周大山捂著眼睛感到了絕望。</br> 派出所門前一陣雞飛狗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br> 墨里在墨縣中學(xué)女生群體中也算小紅了一把,不少上學(xué)路上的中學(xué)生路過看到了,都擁過來圍觀拍照。</br> “帥哥保護(hù)好我們狐仙大大!”一聽就是貼子里的粉絲。</br> 周飛頓時氣勢大漲,護(hù)在墨里身前攔住墨班主和其他所有人,抽空把頭盔又扣到墨里頭上。</br> “別打著臉。”周飛心疼地說。</br> 墨里翻了個白眼,趁著梁所長攔著墨班主的掃帚,躲在周飛身后鬼鬼祟祟地往外走。</br> “走,我們先離開。”他在周飛身后攛掇道。</br> 周飛發(fā)動起摩托車,等墨里在他身后坐定,轟了兩下油門,在周大山和墨班主不約而同的喝罵聲中嗖地竄了出去。</br> 圍觀妹子們發(fā)出一陣被帥翻的尖叫。</br> 周飛頭一次耍帥成功,志得意滿極了,微微扭臉問墨里:“墨里,你想去哪兒?!”</br> 墨里在頭盔下抿了抿唇。</br> 這一次周飛幫了他大忙,后面甚至還要麻煩他,習(xí)慣被人捧著的墨里頭一次感到很不好意思。</br> 但是沒有周飛的幫忙,他不知道撿回來的那幾個老木箱要怎么保住,他家里連一個木箱都放不下。要在外面租倉庫,就得花錢,可是他沒有什么錢。</br> “周飛,抬回來的箱籠,還得請你幫我保存幾天……你花的錢算我借的,我以后有錢了就還你……”墨里聲音很小,臉已經(jīng)紅透了。</br> 說還錢,怎么還?他上學(xué)后戲班常年虧損,還要擔(dān)負(fù)起魯伯他們幾個老人的養(yǎng)老錢,墨班主現(xiàn)在能拿出他的學(xué)費(fèi)已是不易。他是窮光蛋一個,還錢不過是一個空口許諾。</br> 可他還要向周飛提別的要求,墨里為自己感到分外羞恥。</br> 周飛聽不到,干脆把摩托車停在路邊,扭頭看向墨里。</br> “你說什么?風(fēng)太大了我聽不清。”</br> 墨里低著頭,手指搓著外套的衣縫,把剛才的請求又說了一遍。</br> 周飛只見過墨里的蠻橫張揚(yáng),這個穿著他的外套,低頭軟語請求他的墨里,他做夢都想象不出來。</br> 心臟咚咚咚咚地一陣亂跳,仿佛被一個拳擊手打來打去的沙包。</br> 周飛抬手捧住墨里——頭上的頭盔,使勁往上拔。</br> 墨里抱住腦袋,臉上紅潮未褪,滿眼寫著疑惑:“你干什么?!”</br> “頭盔脫掉吧,老戴著頭盔干嘛。”周飛吸了吸口水。真想看看墨里臉紅害羞的樣子——</br> “不脫!”</br> “你不是說謝謝我的嗎?這點(diǎn)小要求都不能滿足我?!”</br> “就不脫!你那是什么表情!好惡心!”</br> 當(dāng)天晚上,八卦版那個永遠(yuǎn)沉底的貼子又迎來一撥瘋狂的回貼。</br> 早晨派出所門前的混亂被人從各個角度詳盡地拍下了許多高清照片,這一晚的回貼以圖居多,夾雜著啊啊啊嗷嗷嗷的花癡水貼。</br> [108好漢:以上,今早出爐的熱騰騰的新鮮的狐仙大大(っΙ`)っ]</br> [雨過天晴:以上,今早出爐的熱騰騰的新鮮的狐仙大大(っΙ`)っ]</br> [惟愛茉莉1314:啊啊啊,羨慕墨縣的姐姐,我也想在街頭偶遇狐仙大大〒▽〒]</br> [客舍青青柳色新:什么情況?!!墨班主要拿掃帚打我們狐仙大大?!太過分了吧!我們狐仙大大做錯了什么?!]</br> [狐仙大大的腿部掛件:啊啊啊啊,穿著睡衣一臉委屈害怕的狐仙大大真是我見猶憐(艸`)]</br> [凜冬將至美人入懷:???]</br> [雨過天晴:事情是這樣的。