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又救了他一命
明德六十七年,昭陵各地大旱,糧食損失慘重,災(zāi)民遍地。</br> 這一年,是江云飛帶兵西征的第五年。</br> 出征之前,江云飛做了充足的準備,他派人摸清了越西境內(nèi)大致的地形和氣候特點,也打探了一些守城將領(lǐng)的脾性和兵法習慣。</br> 加上出兵突然,所以西征頭三年,江云飛一舉拿下了越西的三座城池。</br> 但越西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在有了準備以后,戰(zhàn)事就變得膠著起來。</br> 這一年的大旱,昭陵朝中漸漸又有了反對的聲音。</br> 江云飛已經(jīng)拿了越西三座城池,如果就此收手,這場大戰(zhàn)昭陵還能撈到點兒好處,但如果繼續(xù)打下去,勝負就難料了。</br> 有的人不敢明說,便陰著說賑災(zāi)糧食不夠,只能減少軍中糧草供給,先救百姓。</br> 昭和帝越來越老了,批閱奏折的字跡都看得出手在發(fā)抖,他的威嚴也有些壓不住這些大臣了。</br> 就在這時,江云揚帶兵回了瀚京。</br> 他穿著一身銀色甲胄,直接將鬧得最兇的兵部尚書踹飛,那條貫穿他臉的疤痕透著殺意凜然的邪肆。</br> “有我在,我看誰敢動我大哥的糧草!”</br> 這話一出,便落了話柄。</br> 好些大臣跪在金鑾殿上,控訴忠勇伯這三個兒子拉幫結(jié)派。</br> 昭陵是皇家的,兵馬也是皇家的,這軍中糧草何時成了江云飛一人的糧草了?</br> 這江云揚不過是個五品校尉,竟然敢在御前打朝廷重臣,還有沒有把陛下放在眼里?</br> 還有江云騅,這五年為了籌措軍需,他帶人抄了多少世家大族?</br> 單單是抄家也就算了,他還把人抓進大理寺嚴刑逼供,手段之殘忍,簡直不是人!</br> 這些大臣越說越激憤,若是唾沫星子能殺人,江云騅和江云揚恐怕都死了千百回了。</br> 昭和帝一直安靜聽著,等他們說累了,便用一句“龍體抱恙”宣布退朝。</br> 群情激憤的眾人氣得嘔血卻也無可奈何。</br> 江云飛并不知道朝中的暗流涌動。</br> 這兩個多月他一直在給越西釋放軍中糧草不足的信號,還放出了一些“叛軍”到越西軍中,如果不出意外,入春后會有一場硬仗要打。</br> 為了制定出完備的迎敵計劃,已經(jīng)連著好幾日沒睡了。</br> 戰(zhàn)事膠著了兩年,若再不打一場勝仗,軍心就要散了。</br> 這日和眾將士討論完計劃又是深夜,江云飛正打算再看看地圖,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出營帳。</br> 守在外面的親兵立刻遞了一筐紙錢疊的元寶過來。</br> 誰都知道,今日是將、軍夫人的祭日。</br> 江云飛走到無人的角落,朝著夷州的方向開始燒元寶。</br> 夜風寒涼刺骨,搖曳的火光下,江云飛素來覆著霜雪的眉眼變得溫和柔軟,一如當年。</br> 他想,如果真的有輪回轉(zhuǎn)世,花容今年應(yīng)該八歲了。</br> 他每年都會燒很多元寶給她,這一世,她應(yīng)該出生在富貴人家,不愁吃穿,平安喜樂吧。</br> 想到這里,江云飛的唇角上揚了些。</br> 最后一個元寶燒完,江云飛在心里默念:愿吾妻花容,平安喜樂、順遂無憂。</br> 和江云飛預(yù)料的一樣,立春剛過,越西人就發(fā)起了猛烈的反撲,氣勢洶洶的想要奪回這三座城池。</br> 兩個月后,江云飛棄了這座城池,帶兵退守。</br> 越西人恨江云飛入骨,當然不能放他平安撤離,大軍追了三天三夜,最終把江云飛和他手里的殘兵圍困在一處山坳之中。</br> 越西沒有高山,這處山坳的地勢并不險峻,但也足以伏擊形成包圍之勢。</br> 江云飛換了普通將士的甲衣,一頭銀發(fā)在眾人之中卻格外顯眼。</br> 跟江云飛殺到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其中一人小聲說:“他們追的太緊了,援兵難以趕到,一會兒我們會拼死為將、軍殺出一條血路來。”</br> 江云飛設(shè)了兩個多月的局,就是要以身為餌,誘越西敵軍進入他們的埋伏圈。</br> 現(xiàn)在距離他設(shè)想的地方還有十幾里地,他必須繼續(xù)把人往前引才行。</br> 江云飛拍了拍身下的馬,眼神堅定的喝了一聲:“殺!!!”</br> 一聲令下,江云飛一馬當先沖出去,那些心腹跟在左右兩側(cè)幫他絞殺沖上來的敵人。</br> 然而這些越西士兵也殺紅了眼,人數(shù)又比他們多出許多,江云飛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br> 不知過了多久,江云飛被越西敵將逼下馬來。</br> 他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身上臉上全都是血,握著長戟的手卻沒有松開分毫。</br> 江云飛并不慌張,揮舞著長戟繼續(xù)殺敵,頭盔不知何時掉落,一頭銀發(fā)如瀑般垂落,每一根都折射出冷寒的亮芒。</br> 但雙拳難敵四手,他一個人更無法抵抗千軍萬馬。</br> 就在越西士兵因為馬上要圍剿昭陵統(tǒng)帥而歡欣鼓舞時,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來,筆直的從越西敵將的眉心穿過。</br> 下一刻,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br> 越西士兵回頭,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反包圍了。</br> 局勢陡然反轉(zhuǎn),這些越西士兵很快潰不成軍。</br>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絞殺,江云飛又回到那座被他假裝棄掉的城池,而試圖反擊的越西人折損了足足三萬將士。</br> 營帳里,軍醫(yī)在幫江云飛包扎傷口。</br> 他背上和胳膊上都中了刀,深可見骨,他卻只顧著看戰(zhàn)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br> 軍醫(yī)出去沒多久,副將曹洪帶著兩名年輕的小將進到帳中。</br> “將、軍,就是這兩個小子違抗軍令非要帶兵來救援的,請將、軍發(fā)落!”</br> 兩人并不害怕,跪下去異口同聲道:“末將周恒、末將周逸,拜見將、軍!”</br> 江云飛抬頭,看到兩張青澀卻堅毅忠誠的臉。</br> 軍中的人太多了,江云飛對兩人毫無印象,他并未急著責罰,問:“你們是如何知道我被圍的?”</br> “我等并不知道將、軍被圍,只是遲遲不曾看到?jīng)_鋒信號,實在擔心,就違抗了軍紀,請將、軍恕罪!”</br> “僅僅因為擔心你們就敢違抗軍紀?”</br> 江云飛的語氣冷了些,雖然兩人誤打誤撞救了他,這個理由卻太牽強了。</br> 兩人沉默,片刻后周逸說:“我們知道將、軍不懼以身殉國,但我們來投軍,是為了替郡主保護將、軍的!”</br> 江云飛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聽過這個稱呼了,渾身一震,終于認出兩人。</br> 時隔多年,花容竟然又救了他一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