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沒人能冤枉你
江云飛身上有血腥味兒,江云騅一下樓就聞到了。</br> 他皺了皺眉,問:“大哥動手了?”</br> “嗯。”</br> 江云飛很淡的應(yīng)了一聲,放下袖子:“身為朝廷命官,以謠傳謠,詆毀朝廷重臣,挨揍都是輕的。”</br> 孫運(yùn)程是該揍,但就像江云飛之前說的,孫運(yùn)程和他還是同級,他又不是大理寺官員,揍了孫運(yùn)程算是動用私刑。</br> 江云騅看著自家大哥波瀾不驚的側(cè)臉,胸口有些悶。</br> 他行事沖動,又頂著紈绔的名號,把孫運(yùn)程揍一頓算不得什么,但自家大哥向來冷靜自持,現(xiàn)在卻不顧禮教規(guī)矩動了手。</br> 只能說明花容在大哥心里的地位遠(yuǎn)比他想象中的重。</br> 重到大哥會為她放棄原則,為她動怒失控。</br> 江云騅沒再說什么,趁人不注意,帶著隨風(fēng)摸進(jìn)孫家把孫運(yùn)程又狠揍了一頓。</br> 從孫家出來,江云騅突然問:“城里哪兒有賣煙花的?”</br> “屬下不知,這就找人問問。”</br> 隨風(fēng)沒想到江云騅會問這個,下意識的回答,反應(yīng)過來后忍不住問:“主子要炸孫家的話可以直接買火藥,要煙花做什么?”</br> “我炸孫家做什么?”</br> 江云騅涼涼的橫了隨風(fēng)一眼。</br> 月光清冷,他的眉眼籠在月光之下,寒森森的透著凜冽。</br> 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自家主子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恣意妄為的紈绔子弟,隨風(fēng)知道自己失言,不敢再多問,趕緊去找地方買煙花。</br> 半個時辰后,絢爛的煙花在夜空炸開,周圍的百姓都被吸引從家中走出來觀賞。</br> 花容聽到聲音也推開了窗。</br> 放煙花的地方離驛站不遠(yuǎn),且正對著她的房間,一開窗,便能將綻放的煙花盡收眼底。</br> 潁州和遠(yuǎn)峰郡一樣多風(fēng)沙天氣,并沒有什么高大的建筑,驛站二樓的視野很開闊,樓下院子里種著一棵棗樹。</br> 棗樹生的歪歪扭扭,月光下的影子亦是張牙舞爪,像頭怪獸,和頭頂絢麗多彩的焰火形成鮮明的對比。</br> 之前在忠勇伯府做丫鬟,花容根本沒有機(jī)會出門看煙花,之前花朝節(jié)江云騅倒是帶她出門看過一次,但那時她一心想著要和江云騅保持距離,根本沒有心思欣賞煙花,后來衛(wèi)映辰為她放了很久的煙花,她亦是小心防備著不敢松懈,辜負(fù)了美景。</br> 她雖然不知道今晚這些煙花是為誰綻放,卻可以自由的、肆無忌憚的慢慢欣賞。</br> 稍加休整,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便又繼續(xù)啟程。</br> 快到郴州時,江云騅和江云飛吵了一架。</br> “她又沒有犯錯,為什么要把她銬起來?”</br> 江云騅瞪著江云飛,不能接受這個決定,江云飛冷著臉,公事公辦的說:“我知道她沒有犯錯,但其他人不知道,要等大理寺結(jié)案后,才能還她清白,這樣做才是對她最大的保護(hù)。”</br> 關(guān)于花容的謠言已經(jīng)傳得滿天飛,孫運(yùn)程之前說話雖然難聽,卻代表了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br> 花容和墨晉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墨晉舟犯下謀逆的滔天大罪,就算花容沒有犯錯也會被遷怒,這個時候的偏袒對她一點(diǎn)兒好處都沒有。</br> 江云飛很冷靜,和他這么多年的沉穩(wěn)從容別無二致,顯得江云騅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br> 江云騅死死咬牙,但他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沉默半晌問:“你打算讓誰去做這件事?”</br> 他反正是不會去的,他無法想象花容被戴上枷鎖和鐐銬后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br> “張赫!”</br> 江云飛沉聲命令。</br> 曹洪在遠(yuǎn)峰郡駐守,張赫也是一直跟在江云飛身邊的親兵。</br> 聽到召喚,張赫立刻進(jìn)屋:“屬下在,大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br> 江云騅見江云飛要讓張赫去把花容銬起來,心里越發(fā)難受。</br> 他們都不出面,隨便找個人去做這件事又算什么?</br> 總要給她個解釋才行吧。</br> 想到這里,江云騅急急的說:“不用了,我去!”</br> ……</br> 連日的趕路讓墨晉舟高燒不止,傷口發(fā)炎潰膿,花容配合軍醫(yī)把墨晉舟傷處的腐肉剜掉,重新包扎好傷口才退出房間。</br> 花容雖然覺得墨晉舟罪有應(yīng)得,忙了這么一通還是有些疲倦,本想早點(diǎn)回屋休息,卻看到江云騅一臉糾結(jié)的站在自己屋外,準(zhǔn)備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br> 如此重復(fù)好幾次,花容終于忍不問:“三少爺找我有事嗎?”</br> 江云騅猛然回頭看著花容,像是見了鬼。</br> “你怎么在外面?”</br> “墨晉舟的傷口潰膿了,情況有些糟,我?guī)蛙娽t(yī)給他處理下傷口,”花容如實(shí)回答,而后又問了一遍,“三少爺有事嗎?”</br> “沒什么大事。”</br> 話是這么說,江云騅的臉色還是很難看。</br> 花容安安靜靜的看著江云騅,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br> 她的眼神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無辜,和江云騅預(yù)想中的一樣。</br> 江云騅還是覺得難以啟齒,正想離開,花容主動說:“其實(shí)我有件事想找三少爺。”</br> “什么事?”</br> 江云騅立刻追問,很想要幫花容做些什么。</br> “我現(xiàn)在的身份特殊,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回京難免落人口舌,還是給我戴上枷鎖鐐銬吧。”</br> 江云騅無法說出口的話,被花容主動說了出來。</br> 他愣了一下問:“你沒有做錯什么,卻要被人像囚犯一樣對待,不覺得委屈嗎?”</br> “當(dāng)然委屈啊,”花容點(diǎn)頭,隨后說“可我相信大少爺會還我一個清白。”</br> 花容的語氣平靜,卻滿滿的都是信賴。</br> 江云騅突然想起她消失的那三年。</br> 她從郴州死里逃生后,寧愿一個人奔波千里去漓州做賬房先生,也不愿讓他發(fā)現(xiàn)絲毫的蹤跡。</br> 她不相信他會幫她主持公道,所以不管受了多少痛苦折磨和委屈,她都只往自己肚子里咽,在他面前只字不提。</br> 胸腔又是一痛,所有的糾結(jié)為難都消失不見,江云騅看著花容保證:“你放心,有大哥在,沒人會冤枉你。”</br> 隨風(fēng)很快拿來枷鎖和鐐銬,江云騅親自給花容戴上。</br> 鐐銬又重又沉,戴上去沒一會兒,花容的手腕和腳腕都被磨得有些發(fā)紅。</br> 江云騅看得眸色一暗,又把鐐銬取下來。</br> 花容疑惑:“三少爺?”</br> 江云騅繃著臉說:“戴上這個趕路不方便,等回京再戴也不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