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等我
花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向江云飛表明心跡的事,但她知道江云飛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br> 她當時應(yīng)該是被蠱毒控制才會做出這樣的事。</br> 花容努力理清頭緒,看著江云飛問:“所以大人之前是因為這個故意疏遠我的?”</br> 江云飛滯了一下,說:“抱歉。”</br> 花容醒來后就不記得這件事了,他不想刻意提起讓她困擾,而且當時他已經(jīng)做了決定日后要戰(zhàn)死沙場,不想把她卷入世俗風波之中。</br> 但現(xiàn)在不一樣。</br> 她剩下的時日不多,他不能放任她獨自面對這一切。</br> “大人之前不曾回應(yīng)我,說明并不喜歡我,如今知道我時日無多,卻要娶我,還說不是同情可憐我?”</br> “不是!”江云飛反駁,胸口起伏大了些,“我之前不回應(yīng),是因為我注定要在沙場征伐,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若我戰(zhàn)死,你只能一個人承受世俗的眼光,我不能那樣對你。”</br> 有郡主的身份在,加上千戶食邑,花容不管嫁不嫁人都能過得衣食無憂,可如果和他在一起,誰都可以對她指指點點。</br> 他不能那樣自私。</br> 花容一顆心被各種情緒撐得又脹又酸,她沒辦法再對江云飛說狠話,紅著眼問:“大人不愿意讓我獨自承受,怎知我會愿意丟一堆爛攤子給大人?”</br> 她當然愿意和江云飛在一起,可她只剩半年時間了,死后,江云飛就成了和親弟弟搶女人的鰥夫,別人會怎么看他?</br> “這不一樣,我扛得住,你不用擔心這些。”</br> 他少時就進軍營歷練,這些年早就見慣了生死,根本不在意別人怎么看自己。</br> 可花容做不到不在意。</br> 她啞著聲說:“不管大人扛不扛得住,我都不能這樣做,請大人和之前一樣,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莫要讓人窺見。”</br> “可我不愿再藏了。”</br> 他已經(jīng)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今天既然說出了口,就不想再藏。</br> 不管別人怎么看,他都要讓花容知道,她值得被堅定的選擇,值得光明正大的被愛。</br> 花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已經(jīng)無力遮掩,只能說:“大人如果真的希望我最后這段時間能過得快樂,就不該自毀前程,那樣我會寧愿自己現(xiàn)在就死掉。”</br> 最后一句話花容說的很決絕,她敢說就真的敢這樣做,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br> 江云飛握緊拳頭,感覺有些無力。</br> 他沒辦法治好花容,也沒辦法控制她的想法,除非她愿意,他帶不走她。</br> 車里的氣氛冷下來,僵持片刻,江云飛說:“如果我能想到萬全之法,你會愿意跟我走嗎?”</br> 花容想拒絕,對上江云飛滿是痛惜的眸后,改口道:“會。”</br> 他給了她明明白白的喜歡,她也應(yīng)該堅定的回應(yīng)。</br> 如果不會給他帶來任何負擔,她是愿意跟他走的。</br> 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遺憾和留戀,最后的時光如果能和他一起度過,不管去哪兒,都是好的。</br> 只是他還有十多天就去夷州了,哪有什么萬全之法?</br> 花容沒抱期望,江云飛卻舒展了眉頭,鄭重的說:“等我。”</br> 說完便要離開,花容抓住他的袖子,不放心的問:“大人要做什么?”</br> 她怕他會跟別人做什么不平等交易。</br> 剛剛大哭了一場,花容的臉上淚痕未干,眼睫還是濕的,讓江云飛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晚上。</br> 她一頭撞進他懷里,也曾這般眼淚汪汪的看向她。</br> 那夜他顧慮太多,沒有把她帶走,這一次再不會這樣了。</br> 像無數(shù)次在腦海中演練的一樣,江云飛伸手揉了下花容的腦袋,淡聲說:“別怕,我?guī)阕摺!?lt;/br> 周恒和掌柜陪鏢局的人吃了兩個多時辰才吃完,鏢局的人盡興而歸,周恒這個愣頭青醉得死死的,被掌柜和酒樓伙計一起抬下來。</br> 掌柜沒想到花容還在馬車里,詫異的問:“東家怎么沒回府休息?”</br> 掌柜做了多年買賣,到底老練,并未喝太多,神智仍是清醒的。</br> “那杯酒后勁兒有些大,我扛不住,就在車里瞇了一會兒。”</br> 花容說著把周恒拉進車里,掌柜點點頭,又問:“那江大人呢?”</br> 花容頓了下,放下簾子才說:“他與我說了幾句話就走了。”</br> 江大人特意趕來,看上去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怎么說幾句話就走了?</br> 掌柜不解,但也不好多問,叫酒樓派人駕車把花容和周恒送回去。</br> 月清早就備好醒酒湯,見花容眼眶紅紅的,關(guān)切的問:“郡主的眼睛怎么這么紅,可是鏢局那些大老粗說錯話冒犯了郡主?”</br> “沒有,我就是有些舍不得這幾個孩子。”</br> 花容明明比周恒他們大不了幾歲,語氣卻老成的像位老母親。</br> 月清笑著開解:“鏢局離郡主府不遠,郡主想他們了可以隨時讓他們回來,郡主對他們這樣好,他們也會時時刻刻惦記著郡主的。”</br> 花容笑了笑沒有解釋,又問了成衣鋪的事。</br> 月清已經(jīng)學(xué)著看賬簿了,鋪子里什么時候進新布,怎么囤布料她也都記下來,不僅對答如流,還能對鋪子里的衣服樣式提出創(chuàng)意。</br> 花容很滿意,柔聲道:“周恒他們都是會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以后你記得給他們添置衣服,他們也會記著你的好,等他們長成也能幫你撐腰。”</br> “郡主放心,奴婢會記著的,不過這些都是郡主的恩情,奴婢不敢居功。”</br> 花容沒再說什么。</br> 第二天下起雨來,溫度又降了些,花容腰疼,直接穿上襖子,又在腰后墊了墊子,和月清一起在屋里做衣服。</br> 窗外雨聲陣陣,屋里一片靜謐,花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雖然這幾年做繡活少了些,動作還是很快。</br> 月清被吸引,忍不住夸贊:“郡主的女紅真好呀。”</br> 花容笑笑,想起了三娘和蘭花,不由發(fā)呆。</br> 過了會兒,敲門聲響起。m.</br> 周逸進屋,從懷里拿出一包糖炒栗子遞給花容:“剛剛江大少爺派人送來的,還熱乎著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