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那都是花好錢買來的,??還能扔了！你就一點(diǎn)都不會過日子！”
    顧筱拍拍周氏的胸口，“養(yǎng)著可以留過年殺著燉肉吃呀，可以給三郎哥補(bǔ)身子！”
    周氏不樂意,??“那是留著下蛋的雞,??養(yǎng)半年才多大點(diǎn)，就殺了吃肉？”
    顧筱道：“那就把家里原來養(yǎng)的殺兩只吃肉。”
    “你就想著吃肉,??家里的雞剛下一年蛋！”周氏是氣的不行，偏偏對顧筱生不起氣來。
    顧筱拉著周氏的胳膊，“那過年再從外頭買幾只雞不就行了。”
    周氏眉『毛』一跳，“還買！”
    “不買不買，過年咱們啥都不買，就吃饅頭白菜,??別人家吃肉咱們聞著……”顧筱一邊說,??一邊看周氏臉『色』。
    周氏越聽越不得勁,??以前家里過年還有肉吃呢，哪兒至于聞著別人家的吃肉，顧筱就是故意這么說,??好讓她心軟。
    她把手抽出來,??板著臉道：“行了，還缺你一口肉吃，今年過年多割點(diǎn)肉……雞買就買了，過年殺一只小公雞，肉嫩。”
    “娘你不生氣啦！”顧筱道：“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到時(shí)候雞腿全給您吃。”
    周氏答應(yīng)的快何嘗不是因?yàn)轭欝阆胫???把她放在三郎前面。
    “我看看去，你到底買了幾只雞，可不能多了家里養(yǎng)不下,??小米也不多了……”周氏從炕上下來，去院子里看。
    沈大郎在雞圈旁搭了一個(gè)小的，一群黃『色』的小雞崽嘰嘰喳喳地叫，一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
    周氏都答應(yīng)養(yǎng)雞了也不能出爾反爾，她提著小雞看了一遍，有十三只母雞，三只公雞。
    小雞還得吃陣子小米，周氏道：“你自己喂，我可懶得伺候它們。”
    顧筱哎了一聲，“就這么點(diǎn)小事兒還『操』勞您，放心吧，爭取讓它們年前下蛋。”
    周氏覺得顧筱在說胡話，這個(gè)時(shí)候的雞崽哪兒能下蛋，還不如明年春天抱一窩。
    “好好養(yǎng)著，陰天下雨雞崽容易死，白天晚上都看著點(diǎn)，省著有黃鼠狼給叼了去。”周氏又看了眼雞崽們，這才回了屋。
    陳氏拍拍胸口：“這要我去說，娘準(zhǔn)得罵死我。”
    顧筱笑了笑，她也不懂喂雞，還得陳氏她們來，陳氏樂意這樣，好歹家里填了點(diǎn)東西不是。
    從她嫁進(jìn)來，這么多年家里就一個(gè)樣兒，十幾畝地，一個(gè)菜園子，五六只雞，這是今年出去賣卷餅，飯桌上時(shí)常看見肉了。
    陳氏道：“早晚我來喂，中午讓二丫喂。”
    不過，雞是周氏的寶貝，第二天一早，顧筱就看見周氏在雞圈旁喂雞，喂完五只母雞，她又把十六只小的喂了。
    被顧筱看見，周氏眼睛都不眨，“五只是喂，二十一只也是喂，省著費(fèi)事。”
    顧筱道：“那多謝娘，省了我們不少事兒呢。”
    周氏撇撇嘴，“該干啥干啥去，別在我跟前轉(zhuǎn)悠。”
    顧筱能干啥去，沈羲和今天放假，她要做中午飯，有閑空就去刻字唄。
    李氏現(xiàn)在肚子大的厲害，不用干活，她在一邊坐著，陳氏給顧筱打下手。
    瘦肉用刀背拍松，然后剁成肉泥，里面放鹽，蔥末，蒜末調(diào)味兒，再多滴點(diǎn)香油，餡兒就做好了。
    用勺子舀進(jìn)湯鍋里，慢慢成型，煮幾個(gè)開，丸子熟透了，清水丸子湯也就做好了。
    豬蹄洗干凈放砂鍋里，放鹽蔥姜蒜調(diào)味，多燉兩個(gè)時(shí)辰，保準(zhǔn)好吃。
    這些做好了又炒了一盆豇豆角，然后一家子就等著沈二郎和沈羲和回來。
    沈二郎回來的早，“三郎有點(diǎn)事，回來晚，他說不用小小去村頭迎。”
    “……”
    周氏道：“那就等一會兒，今兒生意好不？”
    沈二郎點(diǎn)點(diǎn)頭，每天生意都差不多，總賣卷餅，再好吃也有吃膩的時(shí)候。“賣了一百零七文，賺的有六十多文呢。”
    周氏心里滿意，能賺錢就行，累是累了點(diǎn)，可賺錢養(yǎng)家，哪兒有不累的。
    賺的錢交給周氏，等了一刻鐘，沈羲和也回來了。
    沈羲和小聲同對顧筱道：“你拿給我的五本書賣了。”
    五本《詩三百》，上回賣的是半兩銀子一本，得了二兩五錢銀子，顧筱看了賬本，在盛京多寶閣，一本《詩三百》賣了八兩銀子，估計(jì)這回能漲一點(diǎn)。
    顧筱比了個(gè)口型：“多少？”
    沈羲和抓住顧筱的手，在她手心里寫了個(gè)二。
    一本二兩銀子。
    張掌柜是生意人，能把書賣出去是他的本事，再加錢就超過書本身的價(jià)值了。
    顧筱點(diǎn)點(diǎn)頭，反正賺的錢也有她的一半，不虧不虧。
