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 67 章
    “你還沒出生。”段述民說完,頓了頓繼續(xù)道,“對了,你怎么不帶你小烽哥哥一起去?”</br>  “他又不認識別人……”車后座擠三個男人,怕是夠嗆。而且?guī)纤?段語澈已經(jīng)可以想象出接二連三的丟人狀況。</br>  “朋友不都是從不認識開始的嗎?而且你真打算把他一個人丟家里?”</br>  “不是還有你在家陪他嗎?”段語澈道。</br>  段裕民解釋:“爸爸這幾天也有事,要出差。這是你小烽哥哥來咱們家里的第一次放假期,你知道的,他以前都在老家,什么地方都沒去過,爸爸還想著帶你們一塊兒去玩,這不是臨時有事嗎……”</br>  段語澈想了想,最后還是迫不得已點頭了:“那我給他們說一聲。”</br>  段述民叫來曹烽,掏了一沓現(xiàn)金給他:“你好好跟弟弟去玩,看好他別讓他亂跑了。”</br>  曹烽不要錢:“叔,錢我這兒還有,夠。”</br>  “拿著,你弟弟是個愛丟三落四的,萬一他錢包丟了,你得顧著他,知道不?烏鎮(zhèn)這幾天天氣好像不太好,帶個薄外套,免得著涼……”</br>  這是他第一次出去玩。</br>  曹烽心中難免興奮,出門玩要帶什么東西?牙刷、牙膏、剃須刀、水杯,段叔叔說天氣冷了要帶外套,他找了半天沒找到好一點的衣服,就把校服外套裝進了書包,還裝了倆條內(nèi)褲。弟弟喜歡吃樅菌,那就再帶一包干樅菌,如果他晚上餓了,自己還可以給他下面……他根本沒有想過,或許根本沒有廚房讓他施展身手。</br>  等他收拾好了,書包都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了,里面還放了國慶作業(yè),單詞本和課本,側(cè)袋里是水杯和零食,還有好幾包話梅糖。</br>  第二天一大早,八點不到,段述民就吃過早飯,準備要出門了,這會兒段語澈還沒醒,段述民進來跟他說了句:“小澈,爸爸出門了,出去玩要注意安全。”他也只是窩在被窩里沒出聲。</br>  這個國慶假期,段述民也給任勞任怨的小張放了假,他是自己開車出去的:“小烽,不用送了,你快回去,跟你弟弟出去玩的時候千萬記得看好他……”</br>  這是他第二次這么叮囑了,可見他是真的不放心這個兒子。</br>  “放心吧叔叔,我會看好弟弟的。”曹烽對他保證。</br>  段述民走了不久,段語澈接到電話,這才慢吞吞地起床,他起床沒有起床氣,就是不精神,要迷茫好久才能清醒。</br>  曹烽給他做了早飯,段語澈來不及吃完,就急匆匆回房間收拾東西了,他有件衣服找不到了,特別抓狂,可周澤亮給他發(fā)消息,說馬上就到他們小區(qū)門口了。</br>  “好,我馬上就出來。”段語澈隨便收拾了點東西,嘴里還在喊:“曹烽,你見沒見過我有條牛仔褲?”</br>  “哪一條?”曹烽回房間背上書包,跑過來問。</br>  “就是、就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有破洞的那條!”</br>  他有好多條牛仔褲都有破洞,曹烽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哪個,就說:“你別急,我?guī)湍阏艺摇!彼M了段語澈的衣帽間,拉開褲架幫他找:“是這個?”</br>  他提起一條疑似段語澈形容的褲子。</br>  “不是這個!”段語澈正在收拾洗漱用品,扭頭道,“這個腰大了我不穿了。”</br>  “那是這個嗎?”</br>  “也不是!”</br>  “是這個嗎?”</br>  “不、不……不是,那里我找過了,不是那里,”就在這時,他丟在床上的手機鈴聲響起,段語澈泄氣地說,“算了算了別找了,他們到了。”</br>  曹烽說:“會不會是收在叔叔房間里了?”</br>  “我怎么知道在哪,衣服也不是我洗的……我們回來再找,走走走,你快點兒,他們都到了……”</br>  曹烽背著自己的書包,提著段語澈的書包,兩人一起走出小區(qū)。</br>  “嘟——嘟——”車喇叭聲響起,周澤亮大聲喊他:“這兒!這兒呢!”</br>  那是輛白色的小奧迪。</br>  兩人走過去,車門打開,周澤亮的堂哥跟段語澈打了聲招呼,又對自己兒子說:“叫哥哥。”</br>  那小孩就聽話地叫了一聲,不過聲音很小,認生。</br>  周澤亮接過段語澈的書包,讓他上車。</br>  曹烽至此也沒說話,因為沒有人問他,也沒有人看他,等段語澈上車,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尷尬的問題,司機座是周家堂哥,副駕駛座是周家嫂子,后座是他、周澤亮還有周澤亮的四五歲大的小侄子。</br>  幾乎沒什么位置讓給曹烽坐了。</br>  而曹烽就站在外面,看著那幾厘米寬的空隙,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辦。</br>  段語澈看了他一眼,低聲問周澤亮:“曹烽跟我一起去,你沒跟……你哥說嗎?”