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汍水雅集(四)
    風(fēng)瑾眸子亮了亮,繼續(xù)追問,“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么?”
    姜芃姬冷笑,“和你從一家樓子出來的,你能不知道?剛才左右擁抱,還有一名靠在懷中喂他零嘴,這日子過得逍遙。再難聽一些,還大戰(zhàn)了幾個回合,洗洗干凈才急忙趕過來的。”
    風(fēng)瑾白皙的臉皮又漲紅了,比之前更加尷尬,渾身不自在。
    他怎么就那么恨,明知道柳蘭亭這張嘴不留人情,偏偏還趕上去被欺負(fù)。
    姜芃姬掃了一眼依舊談笑風(fēng)生,談?wù)撛娫~的諸位郎君。
    披著的外皮再美好,在她眼里也就是一堆柔弱不合格的白骨,弱得令人惡心。
    姜芃姬沒意思地將茶杯丟下,“無趣!踏雪,徐軻,跟上!”
    起身越過朝著這里走來的巫馬君,渾然不見對方臉上的尷尬凝滯表情。
    巫馬君大老遠(yuǎn)就瞧見風(fēng)瑾和一名風(fēng)儀不凡的少年郎君相談甚歡,正想過來交談,沒想到對方竟然冷著臉起身走了,變臉如此之大,這讓多疑的巫馬君不由得多想。
    風(fēng)瑾笑著搖頭,也算是變相給姜芃姬圓了場子,“蘭亭不善辭賦,看樣子是被惹煩了。”
    巫馬君落座,心中那點兒不快消散些許,但還是有些介意。
    “那位郎君是何人?”
    任性丟下其他人,去了貴女那邊,似乎還談得挺歡,感覺這種人難成大器。
    風(fēng)瑾笑著介紹,似乎沒瞧出巫馬君眼中的不滿,“柳仲卿,柳郡守家的嫡次郎君。”
    縱觀整個東慶,叫柳仲卿又是郡守的,也就河間柳佘了。
    當(dāng)然,柳郡守這個稱呼過不了多久,就要往上再改一改了。
    巫馬君神色緩和多了,甚至多了一縷熱忱,柳佘雖然不在朝中,官位不顯,但滿朝上下沒誰敢真正無視他,不是誰都有本事起死回生,讓一地貧瘠郡縣成了如今繁華模樣。
    那個郡每年納稅甚至比得上兩個州,還是東慶產(chǎn)糧大郡!
    巫馬君的疑心未消,“原來是柳郡守家的郎君,只是他剛才怎么走了?”
    “蘭亭酷愛拳腳功夫,似乎對游俠頗感興趣,對詩詞歌賦十分不耐煩,哪里玩得進(jìn)去?”風(fēng)瑾依舊溫和,似乎又有些無奈,“如今才十二歲,年幼且心性浮躁,隨她去了。”
    巫馬君了解風(fēng)瑾,總是喜歡談一些艱澀難懂的,估計柳蘭亭是因為這個才被惹惱了。
    自以為找到理由的他,終于露出溫和笑容,說道,“懷瑜也是,柳郎君既然不喜歡談那些,你換一換不就成了,何苦將人氣走?據(jù)說柳郡守愛子如命,今年又是總考評官,你也不怕?”
    三年一考評,柳佘雖然只是郡守,但地位甚至比得上州牧,今年考評得到格外提拔。
    這個時候得罪柳佘,小心腦殼被打飛。
    風(fēng)瑾不在意道,“柳郡守清正廉明,真正風(fēng)光霽月之人,哪里會在乎這些小兒家的矛盾?”
    如今東慶官場哪里不是官官相護(hù),沆瀣一氣?
    唯獨柳佘,柳仲卿是一股清流。
    當(dāng)年被派遣去了滸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明顯是被人暗算,吃了暗虧。
    滸郡那個地方,面積龐大,堪比一州,然而卻是窮山惡水的地方,民風(fēng)彪悍,盜匪出沒、鄉(xiāng)紳剝削、連年水澇,天災(zāi)*齊全。
    這么一個地方,在柳佘之前已經(jīng)有九任郡守死在任上以及去上任的路上,本以為柳佘會成為第十任倒霉鬼,沒想到他竟然有顛覆乾坤的手段!
    如今的滸郡,盡管還掛著“郡”的后綴,但繁榮景象堪比東慶其他富饒大州,產(chǎn)出的糧食緩解了臨近兩州的災(zāi)情,變相穩(wěn)住東慶傾頹之勢,朝野上下誰敢說自己不知道柳佘?
    姜芃姬目前還不知道自家那位有些奇葩的父親竟然這么刁炸天,她頭疼另一件事情。
    隨便來個人,把上官婉這塊牛皮糖拉開好么!
    左一句蘭亭哥哥不關(guān)心婉兒了,右一句蘭亭哥哥不疼婉兒了,說得她好像罪大惡極一般。
    “那你想怎么樣?”
    姜芃姬覺得自己真是蠢了,沒事跑來這里做什么,還不如去噎死風(fēng)瑾呢。
    “教婉兒騎馬,高頭大馬,不要那種小馬駒。”
    婉兒嘟著嘴央求,腦袋發(fā)髻扎著的辮子掃來掃去。
    “難伺候,你今天這個裝束,怎么騎馬?”
    姜芃姬扶額,卻也領(lǐng)了上官婉的好意。別看這個小丫頭年紀(jì)小,但真的長得玲瓏心,依照她的年紀(jì),來這種雅集還太早,卻愣是磨著過來了,其實也是為柳蘭亭考慮。
    上官婉恐怕已經(jīng)看出魏府的打算,如今當(dāng)面眾人的面給她找回場子呢。
    “早知道蘭亭哥哥會這么說,婉兒早有準(zhǔn)備。”
    說著,狡黠地瞇起一雙眸子。
    好吧,服了這妮子了。
    姜芃姬無法,臨走之前腳步一頓,扭頭問臉上帶些復(fù)雜愧疚和難堪之色的魏靜嫻。
    “靜兒要去么?”
    魏靜嫻妝容精致的臉煞白了一層,微微搖頭。
    上官婉走在前頭,今天的裝束特地改了改,很適合騎馬。
    “蘭亭哥哥也別怪靜嫻姐姐,今天的事情,連她也是昨夜才知曉的。”
    牽來柳蘭亭的馬,兩人走到眾人視線能看得到,卻聽不到的地方。
    “我怪她做什么,魏府下的帖子暗夾她的花箋,里頭有暗語呢。來,上去試一試。”
    姜芃姬踮起腳輕輕順了順馬脖子,表面上是用這種動作安撫這匹馬碰見陌生人產(chǎn)生的焦躁,實際上她直接用氣勢去壓迫對方,之前還敢撩蹄子,現(xiàn)在保證連大一點的脾氣都不敢鬧。
    柳蘭亭這具身體和上官婉都是小屁孩兒,而那只馬卻是血統(tǒng)純正的北疆駿馬良駒,光是身高就甩兩人好幾個腦袋,然而現(xiàn)在,傳說中野性難馴的馬卻乖順得像是羊羔。
    “太高了……上不去……”
    上官婉試了幾次,連馬鐙都踩不上,小臉皺成一團(tuán)。
    姜芃姬見狀,也不好把人抱上去,干脆對著馬使了個眼色,用精神暗示。
    然后,上官婉就瞧見姜芃姬只是輕輕拍了拍馬身,那匹馬竟然乖乖俯了下來。
    “好通人性!”
    姜芃姬笑著牽著韁繩,上官婉緊張抓著馬鞍,“現(xiàn)在上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