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4:殺你又如何?(十一)
姜芃姬滿口否認(rèn)。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友默這樣清風(fēng)朗月般的人物,尋常妖孽近不得身……我只是擔(dān)心,有妖孽潛伏在你身邊,你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姜芃姬視線從程靖右手飄過,意味深長。
程靖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臉色驀地一變,本就缺少血色的臉透露幾分青色。
周遭已經(jīng)無人,程靖走在姜芃姬身側(cè),二人只隔了一步的距離。
“州牧也相信妖邪之說?”程靖試探著問詢。
姜芃姬道,“世間浩大,無奇不有,興許真有妖邪。不過我一直堅信,妖邪是怕人的。”
程靖詫異地“哦”了一聲。
他覺得新鮮,從未聽過這樣的觀點。
自古以來,只有人怕妖邪,何來妖邪怕人?
姜芃姬繼續(xù)道,“妖邪之說,由來已久。但奇怪的是,關(guān)于妖邪的傳聞,至今都是捕風(fēng)捉影,從沒有令人信服的定論或者證據(jù)。我想,若妖邪真有人們口中所述那么強大,為何躲藏人后,不敢出頭?可見,妖邪是怕人的,所以躲躲藏藏,好似陰溝老鼠,見不得光。”
程靖含笑著道,“州牧這番言論倒是新奇。”
“世間妖魔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心之惡,怕是漫天佛陀都無法度化。”
姜芃姬意有所指,程靖雖沒有表態(tài),但從他神情來看,他也是贊成這一觀點的。
這時,程靖將右手伸出長袖,露出被白色布條包裹的手掌。
從精瘦指節(jié)的輪廓來看,程靖的手很漂亮,的確是一雙能潑墨作畫的手。
他問道,“那依州牧來看,衛(wèi)慈先生口中的‘妖邪’,到底是人還是妖?”
姜芃姬道,“這個真是不好說,端看友默怎么想了。”
程靖沉默以對,蹙經(jīng)的眉頭帶著幾分愁色。
他感覺得到,隨著時間推移,自己的舉動越來越不正常,記憶也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混淆。
雖說不影響正事,但從原沖的反應(yīng)來看,自己的性情產(chǎn)生了不小的變化。
他無數(shù)次想要將潛伏在身邊的“妖孽”殺了,一想到對方詭異的神通,只能隱忍不發(fā)。
“靖以為,那應(yīng)該是妖。”程靖心念一轉(zhuǎn),他問道,“衛(wèi)慈先生可知道如何除妖?”
姜芃姬好笑地道,“子孝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拿去喂妖還嫌肉少,問他可是問錯人了。”
程靖:“……”
在背后這么嘲諷自己的下屬,這樣的主公……真不知道衛(wèi)慈等人是怎么忍下來的。
吃棗藥丸!
姜芃姬又道,“不過,友默若是想知道如何除妖,倒是可以請教我。”
程靖面露狐疑之色,旋即想到什么,臉色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記起來了……眼前這人的壯舉!
勤王那會兒,程靖還沒資格隨同黃嵩一起上朝,根據(jù)黃嵩事后的描述,眼前這個丸州牧可是以一人之力將某個疑似妖物的東西活活分尸!如此強橫,難怪她說不懼妖邪!
程靖心中活泛開來,有些心動又有些遲疑。
“不知州牧有何良策?”
問出這個問題,程靖的表情略微一僵。
這話應(yīng)該是君上問臣下,他作為謀士,不思良策,反而詢問姜芃姬,實在是有些丟人。
不過話都已經(jīng)說出口了,他只能硬著頭皮等答案。
姜芃姬笑著說道,“這還用說?自然是將對方引出來,就地格殺!”
程靖擰著眉,略顯遲疑地看著姜芃姬。
“州牧此話當(dāng)真?”
“絕無虛假!”
程靖想到姜芃姬的壯舉,搖擺不定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也許……可以試一試!
宴席晚上才開始,程靖先回了一趟下榻處,沐浴更衣。
剛收拾完,他發(fā)現(xiàn)房內(nèi)多了一道呼吸,空氣中飄散著幽幽的脂粉香。
他是士族出身,熏香乃是雅事,故而他對香料頗有研究,比較敏感。
真不知道那個妖物是怎么做到的,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他身邊。
做好一番心理建設(shè),程靖面色淡定地從來人身前走過,取來自己的文士佩劍掛在腰間。
來人用下令的口吻對他說,“等會兒的宴席,你將我也帶上。”
程靖點頭應(yīng)下,他也沒露出一絲絲詫異的神情,好似對方憑空出現(xiàn)是很正常的場景。
“今天看了柳羲,她的狀態(tài)怎么樣?有什么異樣的地方?”
來人說話相當(dāng)不客氣,好像真的將程靖當(dāng)做了心腹,旁若無人地坐在上首。
程靖闔下眼瞼,端端正正地坐在右下首。
他正要開口,視線落到自己的右手,倏地想到什么,心中一悸。
程靖道,“柳州牧倒也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的異樣……她的右手似乎受傷了。”
他想起來了,姜芃姬與他一樣,右手都用白布包裹。
不過他那時候心神意亂,忘了詢問。
如今一想,程靖有些不寒而栗的沖動。
難不成,眼前這個妖孽不僅想要控制他,還想控制柳州牧?
“右手?”來人眼睛亮了起來,整張臉也多了幾分神采,“她右手什么樣子?”
程靖道,“柳州牧右手以白布包裹,略有幾分臃腫。”
來人聽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當(dāng)初她將【九品忠心符】打在姜芃姬的右手,換而言之,咒印就在右手。
姜芃姬現(xiàn)在還裹著右手,可見咒印在她身體潛伏很長時間了。
只要自己在姜芃姬面前激發(fā)咒印,對方便會成為她最聽話的傀儡。
想到這里,她對今天的宴席格外期待。
咸魚翻身就在今夜!
程靖暗暗將手放在劍柄上,深吸一口氣,神色淡定地上了馬車。
車輪悠悠地向前滾去,駛向縣府。
那人和程靖同坐一個車廂,她還不雅地伸長了雙腿,歪歪斜斜地靠著,一個人占了三分之二的車廂空間。那般不正經(jīng)的模樣,看得程靖內(nèi)心直冒怒火,可他只能裝作沒看見。
即將抵達(dá)目的地的時候,那人對程靖發(fā)號施令,“等宴席結(jié)束,你隨便找一個借口將柳羲引出來,讓她滾來見我。若是柳羲想要殺我,你一定要擋在我的身前,知道了么?”
咒印沒有激活,柳羲還是那尊煞神。
她需要有人給自己當(dāng)墊背,為她爭取時間!
程靖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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