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懲治
江云騅和沐家沒什么交情,是受蘇淮遠的邀請來的。</br> 他住進衛(wèi)家的當晚,蘇淮遠就來向他行禮問安。</br> 年輕人的態(tài)度很恭敬,言行舉止也都透著書卷氣,不卑不亢的,但江云騅在大理寺審了十多年的犯人,很容易就看出蘇淮遠眼底的野心和算計。</br> 他沒有急著戳穿蘇淮遠,反正他還要在夷州待一段時間,留著這么個跳梁小丑還能解解悶兒。</br> 一到沐家,眾人都自發(fā)的上前討好,江云騅早就見慣了這些場面,冷眼看著,并不接茬,沒多久,女子哀哀戚戚的哭聲傳來。</br> 很快,一個身著素衣的女子走出來。</br> “白姑娘,你怎么哭了?”</br> 白夕霧最近為了辦女子學堂到處奔走,在場的男子都已認得她,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很是憐惜。</br> “我沒事,”白夕霧搖頭,故作堅強,“是我失態(tài)擾了大家的興致,還請諸位見諒。”</br> 白夕霧并不訴說自己的委屈,盈盈一拜便要離去。</br> 眾人的保護欲上來,哪里能讓她就這樣離開,紛紛挽留追問發(fā)生了什么事。</br> 白夕霧咬唇,遲疑片刻柔柔道:“也沒什么,是我方才一時嘴快說錯了話,得罪了衛(wèi)小姐,實在愧疚懊惱才會如此。”</br> 白夕霧這套裝柔弱無辜的把戲江云騅早就看膩了,他覺得無聊,正想去別的地方逛逛,聽到白夕霧提起衛(wèi)嫣,這才微掀眼皮,朝白夕霧看去。</br> 白夕霧一直暗中關(guān)注著江云騅的動態(tài),感受到他的目光后,心頭一喜,越發(fā)賣力的演起來。</br> 豆大的眼淚滑落,白夕霧帶著哭腔把剛剛發(fā)生的事說出來。</br> 她刻意略過沐明珠強人所難的態(tài)度,把重點放在衛(wèi)嫣不肯去女子學堂授課這件事上,最后她愧疚的說:“辦女子學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衛(wèi)小姐不愿意來是她的自由,我不該說衛(wèi)小姐身份尊貴,讓別人誤會她,但如果我能有衛(wèi)小姐這樣的出身,就能為大家做更多的事了。”</br> 白夕霧說完掩唇哭泣,肩膀都跟著顫抖起來。</br> 她展示出濃濃的愧疚,卻又用最后一句話讓其他人覺得衛(wèi)嫣空有好的出身,卻對人間疾苦視而不見,而她的出身雖然不好,卻是人美心善,赤誠可貴。</br> 眾人越發(fā)的心疼,江云騅就在這時嗤笑出聲。</br> 其他人都在憐惜白夕霧,花園算得上安靜,江云騅這一笑十分突兀,且充滿嘲諷,但他的身份實在尊貴,眾人不敢?guī)桶紫F出頭。</br> 江云騅的反應在白夕霧的預料之外,她捏緊絹帕,淚眼朦朧的看向江云騅,怯生生的問:“這位公子在笑什么?是民女方才說錯話了嗎?”</br> 江云騅把玩著指間的玉扳指,涼涼的反問:“你覺得呢?”</br> 這是他這些年審犯人養(yǎng)成的習慣,他想殺人又不能殺的時候,就會轉(zhuǎn)動扳指轉(zhuǎn)移注意力。</br> 白夕霧并不知道江云騅現(xiàn)在腦子里閃現(xiàn)的都是各種折磨人的酷刑,她睜大眼睛,無辜的問:“公子是覺得民女不能和衛(wèi)小姐相提并論嗎?”</br> 有人聽不下去,忍不住說:“白姑娘這些日子為了女子學堂四處奔波,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這般舍己為人,半點不輸高門貴女,為何不能相提并論?”</br> 那人剛說完,就被江云騅手里的茶盞砸中。</br> 茶杯碎裂,茶水和茶葉四濺開來,那人的腦袋也破了個洞,涓涓的流出血來。</br> 誰都沒想到江云騅會突然動手,一時噤若寒蟬。</br> 白夕霧更是渾身一顫,眼淚流的更歡。</br> 江云騅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冷森森的開口:“州府獨女的出身算不得什么,你想做更多的事,應該去做皇后。”</br> 女子處境艱難并不是衛(wèi)嫣造成的,衛(wèi)嫣也沒有義務救她們于水火之中,若要論出身,沒有哪個女子能比一國之母更尊貴。</br> 按照白夕霧方才的說辭,她不能怪衛(wèi)嫣不作為,而應該怪皇后。</br> 原本心疼白夕霧的眾人變了臉色,有的甚至悄悄躲遠了些,生怕被江云騅遷怒。</br> 白夕霧沒想到江云騅會給自己扣上這樣大一個罪名,兩腿一軟跪下去:“民女失言,求公子恕罪!”</br> 蘇淮遠和沐家兄弟聞訊趕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江云騅問:“誰請她來的?”</br> 蘇淮遠神情晦暗的看了白夕霧一眼,沒有開口,和沐家兄弟面面相覷,都表示沒有邀請她。</br> 白夕霧的臉白了又紅,像是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她捏緊絹帕說:“回公子,民女是受沐家三小姐沐明珠所邀來府上賀喜的。”</br> 江云騅眉梢微揚,問:“穿著喪服來賀喜?”</br> 都說女兒俏一身孝。</br> 眾人之前只覺得白夕霧穿著一身白裙仙氣飄飄,好看的很,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br> 哪有人穿一身白來參加別人婚禮的?</br> 白夕霧死死的咬唇,不知該如何辯解,只好故技重施又暈過去。</br> 沐家到底還要辦喜事,沐晟站出來向江云騅賠禮,然后讓人把白夕霧抬出府去。</br> “慢著。”</br> 江云騅叫住沐晟,而后看向蘇淮遠:“辦女子學堂的提議不是蘇公子提的嗎?蘇公子不管管?”</br> “白姑娘的雙親已經(jīng)故去,晚輩看她可憐,才讓她幫忙做事,但晚輩沒想到今日她會惹出這樣的事端,還請世子莫要誤會。”</br> “所以你們不熟?”</br> 江云騅把蘇淮遠的言外之意擺到臺面上來。</br> 蘇淮遠這些日子和白夕霧走得挺近的,好些人都看到了,蘇淮遠若是說他們不熟,難免會被人詬病,說他膽小虛偽。</br> 蘇淮遠一時騎虎難下,正努力思考說辭,貼身伺候的小廝被丟到江云騅腳邊。</br> 小廝摔得不輕,還沒爬起來,便被江云騅踩住手。</br> 江云騅穿的是內(nèi)務府特制的厚底官靴,輕輕碾了兩下,小廝的手掌就變得血肉模糊。</br> 小廝慘叫起來,江云騅神情冰冷,一字一句的問:“你剛剛指我是什么意思?”</br> 在場的人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皆是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后背發(fā)涼,唯有沐家兄弟看到這一幕莫名有些熟悉。</br> 之前周錦朝打他弟弟的時候,氣勢是不是也有這么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