</br>  “我昨天……打游戲,給忘了。”他撓撓頭,嫂子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就說:“沒關(guān)系,你們?nèi)齻€坐后面,兒子,過來,跟媽媽坐前面。”</br>  小孩這時卻開始鬧:“我不跟你坐,我不坐前面!”</br>  “聽話,你不起來別人怎么坐?來媽媽抱你。”</br>  “我不要!我不要!”小孩鬧騰的時候,還用眼睛去看堂叔。</br>  一大一小對了個眼色,小孩開始瘋狂假哭,哭喊著說不要坐前面。</br>  嫂子很尷尬,看了眼不認識的曹烽,又說:“我坐后面吧,澤亮,你坐前面來……”</br>  曹烽就是再遲鈍,也看明白了——自己是多余的。</br>  段語澈始終也沒出聲,看了眼曹烽,接著低頭。</br>  “沒事,你們?nèi)ネ姘桑揖筒蝗チ耍瑒偤梦疫€有點事做。”曹烽笑得寬厚,彎著腰對車上的段語澈說,“哥哥在家等你回來,這個給你,路上餓了吃。”他把裝在書包里的零食、話梅糖,統(tǒng)統(tǒng)掏了出來,一起通過車窗塞給他,然后問他:“小澈,帶外套了嗎?烏鎮(zhèn)這幾天天氣轉(zhuǎn)涼了……”</br>  段語澈搖搖頭。</br>  曹烽便把校服外套也拿給他:“衣服剛洗的,很干凈,你冷了就穿。”</br>  段語澈側(cè)頭看他,他就露出牙齒笑:“到了給哥打個電話。”</br>  段語澈點點頭,說好,他的手摳著書包帶子,頓了頓又道:“你真的不去了嗎?”</br>  “不去了,你好好玩,注意安全,有事打電話。”</br>  他點頭,揮了揮手:“拜拜。”</br>  曹烽一邊揮手告別,一邊目視著汽車駛遠,良久,他背著明明輕了很多,卻又重甸甸的書包回家。</br>  別墅空了下來,只剩他一個人了。</br>  曹烽無事可做,便開始打掃家里,從廚房開始,擦桌子、拖地板、給植物澆水……</br>  車上,周澤亮正在跟他哥他嫂子兩人科普曹烽。</br>  “段叔叔資助的一個學生,少數(shù)民族的,整天鬧笑話……”</br>  “那天小澈帶他去洗頭,那家伙沒去過理發(fā)店,你們猜怎么著,他把洗頭池當成洗腳池……”這個笑話他百說不厭。</br>  所以前天段語澈給他打電話,說:“我爸一定要我?guī)纤!钡臅r候,就想了個辦法——用玩具收買他家小侄子。</br>  侄子只要一鬧,他堂哥堂嫂都拿他沒辦法。</br>  這事兒他也沒給段語澈說。</br>  路上很沉悶,全靠周澤亮那些段語澈講給他聽的“笑話”,才充滿了笑聲。</br>  段語澈皺了皺眉,像是有些不舒服。</br>  周澤亮注意到了,就問他怎么了,段語澈說:“我有點暈車。”</br>  “那怎么辦?要不要吃塊木糖醇?”</br>  “不用了,我聽歌就好了。”說著,他戴上了耳機,接著從包里拿出剛才曹烽給他的話梅糖,有些酸澀的甜味壓在舌下,隱約聽見周澤亮在跟他堂哥說:“哥你開慢點,他暈車了……”</br>  曹烽勤快地打掃著家里,還放了歌來聽,過了一個小時,就收到了段語澈的消息,說到烏鎮(zhèn)了。</br>  他回了消息后,繼續(xù)打掃,過了中午,這才換了身衣服出門去。</br>  那天他問前桌的女生打聽了一下,知道了幾個買禮物的好地方。</br>  這個月底是段語澈的生日,他還沒給他準備禮物,曹烽這雙手,只會做些粗活,會做點木工活,若是送木雕吧,似乎不夠有新意。</br>  他進了商場里的精品店,逛了一圈,被動不動好幾千的價格嚇退了,從商場出去,他又去了其他地方繼續(xù)逛,進了一家古董商店,這家小店賣的東西都帶有年代的氣息,曹烽挨個地看,眼睛都亮了起來,隨手拿起一個長得像懷表的金屬塊,問:“老板,這個是什么?”</br>  老板懶洋洋的聲音說:“那個是微型八音盒。”</br>  “八音盒?能放歌嗎?”他沒見過這么小的八音盒,剛才去禮品店,他也看見了音樂盒,但都是很大的。</br>  老板說:“能啊,后面有發(fā)條,轉(zhuǎn)一下就能出聲了。”</br>  曹烽試了試,果然有聲音,而且還是貝多芬的《致愛麗絲》——</br>  他用弟弟的電腦的時候,專門聽了貝多芬的鋼琴曲,聽了很多首。</br>  曹烽感興趣極了,把微型八音盒問:“多少錢?”</br>  “這是日本Sankyo原裝的古董機械八音盒。”老板這時候才稍微打起一點精神,看了一眼,說,“你拿的那塊基本是全新的,成色很好,要兩千五。”</br>  曹烽:“……”</br>  曹烽從中古店出去,接到了段述民的電話。</br>  “喂?小烽啊,你們到酒店了嗎?”</br>  曹烽說到了,也問他:“您到了嗎?”</br>  段述民也說自己到了:“你們倆好好玩。”很快,兩人結(jié)束通話,曹烽坐公交回家。</br>  他對這邊路況不熟,不小心坐了反方向,結(jié)果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晚上九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