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葬的不是齊王妃的尸骸
江云騅不肯讓花容進宮面圣,第二日陛下卻派人來傳旨要召見花容。</br> 圣意難違,臨出門前,江云騅把自己的大氅給花容披上,沉著臉說:“不要沖動,也別害怕,我會想辦法。”</br> 花容并不覺得害怕,隨傳旨的太監(jiān)一同入宮。</br> 雖是陛下傳召的花容,但陛下日理萬機,花容在承德門等了小半個時辰,才得以進入御書房。</br> 入宮要搜身,暖爐帶不進來,花容手腳都被凍僵,進御書房行禮的時候,動作有些僵。</br> “奴婢花容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御書房里燒著地龍,溫度比外面高多了,地上鋪了厚實柔軟的毯子,跪在上面膝蓋一點兒也不難受。</br> 花容從進屋就低垂著腦袋,并不東張西望。</br> “抬起頭來。”</br> 昭和帝命令,花容穩(wěn)住心神,緩緩抬頭。</br> 昭和帝已經(jīng)年過半百,兩鬢已生白發(fā),比花容想象中要老一些,太子和他長得挺像的,但昭和帝的眼神比太子要更深沉冷銳,多年閱歷沉淀下來的帝王之威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之中,不怒自威。</br> 花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不敢再看昭和帝的眼睛。</br> 昭和帝則肆意的打量著花容,半晌他給出評價:“長得不錯,膽子也不小。”</br> 花容俯身叩頭:“謝陛下夸贊。”</br> 花容并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受夸獎,昭和帝眼底閃過興味,問:“三年前就是你把齊王妃推下水的?”</br> “是。”</br> “你為何要推齊王妃下水?”</br> “因為奴婢發(fā)現(xiàn)齊王妃心術不正,故意接近太子殿下,欲行不軌之事,為了江山社稷,奴婢愿意犧牲自己。”</br> 花容一臉的正義凜然,底氣十足。</br> “為了江山社稷?”</br> 昭和帝沉了眸,旁邊伺候的內務總管太監(jiān)立刻尖聲呵斥:“大膽賤婢,你算什么東西,也敢配說這樣的話!”</br> 花容額頭貼地,壓低身子說:“奴婢失言,但奴婢所說絕無半句假話,齊王妃看似柔弱,實則身懷武功,奴婢胸口還有被她刺傷的疤痕,陛下讓御醫(yī)一查便知。”</br> “齊王妃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太子殿下如今身體康健,并未出現(xiàn)任何問題,若齊王妃是故意接近太子殿下的,那她可曾圖謀了什么?”</br> 內務總管是昭和帝跟前的老人,雖然是個太監(jiān),氣勢卻不輸王公大臣,他瞪大眼睛看著花容,像看著什么亂臣賊子。</br> 花容剛想辯解,候在門外的太監(jiān)通傳:“陛下,忠勇伯求見!”</br> 聽到“忠勇伯”三個字,花容到嘴邊的話又咽下。</br> 昭和帝意味深長的看了花容一眼,方才沉沉命令:“宣!”</br> 片刻后,忠勇伯踏入御書房。</br> 花容仍跪趴在地上,余光卻感受到山一般強大的威壓,忠勇伯在她身旁站定,朗聲道:“老臣拜見陛下。”</br> 忠勇伯與昭和帝年歲相當,體魄卻比昭和帝強多了,一開口,聲音洪亮如鐘,震得人耳膜嗡鳴。</br> 忠勇伯手握重兵,又有赫赫戰(zhàn)功,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他一進御書房,昭和帝面上就帶了笑:“愛卿請起,方才在朝堂之上才見過,愛卿又折返回來可是有什么事?”</br> 忠勇伯并不繞彎子,開門見山:“不怕陛下笑話,老臣是為這婢子而來。”</br> “朕不過是召她來問幾句話,何須驚動愛卿?”</br> 昭和帝雖帶著笑,這語氣卻頗有深意,忠勇伯背脊挺直,并不害怕,只道:“老臣并不是擔心陛下要對這名婢子做什么,只是三年前那逆子犯下大錯,其中還有不少地方老臣有些想不通,這婢子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老臣也想知道真相。”</br> 三年前太子是直接在郴州把江云騅貶為庶民的,這件事并未經(jīng)過大理寺和御史臺,忠勇伯府雖未提出異議,但這事辦的到底不合規(guī)矩,忠勇伯如今想為兒子討個公道也是人之常情。</br> 昭和帝沒再說什么,內務總管適時催促花容:“忠勇伯都來給你撐腰了,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br> 花容穩(wěn)了穩(wěn)心神,隱去太子和蕭茗悠通奸的事,只說江云騅見蕭茗悠年紀輕輕就守寡太可憐,想幫蕭茗悠假死脫身,而自己受傷回來想說出真相卻差點被殺。</br> 三年時間已經(jīng)過去,這些事在花容心里仍記憶猶新,她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細節(jié)。</br> 最后她說:“奴婢命大,沒有死在亂葬崗,親眼看到齊王妃坐馬車離開郴州,郴州墓園里,與齊王葬在一起的,并不是齊王妃的尸骸,齊王妃故意接近太子,又在我家少爺面前裝柔弱,是為了挑撥太子與忠勇伯府之間的關系,動搖昭陵的根基!”</br> 最后一句罪名可就大了,內務總管和屋里伺候的人全都嚇得跪下。</br> 昭和帝和忠勇伯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神情倒是沒什么變化,忠勇伯看著花容問:“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jù)?”</br> “奴婢沒有證據(jù),不過陛下可以請大理寺的大人提審一下前郴州州府殷還朝,當初太子殿下到郴州后,一直住在殷府,齊王妃是否有可疑之處,殷還朝比誰都清楚。”</br> 殷還朝和青龍山上的土匪勾結,還故意送火藥上山,已經(jīng)有造反的嫌疑,花容這個時候把蕭茗悠的事栽到殷還朝頭上一點兒也不突兀。</br> 昭和帝抿唇思索,并不急著開口。</br> 忠勇伯俯身說:“陛下,此事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依老臣之見,應當即派人前往郴州開棺驗尸,若那墓里埋的確實不是齊王妃,幕后之人的用心就不是一般的險惡了。”</br> “這個婢子無憑無據(jù),愛卿就信了她的話要讓朕派人去掘齊王的墓?”</br> 人死后都講究入土為安,掘人墳墓是大忌,皇室宗親就更不可能被掘墳了。</br> 昭和帝的語氣重了些,忠勇伯屈膝跪下,滿臉沉重:“這個婢子的話自是不可輕信,可老臣不敢拿昭陵的百年基業(yè)和太子殿下去賭!”</br> 這話說的振聾發(fā)聵。</br> 不是為了一個小小的丫鬟,而是為了昭陵的國運。</br> 門外風雪漸大,灌入窗戶發(fā)出嗚咽聲響,如同哭嚎,叫人毛骨悚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