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陛下肚里能賽龍舟(一)
    風杜氏也算是厲害了,創(chuàng)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記錄——第一位和離的宗婦。
    等風瑾和魏靜嫻收到消息,風仁這位族長和幾位族老已經(jīng)同意此事,開了宗祠將名字除掉。
    任憑風杜氏,不,杜氏如何吵鬧嚷嚷,風珪都不再見她,遣了百余名部曲護送她回中詔。
    至于兩個年幼的孩子,風珪打算親自教養(yǎng),實在忙不過來再請父母幫忙照看一二。
    魏靜嫻嘆息地道,“大伯這些年也是不容易。”
    長幼有分,嫡庶有別。
    風珪是宗子,擁有襲宗權利,同時也要承擔整個風氏的壓力,權利與責任并存。
    “是啊,大哥這些年的確不容易。父親致仕早,皇帝隱隱想要打壓風氏,他的責任也重。”
    風瑾小時候還覺得不開心,為何同是父親和母親的兒子,他和弟弟卻不能和大哥一較高下,難道他們比大哥差很多?稍稍年長之后才明白過來,宗子真不是一般人能當?shù)摹?br/>
    壓力太大了。
    世上難有千年王朝,但有千年世家。
    可世家傳承千年是那么容易的?
    每一代族長,不僅要穩(wěn)固家族在外界的地位,還要肅清族內(nèi)污糟風氣,保證傳承不斷。
    風氏以“清正”傳宗,但人心是復雜的,有利益之爭便會有齷齪,如何能維持清正的家風?
    作為族長和宗子,不僅要令族人齊心一致,還要肅清家族風氣,防患于未然。
    風瑾和風玨雖然不能繼承風氏,但家族不會短了他們吃穿,他們還有一定的自由。
    例如地動那會兒,風瑾可以順勢而為,幫助姜芃姬,既能脫困又能一展抱負。
    風玨這個離經(jīng)叛道的熊孩子為了自己心中志向,選擇自己認為的明主。
    換做風珪?
    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待日后天下割據(jù),風珪的“明主”必然不是他個人的選擇,而是整個風氏的選擇。
    懷中的長生耳尖地聽到“大伯”兩個字,伸長了腦袋向門外瞅了瞅,失望地嘟嘴。
    “沒有波波。”
    魏靜嫻驚喜地道,“大伯的小孩兒緣挺深,這才兩三面,竟然能讓長生這么惦記。”
    風瑾道,“大哥本就喜歡小孩兒,記得小時候父親和母親忙碌,我與懷玠多是大哥照看的。他將仆婦看得很緊,隔三差五便要檢查檢查,敲打伺候的人,以免他們不盡心。”
    等風玨出生的時候,風珪都已經(jīng)是小大人了,一面要做好功課,一面還要照顧兩個弟弟。
    魏靜嫻想了想那個畫面,笑道,“等長生年紀大一些,估計也是個負責任的小姐姐了。”
    風瑾笑著揉了揉長生的發(fā)辮,問她,“長生要當小姐姐么?”
    魏靜嫻嗔他一眼,道,“長生年紀還小,你問她,她懂什么?”
    “過了年,兩歲了,不算小了。”
    夫妻倆感情一日好過一日,加上長生從中調(diào)和,越發(fā)如膠似漆。
    風瑾此次來上陽郡,最重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他也不急著回去回稟,反而是派了傳信兵快馬加鞭去奉邑郡,其他時間便是悠閑地陪著老婆和閨女……嗯,其實就是借機偷懶休假。
    “偷得浮生半日閑,這樣的日子,我都不記得最近一次是什么時候了……”
    待在風宅的日子很舒心,吃了睡,睡了吃。
    一連七八日天過去,骨頭都酥懶了。
    魏靜嫻掩唇輕笑,“瞧你能偷懶到幾時?妾身敢做賭,你歇了幾日,蘭亭便讓你還回幾日。”
    風瑾郁悶地瞧著亭外的積雪。
    “夫人,你到底是站誰那一邊的?”
    “誰有理妾身便站在誰那邊。”魏靜嫻將風瑾懷中的長生抱走,嗔道,“長生都瞪你好幾眼了,你這當父親的還裝聾作啞?她是你閨女不是能走的湯婆子,要捂暖自己找侍女要兩個。”
    風瑾訕訕地起身,面上帶著幾分虛心。
    長生年紀小,周身熱力十足,風瑾揣著她,感覺比湯婆子還暖和。
    “不著調(diào)。”魏靜嫻輕輕嗔了一聲。
    風瑾臉色越發(fā)羞慚了。
    傳信兵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將風瑾的信件傳到姜芃姬手中,她拿到手便撕了火漆。
    徐軻頗為憂心,“主公,結果如何?”
    豐真倒是信心十足地道,“多半是個好消息,主公對上陽郡勢在必得,風氏雖是東慶高門,但豢養(yǎng)的部曲卻不多,能守住上陽郡那么久,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主公開春不接手,他們也撐不過明年夏日,如今主公先禮后兵,他們稍有腦子,肯定會答應,順便謀點兒好處。”
    姜芃姬沒有言語,拆開之后仔細看了一遍,眉頭輕挑。
    “好好好——”
    姜芃姬一連說了三個好,令眾人心臟高高提起,豐真更是蹙眉,難不成他猜錯了?
    接著,她說,“懷瑜也是學奸詐了,忙里偷閑有一手。”
    正所謂山高皇帝遠,人家一家子窩在上陽郡,她還真沒辦法把人抓回來趕工。
    豐真因為緊張而微微前傾身子,聽到她后面那句話,險些沒被口水嗆到。
    “主公,懷瑜可有說什么?”徐軻輕咳一聲,將話題拉了回來。
    姜芃姬道,“風氏已經(jīng)答應讓出上陽郡,不過提了些無足輕重的小要求。”
    徐軻接過姜芃姬手中的信函,仔細一看,險些沒有噎住。
    風氏提的要求,若是答應了,豈不是默認他們隨時可以從姜芃姬的地盤跳槽?
    這還算是小事?
    徐軻忍著心肌梗塞的痛苦,將信函傳遞給其他人過眼。
    豐真和亓官讓皆是蹙眉。
    風氏手中沒有多少兵權,但人家擁有的名望和號召力卻是異常可怕的。
    什么名望號召力?
    在文士賢才中的名望。
    風氏一旦表明傾向態(tài)度,那一方勢力便會成為香餑餑。
    舉個栗子,姜芃姬身邊的人才看似充足,但又有誰是心甘情愿過來投靠的?
    徐軻?
    他本就賣身柳府,后來姜芃姬放了他的賣身契,但身上也烙印了柳氏的痕跡。
    亓官讓?
    姜芃姬花言巧語坑了他,等他回過神,賊船已經(jīng)上了,加上對脾氣,他才半推半就應下。
    風瑾?
    有點兒乘人之危的意思,若非地動發(fā)生太突然,風瑾會無奈選擇姜芃姬?
    至于其他人?
    李赟這個傻白甜是撿來的,張平是衛(wèi)慈順帶坑進來的,楊思是自投羅網(wǎng),不慎跳坑的,豐真則是衛(wèi)慈書信介紹過來,多半也是沖著衛(wèi)慈的面子而不是柳羲或者整個柳氏。
    滿打滿算,只有衛(wèi)慈算是心甘情愿自己來的。
    可要是沒有上一世的糾纏,他會選擇姜芃姬?
    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