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三路開戰(zhàn)(八)
    亓官讓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已經(jīng)夠臟了,但是他沒想到自家主公的心更臟。
    偷襲人家老巢也就算了,她竟然還想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拿下角平縣。
    如此能耐,為何不上天?
    姜芃姬瞪了一眼亓官讓,“這么瞧著我做什么?只是試一試,反正現(xiàn)在時間還充裕……”
    他默默地閉嘴,然后對著身后的兵卒傳令,讓他們找一個北方方言不錯的兵卒過來。
    沒過多久,一員面貌普通,丟人海絕對找不到的兵卒被帶過來了,亓官讓瞧了這人一眼。
    “平日里機(jī)靈不?”
    這名兵卒長得雖然很普通,但是那雙眼睛格外有神,瞧著就知道是個機(jī)靈的。
    那個兵卒有些納悶,不過難得能和上頭的人說上話,他肯定是往好了表現(xiàn)自己。
    兵卒露出憨笑,說道,“機(jī)靈,俺可機(jī)靈了,一點(diǎn)兒不笨。”
    亓官讓又問,“機(jī)靈到什么程度?”
    兵卒心中納悶,嘴上卻道,“賊機(jī)靈!俺娘要打俺,甭管她多氣,只要俺一開口她就消氣。”
    亓官讓蹙眉,想了會兒,對著他招了招手。
    “過來,這里有一樁事情要交給你,好好辦,辦好了有獎賞。”
    兵卒聽到有獎勵,眼睛都亮了兩度,連忙應(yīng)道,“先生只管說,俺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亓官讓道,“附耳過來,仔細(xì)詳說。”
    角平縣地處偏僻,城內(nèi)的青衣軍才一千出頭,這么點(diǎn)兒人手想要守住四個城門,壓力極大。
    這些青衣軍又不是什么正規(guī)軍,留下來的還是年長體弱、身有殘疾或者喜歡偷奸耍滑的,如今又是深夜時分,不少人抱著長槍、依靠在墻垛就睡。身手稍微好一些,翻墻過去真不難。
    春耕剛過不久,天氣反復(fù)無常,只是整體上稍有回暖,一到晚上,夜風(fēng)依舊冰冷徹骨。
    角平縣的百姓日子很不好過,他們像是青衣軍豢養(yǎng)的羊,時不時過來薅一層毛。
    偏偏青衣軍并沒有善待這些百姓,更加不懂得如何治理,只是一昧的阻攔百姓離開角平縣,手段越來越嚴(yán)厲,這使得百姓的日子一日一比一日苦,一到夜晚時分便有百姓試圖逃離。
    青衣軍一開始用強(qiáng)硬的手段震懾、恐嚇,角平縣的百姓生怕遭難,逃跑的人才漸漸少了。
    只是,越來越困苦的生活折磨著百姓,令他們寧愿冒著被發(fā)現(xiàn)處死的風(fēng)險,也要逃走。
    不過,城門緊閉,他們要怎么逃走?
    殊不知,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甚至能使磨推鬼!
    只要咬牙拿出家當(dāng),打點(diǎn)好當(dāng)日看守城門的青衣軍,如果運(yùn)氣好的話,還是能出去的。
    青衣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本身也都是平民百姓,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走一兩個無關(guān)緊要的百姓就能賺一筆外快,誰不愿意呢?當(dāng)然,做這生意的時候,不能讓上頭的人知道。
    對于這些守城門的青衣軍來說,這可是個肥缺。
    角平縣這些破事兒,早就被探子傳回了象陽縣。
    姜芃姬對身邊這些鄰居不爽已久,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她對角平縣還是了解的。
    挑來的兵卒的確是個機(jī)靈人,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翻過了城墻,然后在姜芃姬所說的那個東北角門附近蹲守了一刻鐘,果然看到有幾道鬼祟的身影,他連忙揮手將這些人攔下。
    他們也都是想要“偷渡”出去的,被兵卒發(fā)現(xiàn)了,哪里敢聲張?
    一個一個嚇得魂不附體,擔(dān)心被青衣軍抓住,一家子都要被杖殺。
    “大兄弟……問個事兒……”兵卒換上了普通百姓的麻布衣裳,用著一口北方方言口音,一聽就知道他是附近本地人,只是壓低聲,聽著有些怪,“你們也是預(yù)備著掏錢出城的?”
    這一行人一共九人。
    兩個老人,三個成年男子,兩個面黃肌瘦的婦女,懷中都抱個熟睡的孩子。
    “你想干嘛?”
    領(lǐng)頭的壯年男子惡狠狠地瞪著兵卒,大有他敢搞事兒搶錢,他們就動手的架勢。
    兵卒鎮(zhèn)定自若地道,“嘿,你們別急啊,俺又沒有壞心思。只是看你們一家子挺可憐的,大半輩子那么點(diǎn)兒積蓄,全都送給那些青衣畜生,老弟兒不是替你們可惜么……”
    “你是誰?”壯年男子沒有松懈,用身體當(dāng)著兵卒的視線。
    “俺啊,俺是從象陽那地方來的……你們瞧瞧,真真兒的羊毛衣裳。”
    說著,兵卒將袖子稍稍往上卷了卷,扯出御寒的那一層羊毛里衫的袖口。
    他眼神不屑地打量了眾人一眼。
    “這一身都要好幾百來文,小弟稀罕你們這點(diǎn)錢?實(shí)話不相瞞,小弟也是去年冬天從這里逃出去的,那時候手頭緊,沒把老娘帶走,這次趁著青衣軍快倒了,提前偷溜進(jìn)來把老娘接到象陽享福。”
    兵卒說得有鼻子有眼睛,也是個十足十的演技派,撒謊吹牛都不帶臉紅。
    角平縣的百姓多半也聽過羊毛衣裳這東西,見是沒見過的。
    不過,壯年男子的注意力不在那一角雪白的羊毛袖子,反而是別的。
    “什么青衣軍倒了?”
    兵卒怔了一下,道,“你們不知道?青衣畜生把人都拉去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現(xiàn)在縣城里頂天千百畜生,大多還睡得跟豬一樣。估摸著,哪怕現(xiàn)在將他們腦袋割了,八成醒不來。不然的話,小弟是怎么爬進(jìn)來的?我看大兄弟幾個,撩到城門口的青衣畜生簡簡單單,沒必要給錢。攔住你們就是想問問,狗尾巴胡同的人去哪兒了?半天沒找到俺娘……”
    壯年男子想了想,又問了自己的婆娘,對著兵卒道,“那條胡同的屋子都被那些畜生征用了,里頭住著的人被趕到了城北那塊地方。你老娘應(yīng)該是在城北吧……”
    兵卒有些開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行,多謝大兄弟了。俺這就去接老娘去象陽享福去……”
    然而還沒邁開腳,他被壯年男子攔住了。
    對方問,“小兄弟,你說那些青衣畜生都被拉出去打仗了?”
    “對啊,俺原本白天就想混進(jìn)來的,誰知道他們呼啦啦一群人就出去了……大兄弟,你們要是想走,快點(diǎn)走吧。城門口也就幾個人守著,犯不著花那么多錢。俺那會兒也是吃虧,交了賊多的錢,一路吃著樹皮草根挨到了象陽那塊地,這日子別提多么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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