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離京
“郡主,太傅夫人來了。”</br> 花容和太傅夫人并無交情,雖然不知道太傅夫人怎么會突然來訪,還是迅速帶著月清去往前廳。</br> “夫人。”</br> 花容向太傅夫人福身行禮,剛蹲下去一點兒,便被太傅夫人扶住:“郡主不必多禮,快請起。”</br> 太傅夫人未出閣時便是瀚京有名的才女,與太傅一直伉儷情深,即便年過半百,一身氣韻也是十分的高貴優(yōu)雅。</br> 月清很快沏了茶來。</br> 太傅夫人一邊品茶,一邊暗中觀察花容,見她行事從容,談吐柔婉,這才開口:“我今日來,其實是受人所托。”</br> 說著話,太傅夫人自袖中拿出一封艷紅的信紙遞給花容:“太后賜婚賜的太突然,云飛要去夷洲赴任,眼下來不及辦婚宴,便請我夫君幫忙寫下了這封婚書。”</br> 信紙展開,蒼勁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br> “云飛七歲便入宮做太子陪讀,我夫君是他的啟蒙老師,我們亦把他視作自己的半個兒子,不管外人怎么看,太后既然為你們賜了婚,希望你們能心意相通,白首不渝。”</br> 太傅夫人說著,拿出一支鎏金的蓮花金簪。</br> “這玉簪原是一對并蒂蓮,是我的陪嫁之物,另一支給我女兒做了陪嫁,這一支……”</br> “夫人,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br> 花容連忙拒絕,太傅夫人直接把金簪塞進她手里:“你是云飛認(rèn)定的妻子,便是再貴重的禮,你都應(yīng)該收下。”</br> 言下之意,江云飛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她,她若還妄自菲薄,就是在打江云飛的臉。</br> 花容失聲,到底還是收下金簪:“靈清謝過師娘。”</br> “好孩子。”</br> 太傅夫人露出笑容,因這一句師娘傳了花容好些馭夫術(shù)。</br> 太傅夫人離開后,江云飛又派了隨從來傳話:“后日大少爺就要出發(fā)前往夷洲,郡主的車輦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陪嫁之物可直接交給順天鏢局的鏢師押運。”</br> 一切安排妥當(dāng),花容只需要跟著江云飛走就好了。</br> 花容一顆心軟了又軟,卻聽到周恒難以置信的聲音:“主子要丟下我們嗎?”</br> 這話一出,其他幾個少年也都繃緊小臉,緊張的看向花容。</br> 小狗似的。</br> 他們眼底的不安太讓人心疼,花容不敢看他們的眼睛,柔聲說:“我們在夷洲還沒置辦宅院,帶太多人去不方便,你們先在鏢局好好讀書學(xué)本事。”</br> “夷洲也有鏢局,我們可以去夷洲學(xué)本事。”</br> 周逸鼓足勇氣反駁,花容是第一個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他不想離開。</br> 其他人跟著點頭。</br> “可我已經(jīng)跟鏢局的人說好了,為了讓他們好好對你們,我還扮做男子陪他們喝酒吃飯,你們要讓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嗎?”</br> 花容醉酒周恒是看到了的。</br> 幾個少年不覺低下頭去,沒了挽留的底氣。</br> 花容又說:“我已為你們脫去奴藉,你們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奴隸,我希望你們?yōu)樽约簩W(xué)本事,為自己而活,日后若能再相見,我會以你們?yōu)楹馈!?lt;/br> 聽到脫藉二字,幾個少年皆是眼前一亮,他們被花容的話鼓舞,跪下齊聲道:“請主子放心,我們一定會奮發(fā)圖強,決不辜負(fù)主子的期望!”</br> 在花容和幾個少年說話時,靈清已默默清點好府中財物。</br> 她拿了清單給花容過目,花容核對完沒發(fā)現(xiàn)疏漏,柔聲道:“取三百五十兩現(xiàn)銀明日陪我去存到錢莊。”</br> “夷洲也有錢莊,郡主何不到那里再存?”</br> “我自有用處。”</br> 這錢是花容給月清和周恒他們存的。</br> 她等不到他們成婚那日,只能提前把錢存上,到時讓錢莊的人通知他們來取。</br> 如此也算是向他們賀喜了。</br> 花容不愿多說,月清卻紅了眼,撲通一聲跪下。</br> “奴婢當(dāng)初雖然不是自愿到郡主身邊伺候的,這些時日卻已認(rèn)定郡主是奴婢此生唯一的主子,求郡主帶奴婢一起走吧!”</br> “我知你忠心,只是此行……”</br> “郡主已經(jīng)為奴婢考慮好了退路,奴婢只是想送郡主一程也不行嗎?”</br> 月清說著落下淚來。</br> 她日日跟在花容身邊,目睹花容流了那么多次鼻血,哪怕花容一直說自己沒事,也察覺到花容的身體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問題。</br> 無論如何,她都想陪著花容。</br> 月清哭的停不下來。</br> 花容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還會出現(xiàn)其他癥狀,的確需要有人幫忙,輕聲說:“你既然愿意,那就隨我一起吧。”</br> 第二日,太后召見了花容。</br> 太后的身子本來就差,被江云飛逼著賜婚后,越發(fā)的不好了。</br> 見到花容,太后說了許多尖酸刻薄的話,花容安靜聽著,并不反駁,等太后說累了,才謝恩離開。</br> 太后氣得兩眼一番,昏死過去。</br> 第三日清晨,花容帶著月清,坐上了江云飛讓人準(zhǔn)備的馬車。</br> 兩人出發(fā)的很早,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賣包子的小販,一個行人都沒有。</br> 忠勇伯府沒人來送江云飛,花容也沒有跟其他人辭行,整個隊伍的人雖然不少,瞧著卻也有些寂寥。</br> 路過包子鋪,江云飛買了包子豆?jié){,隔著車簾遞給花容:“先吃點東西墊墊。”</br> 靈清立刻接了東西,花容忍不住問:“大人吃了嗎?”</br> “郡主放心,我?guī)Я撕芏噱X,不至于緊著郡主,餓著自己。”</br> 這話半是打趣,半是炫耀。</br> 花容的唇角不覺上揚。</br> 馬車緩緩駛出城門,駛離昭陵最富貴繁華的城池。</br> 城樓上,江云騅安靜站著,雕塑一般凝望著越來越遠(yuǎn)的馬車。</br> 江云揚撞了下他的胳膊,問:“來了怎么不露面?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阿騅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畏首畏尾了?”</br> “二哥不也沒露面么?”</br> 江云揚笑了一聲,理直氣壯的說:“我又不是來送人的,就是覺得城樓上空氣好風(fēng)景好,想上來看看,為什么要露面?”</br> 江云騅并不與他爭辯,淡淡的說:“二哥影響到我送人了,麻煩二哥去別處看風(fēng)景吧。”</br> “人都走那么遠(yuǎn)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如陪二哥去醉仙樓大醉一場。”</br> “不去。”</br> “為何?”</br> “我已是陛下欽定的世子,當(dāng)以家族責(zé)任為先。”</br> 江云揚:“……”???</br> 阿騅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