昨晚狐仙大大離家出走,墨班主麻煩了派出所的JC們幫忙找人,肯定不能直接回家,得跟人家道個謝吧。這是我猜的。墨班主可能是氣極了拿掃帚要打狐仙大大,不過不用擔(dān)心,狐仙大大被騎摩托車的騎士救走鳥~]</br> [108好漢:哇,凜冬大神又被炸出來了!]</br> [客舍青青柳色新:大神一看到狐仙大大的消息就潛不住了(偷笑)]</br> [惟愛茉莉1314:大神(⊙ω⊙)最近出來得有點(diǎn)勤啊,仿佛一個假的大神。]</br> [狐仙大大的腿部掛件:排隊跪拜大神]</br> [雨過天晴:凜冬大神三個問號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疑惑嗎]</br> [凜冬將至美人入懷:阿貍穿的睡衣?]</br> [雨過天晴:是啊,狐仙大大昨晚跑出去的嘛,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吧。]</br> [凜冬將至美人入懷:他披的牛仔外套不像他的。]</br> [108好漢:呃,大神觀察真仔細(xì)。那么丑的外套當(dāng)然不是我們狐仙大大的,是他朋友的啦。]</br> [凜冬將至美人入懷:什么朋友?]</br> [108好漢:大神你問倒我了○| ̄|_】</br> [雨過天晴:就是把狐仙大大找回來的那個騎摩托車的帥哥啦。是我們這一個地產(chǎn)商的兒子,狐仙大大登臺演出的時候一直來捧場的,是真愛粉了]</br> [108好漢:我作證,十分真愛了!]</br> [雨過天晴:他還可以進(jìn)后臺,我從來沒有機(jī)會近距離看過狐仙大大扮上的樣子!嫉妒咬手帕ing]</br> [108好漢:萬惡的資本家!]</br> [雨過天晴:算了,看在同為真愛粉的份上——不行,還是不能原諒!]</br> [108好漢:要不是老戲園被拆了戲班人都散了,這種暴發(fā)戶的兒子怎么可能隨意出入后臺。]</br> [客舍青青柳色新:你們說的照片里那個染紫毛的家伙么?是挺帥的,跟狐仙大大站一起滿養(yǎng)眼的。]</br> [凜冬將至美人入懷:……]</br> [惟愛茉莉1314:抖,為什么大神的省略號讓我有點(diǎn)孩怕]</br> [客舍青青柳色新:同抖]</br> ……</br> 門外有人敲門,一口十分紳士的英倫腔傳來。</br> “凜,該上課了,你不是忘了吧?快要遲到了。”</br> 燕凜關(guān)了電腦,難得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拿起桌上的書本朝外走去。</br> “來了。”</br> 此時墨家的客廳里。</br> 墨里和墨班主分坐在茶幾的兩端,墨班主的生氣還掛在臉上,瞪著對面任性的兒子。</br> 墨里無視他的憤怒,平靜地道:“爸爸,我想過了,我要重建墨家班。”</br> 墨班主并沒有因?yàn)閮鹤拥男坌难b志而動容,冷哼一聲:“重建墨家班?說得容易,你有錢么,有人么?!就憑從垃圾堆里拉回來的幾個破箱子,你能重建個什么?!”</br> “現(xiàn)在是什么都沒有,但是我可以想辦法!”墨里握緊拳頭,一臉固執(zhí)。</br> “想什么辦法?你租倉庫存箱籠的錢有著落了嗎?什么時候能還給人家周飛?!”</br> 墨里扭頭不說話了,一張白皙的臉憋得通紅。雖然沉默,仍舊堅持。</br> 墨班主看了他半晌,最終嘆了一口氣:“你啊你啊,說不想唱戲的也是你,戲班子關(guān)了非要重開的也是你,讓我怎么說你好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