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不順路
江云騅清醒過來后,第一時間搗毀了詩社,又雷厲風行的查起葉家來。</br> 原本因為女兒枉死叫囂著要說法的葉家立刻偃旗息鼓,那些說忠勇伯府為了名聲不惜痛殺無辜的流言也都跟著消失干凈。</br> 衛(wèi)嫣看完周錦朝,就被江云騅傳召到了衙門。</br> 衛(wèi)湛處理公務(wù)很忙,衛(wèi)嫣來衙門找過他幾次,但牢房她還是第一次來。</br> 牢房常年不見光,一走進去,難聞的霉腐氣息便撲面而來,衛(wèi)嫣蹙了蹙眉,忍不住用絹帕捂住口鼻。</br> 到了刑房外,女子凄厲的慘叫鉆入耳中,衛(wèi)嫣渾身一顫,不自覺想要后退,隨風卻用劍柄抵住她的背,冷冷開口:“衛(wèi)小姐,請!”</br> 隨風嘴上說著請,語氣卻是命令,強硬的很。</br> 衛(wèi)嫣抿了抿唇,鼓足勇氣走進刑房。</br> 刑房墻上掛滿刑具,旁邊燒著炭火,只有一個磚頭大小的洞能透進一點兒光來。</br>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女子被鐵鏈綁在刑架上,蓬亂的烏發(fā)遮住臉,無法看清容顏,只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傷痕。</br> 血人一般。</br> 后背爬上涼意,衛(wèi)嫣扭頭干嘔起來。m.</br> 女子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激動的掙扎:“衛(wèi)嫣!你來了,你終于來了!你和蘇淮遠是一伙的,他剛來夷州的時候就住在衛(wèi)家,和你同進同出,詩社開社的時候你也在,你和他早就密謀好借辦女子學(xué)堂為由,挑選好看的女子幫忠勇伯府安插眼線,你快承認吧!”</br> 說到最后,女子嘴里發(fā)出尖利刺耳的笑聲,已近癲狂。</br> “白夕霧?”</br> 衛(wèi)嫣不確定的問,女子笑聲一頓,而后怨毒的開口:“沒錯,是我!都是你害的我,如果不是你跟那個禽獸走的那么近,我怎么會被他害成現(xiàn)在這樣?他騙了我的身子,還逼我去騙別人,卻不許我跟你相提并論,憑什么?!”</br> 白夕霧恨死了。</br> 她見不得衛(wèi)嫣好,只是想讓衛(wèi)嫣嘗嘗被心愛之人拋棄的滋味。</br> 所以在看到衛(wèi)嫣和蘇淮遠站在一起的時候,起了勾引蘇淮遠報復(fù)衛(wèi)嫣的心思。。</br> 但她沒想到蘇淮遠是個衣冠禽獸,他和溫文爾雅根本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甚至還很有施虐欲,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兒死在他手上。</br> 衛(wèi)家和蘇家是世交,衛(wèi)嫣又從小就認識蘇淮遠,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衛(wèi)嫣是故意害她的!</br> 白夕霧不覺得是自己先動了壞心遭報應(yīng),反而把所有的錯都怪到衛(wèi)嫣身上。</br> 可惜她被鐵鏈綁著,不管怎么掙扎都是徒勞,傷不到衛(wèi)嫣分毫,還讓自己傷口的血流得更多。</br> 衛(wèi)嫣沒有理會白夕霧莫名其妙的恨意,抓住關(guān)鍵問:“蘇淮遠辦詩社是為了讓那些女子去服侍別人?”</br> “是啊,你不是和他商量好的嗎?聽說衛(wèi)家和忠勇伯府也有交情,一旦江家篡位成功,衛(wèi)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會比之前強很多吧。”</br> 白夕霧一口咬定衛(wèi)嫣和蘇淮遠是一伙的,想要衛(wèi)嫣和她受一樣的折磨。</br> 衛(wèi)嫣只覺得荒誕。</br> 推廣女學(xué)本就不易,蘇淮遠竟然借此誘騙女子做這樣的事。</br> 如此下作,不止會害了忠勇伯府,更會生生斷絕天下女子的求學(xué)之路!</br> 他怎么能自私到這種地步?!</br> “蘇淮遠已經(jīng)死了,江世子很快就會查明真相,你若能及時醒悟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我也許還能幫你求得個痛快。”</br> 江云騅在大理寺是出了名的狠辣,白夕霧落在他手里,只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我知道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你和蘇淮遠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所有的計劃都是和你商量的,你還要我說什么?”</br> 白夕霧說著又狂笑起來,她的人生已經(jīng)徹底毀了,她什么都不在乎,只想拖衛(wèi)嫣一起墜入深淵。</br> 衛(wèi)嫣還想再說些什么,白夕霧的笑聲戛然而止。</br> 她要咬舌自盡?</br> 衛(wèi)嫣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上前想要阻止,剛踏出一步,就被拽回來。</br> 隨風用面巾擋住口鼻,快速上前掰開白夕霧的嘴,又把她從刑架上放下來。</br> “主子放心,還死不了。”</br> 江云騅沒有回應(yīng),拉著衛(wèi)嫣走出刑房,冷冷道:“她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你往前沖什么?”</br> 江云騅的語氣頗兇,但還是透出兩分關(guān)切。</br> 衛(wèi)嫣仰頭看著他問:“世子剛剛不是一直在暗中觀察嗎,現(xiàn)在又在氣什么?”</br> 許是這些時日受到的驚嚇太多,又許是之前見過江云騅失控的模樣,衛(wèi)嫣現(xiàn)在沒有那么害怕他了。</br> 江云騅的手緊了緊。</br> 他確實已經(jīng)清醒了,也知道衛(wèi)嫣不是花容,可剛剛看到她接近白夕霧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沖了出來。</br> 他不能看著她頂著這樣一張臉在自己面前出事。</br> 江云騅沒有解釋,松開衛(wèi)嫣說:“詩社的事不能透露任何消息出去,你回憶一下蘇淮遠建立詩社的細節(jié),都有哪些人和他交好。”</br> 蘇淮遠死得突然,應(yīng)該會留下不少線索。</br> 衛(wèi)嫣把自己知道的和最近讓人查到的消息全都說出來,江云騅也沒再為難,放她離開。</br> 走出衙門,正好碰到周錦朝。</br> 衛(wèi)嫣立刻停下腳步,擔心的看著周錦朝,周錦朝卻避開她的目光,徑直朝里走去。</br> 衛(wèi)嫣不放心,一直在衙門外面等著。</br> 直到傍晚,周錦朝才從衙門出來,衛(wèi)嫣立刻迎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周錦朝問:“衛(wèi)小姐怎么還在這兒?”</br> 這話顯得衛(wèi)嫣怪自作多情的。</br> 衛(wèi)嫣哽了一下,默默安慰自己別和病人計較,然后才說:“我擔心你受了刑沒辦法走路,所以留下來看看,你……沒事吧?”</br> “沒事,”周錦朝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殺的畢竟是舉人,就算受些刑罰也是應(yīng)該的。”</br> “可你是為了救我才……”</br> “我說了當時的情況,不管被欺負的人是誰,我都會那樣做,而且此事官府會有判決,衛(wèi)小姐不必耿耿于懷。”</br> 周錦朝并沒有挾恩以報,卻有種公事公辦的淡漠疏離。</br> 衛(wèi)嫣沒說完的話都被堵在喉嚨,她捏緊絹帕,小聲道:“你沒事就好,那……我們回去吧。”</br> “我回蘆山學(xué)院,和衛(wèi)小姐不順路,衛(wèi)小姐自己走吧。”</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