    兩人動作小，也沒驚動其他人，吃過中午飯，沈羲和拿著包袱去了東屋。
    周氏看著二兩銀子，眼睛都轉(zhuǎn)不動了，她干干巴巴道：“……都是賣書賺的？”
    沈羲和點(diǎn)點(diǎn)頭，“書坊掌柜說那幾本書賣的好，所以給我的也多。”
    周氏數(shù)著銀子，足足十二兩，這印書真是個(gè)好差事，難怪砸鍋賣鐵都得供孩子讀書。
    周氏留了十兩，“讀書用錢的地方多，你拿著。”
    沈羲和就把二兩銀子裝到了袖袋里。
    周氏看了眼傻愣愣的兒子，道：“別只顧著自己，給小小也買點(diǎn)東西，你不是說小小刻的字嗎，在木頭塊兒上刻字多不容易。”
    就是周氏不說沈羲和也知道，若不是顧筱，根本不會有這些銀子。
    他不拿錢，錢全給顧筱拿著。
    沈羲和從東屋出去，把從街上帶回來的杏脯給顧筱。
    顧筱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錢給娘了？”
    “給了，這錢你拿著。”沈羲和把二兩銀子放桌上。
    “娘給的？”
    沈羲和道：“嗯。”
    顧筱問：“你拿一點(diǎn)，你用錢的地方多。”
    “我還有，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沈羲和伸手『揉』了一下顧筱的頭，“我去地里看看。”
    顧筱把二兩銀子放錢袋里，壓到榻下，然后去床上睡了一會兒，天熱，顧筱睡了一會兒就被熱醒了，好在外頭井水是冰涼的。
    夏天，最想要的就是冰，可冰是有錢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醫(yī)館里硝石也不便宜。
    顧筱能做的就是做幾把扇子，驅(qū)散暑熱。
    熱是熱，活還是得干，她做了一下午燈架，到傍晚，沈羲和還有沈老爺子從地里回來。
    晚飯是稀粥，剛盛出來的粥還燙著呢，周氏趁這會兒功夫，開口道：“今兒三郎帶回來十兩銀子。”
    沈家錢都是周氏管著，沈大郎他們也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錢，但心里大致有數(shù)。
    周氏穿著那身青『色』衣裳，氣定神閑道：“這是三郎他們倆印書賺來的。大郎家的還有二郎，一個(gè)月賺一兩多，三郎這一個(gè)月拿回來十兩多銀子，還是讀書有用。”
    陳氏看看沈大郎，又看看兩個(gè)兒子，剛想說什么，周氏就瞥了她一眼，道：“你們也別說我偏心，老大老二都讀過書，就連大娃二娃也是早早啟蒙，念了四五年。”
    “要是功課好，砸鍋賣鐵也讓你們讀下去。”
    沈大娃撓撓腦袋，“我還真不是讀書這塊兒料，二娃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氏狠狠剜了一眼。
    “以后孩子到歲數(shù)了，送書院去，能多讀幾年就多讀幾年。”周氏話鋒一轉(zhuǎn)，“還有一個(gè)事，是老大家從前提的。”
    周氏道：“卷餅不夠你們賣，那就想法子往攤子填點(diǎn)別的，面條，炒飯，包子，愛做啥做啥。老婆子我也不管，給你們一家二兩銀子當(dāng)本錢。”
    一口鐵鍋一兩銀，剩下的是留著用的。
    周氏說完，也不管桌上人反應(yīng)，就道：“行了，吃飯吧。”
    這就跟晴天里出現(xiàn)一聲驚雷一樣，周氏竟然掏錢讓他們做生意了。
    陳氏自然愿意多賺錢，哪怕不是自己拿著，反正一家人，計(jì)較多了反而不美了。
    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吃過飯，沈羲和回屋看書，這一看就到了深夜。
    顧筱已經(jīng)睡熟了。
    沈羲和過去拉拉顧筱的手，然后回到榻上睡覺，躺了一會兒他坐起來把墊子下面的錢袋拿出來，里面多了二兩銀子。
    這一個(gè)月，沈羲和總帶錢回來，有時(shí)候幾十文，有時(shí)候是半兩碎銀子，顧筱一文錢都沒花。
    放進(jìn)來什么樣，現(xiàn)在還什么樣。
    沈羲和低頭看著錢袋，他知道顧筱是和他見外，她不用他給的錢，哪怕這錢是她賺的。
    沈羲和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顧筱對他很好，但這份好又和她對家里人沒什么不同。
    少年不識愁滋味，現(xiàn)在沈羲和卻是真真切切發(fā)愁。
    沈羲和想不通，正準(zhǔn)備睡覺，忽然聽床那邊傳來兩聲痛哼。
    沈羲和又坐了起來，他走過去，見顧筱側(cè)躺著，兩只手捂著肚子，眉頭緊皺，一『摸』，手和額頭全都冰涼。
    沈羲和拉住顧筱的手，“小小？”
    顧筱睜開眼睛，這是第三回了，上回月事沈羲和不在，她在床上躺了一天，這回更要人命。
    “……我肚子疼。”顧筱嘴唇發(fā)白，“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