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我不委屈,你別哭
出了御書房,花容還在回想昭和帝的話。</br> 昭和帝想殺她實在是輕而易舉,就算在江云飛眼皮子底下,也能讓人暗中動手嫁禍到反賊余孽頭上。</br> 她能安然無恙的被救回來,說明有人讓昭和帝改變了主意。</br> 可九五至尊的想法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要說服昭和帝留她一命,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br> 江云揚和江云騅一直在山里找人,是江云飛回城找的援兵。</br> 他許諾了什么出去?</br> 想到這里,花容的心緊了緊。</br> 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管江云飛還是其他人,為她做什么都是不值得的。</br> 花容的思緒有些雜亂,出宮后卻看到江云飛。</br> 他騎著馬守在馬車旁,看上去像是在等她。</br> 花容不自覺加快速度來到他身邊,江云飛嚴(yán)肅的說:“六公主蘇醒后把事情經(jīng)過都說出來了,讓郡主受驚了,下官送郡主回府。”</br> 江云飛還穿著玄色朝服,墨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語氣冷寒透著疏離,明明是他特意在等花容,卻好像和花容一點兒都不熟。</br> 花容沒有在意,看著江云飛問:“大人向陛下承諾了什么才讓我活著回來的?”</br> 江云飛神情未變,往后退了一步,沉沉道:“郡主和六公主被反賊余孽挾持,茲事體大,下官自然要向陛下承諾一定會將你們安全救出,不過也要多虧阿騅提前帶人進(jìn)到山洞保護郡主和六公主才能成事。”</br> 江云飛并不居功,更不肯向花容泄露分毫內(nèi)幕。</br> 花容胸口越發(fā)滯悶,她想告訴江云飛自己只剩下半年壽命,可江云飛如果真的和昭和帝達(dá)成了什么交易,她現(xiàn)在說出這個秘密也沒有什么用。</br> 帝王之威,豈容出爾反爾?</br> 花容握緊拳頭,把翻涌的情緒壓下,柔柔開口:“我回去就讓人準(zhǔn)備謝禮,不知郡守大人何時出發(fā)前往駐地?”</br> 江云飛的傷已經(jīng)養(yǎng)的差不多了,這次風(fēng)波后,伯府繼承人也會定下來,他差不多該啟程去駐地戍守了。</br> “此次保護不力,下官已被降職為校尉,月底便會出發(fā)前往夷州,郡主此番受了驚嚇需要好好休養(yǎng),而且下官也沒來得及讓人幫郡主取膏藥來,謝禮就不必了。”</br> 夷州貧苦荒涼,向來都是流放之地,昭和帝給的處罰未免太重了。</br> 花容忍不住問:“怎會是夷州?大人平亂有功,本該升職的,就算功過相抵,也該保留官職,怎么反而被降職?”</br> 花容說著便想返回宮中找昭和帝辯論,被江云飛拉回來:“郡主要做什么?”</br> “這不公平!”</br> 花容很生氣,聲音帶了哽咽,江云飛這才發(fā)現(xiàn)她紅了眼,眼眶里全是眼淚。</br> 江云飛沒想到花容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br> 他沒有哄姑娘的經(jīng)驗,兩人還在皇宮外面,也不能有什么越矩的行為,他只能壓低聲音說:“夷州地形豐富,氣候與越西頗為相似,是很好的練兵之地,我是愿意去那里的,并不覺得委屈,你別哭。”</br> 江云飛不說還好,說完花容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br> 如果江云飛是用自己的前程換她平安歸來的,花容寧愿自己早早的毒發(fā)身亡或者直接死在那些反賊余孽手里。</br> 她明明已經(jīng)盡力隱藏自己的心思,只是想在臨死之前為他做一點點力所能及的事,為什么還是害了他?</br> 她當(dāng)真連喜歡這種念頭都不該有嗎?</br> 花容哭得停不下來,江云飛第一次感到無措,怕惹人注目,他看向馬車那邊命令:“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過來扶郡主上車?”</br> 江云飛的語氣有些兇,周恒也和月清一起過來扶花容。</br> 上了車,花容的眼淚慢慢止住,月清小心翼翼的問:“郡主,你剛剛是和江大人吵架了嗎?”</br> 江大人不是專程等在這里護送郡主回家的嗎,怎么會和郡主吵架呢?</br> 花容搖搖頭,閉上眼睛不愿說話。</br> 馬車很快來到郡守府,江云飛騎著馬跟了一路,見花容下車的時候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暗暗松了口氣,看向月清說:“之前爬山導(dǎo)致郡主腰上的舊疾犯了,記得找大夫診治一下,郡主受了驚嚇,這幾日需要好好休養(yǎng)。”</br> “謝大人提醒,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郡主的。”</br> 話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br> 花容臉上還是濕漉漉的,許是覺得方才失態(tài)有些丟臉,腦袋低低的垂著。</br> 江云飛盯著她看了片刻,胸中雖有千言萬語,終究什么也沒說,掉轉(zhuǎn)馬頭離開。</br> 半個月后他就要啟程前往夷州,這一別,此生也許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了。</br> 但愿她以后都平安喜樂、順?biāo)鞜o憂吧。</br> ——</br> 深夜,景陽侯府。</br> 衛(wèi)映辰回到臥房,剛把燈點上,就看到床上多了個不速之客。</br> “我只聽說有采花賊喜歡偷闖女子閨閣,世子闖男子臥房是什么癖好?”</br> “我對你不感興趣,”江云騅淡淡開口,“我來只是想問當(dāng)初給她解毒的蠱醫(yī)在哪兒?”</br> 蠱醫(yī)給花容解毒的時候,江云騅還因為胸口那一刀躺在床上起不來,所以他并沒有見過那個蠱醫(yī),也不清楚花容體內(nèi)的蠱毒何時能清除。</br> 在山洞里看到花容流鼻血的畫面讓江云騅很不安,他需要親自驗證。</br> 衛(wèi)映辰脫了外衫搭在屏風(fēng)上,掃了眼江云騅腿上有些滲血的繃帶,漫不經(jīng)心的說:“世子的腿都傷成這樣了還能翻墻進(jìn)來,看來我府里這批護衛(wèi)還是不夠警覺啊。”</br> 江云騅不想跟衛(wèi)映辰繞彎子:“我知道衛(wèi)家的情報網(wǎng)很厲害,但如果她體內(nèi)的蠱毒很棘手,多一個人幫忙也不是壞事,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活著。”</br> 江云騅主動放軟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和衛(wèi)映辰針鋒相對。</br> 衛(wèi)映辰眸光微閃,平靜的說:“她體內(nèi)的蠱毒已經(jīng)清除了,身體并無大礙,如果你不信,可以另外再找個蠱醫(yī)為她診治。”</br> 衛(wèi)映辰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江云騅卻不知為何還是不安,他想了想又問:“她身上帶著一瓶藥,說是調(diào)理身體的,但御醫(yī)并不認(rèn)得那種藥,可是你給的?”</br> “這個我不清楚,但她愿意吃,應(yīng)該是對身體無害。”</br> 江云騅皺眉,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