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過幾天,《無悔人生》殺青,一眾主創(chuàng)和演職人員聚在飯店里慶賀。觥籌交錯間,張云佳端著酒杯笑語晏晏,與凌桐閑談勸酒,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裴照心里贊嘆,這些人怕是都戲久成精了。
但娛記畢竟道行深,有本事從中窺出端倪,隔天就有報紙說,凌桐已同張云佳分手。接著是記者蜂涌而至,堵住各出口,爭相發(fā)問。鎂光燈下凌桐笑容燦爛如昔,大方承認(rèn)事實(shí),說他與張云佳小姐依舊是朋友。
消息得到確認(rèn),娛記又開始挖掘分手真相。不久又有傳聞,是凌公子見異思遷。張云佳藉著這波新聞,倍受關(guān)注,通告不斷,竟得了大好處。
這當(dāng)口凌桐一切行動如常,身邊美女不絕,倒是裴照替他著急:“這段時間還是避避風(fēng)頭的好,何必被人描畫成負(fù)心漢?”
凌桐坐在沙發(fā)上吃冰激凌,側(cè)過頭看看裴照,趁他不備,挖了一勺送進(jìn)他嘴里,裴照被冰得一嚇,當(dāng)即閉口。
“香草味的,再來一口?”凌桐笑嘻嘻,又朝他伸出手,殷勤勸吃。
裴照趕緊坐遠(yuǎn)點(diǎn),凌桐收回勺子,放進(jìn)口中,用力抿住,取出來干干凈凈,微閉著眼,十分享受。
裴照繼續(xù)嘮叨:“胃不好,不要吃冷的,天氣還沒暖和呢?!?br /> “你這么關(guān)心我,”凌桐作感動狀,“明天請你吃飯,賞不賞光?”
“沒空,”裴照說,“明天我休息。”
“休息反倒沒空?”凌桐放棄冰激凌,湊過來打探詳情,“是不是跟女朋友有約?”
裴照被他神情逗樂,遞過紙巾盒給他:“快點(diǎn)擦擦,時間到了。”
攝影棚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凌桐走過去,由著造型師擺弄,拍了一組服裝照。
裴照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不僅相貌好,更兼身材修長,肌肉勻稱,腰臀間曲線不知多誘人,難得上天如此厚待他。
凌桐拍完照,與攝影師一道走出來。
裴照站在窗前,陽光在他身上灑落一層金粉,他回過頭來,長睫微翹,下有山泉清冽。
攝影師心念一動,喚助手取來名片,鄭重交與裴照。裴照不明所以,凌桐已扮出幾分委屈:“阿誠,你移情別戀!”
阿誠笑:“但我還是更愛你啦!”
“這還差不多!”
裴照觀他倆嘻鬧無忌,已知他們是多年交情,果然出來后凌桐解釋說:“阿誠是我發(fā)小?!?br />
凌桐隔天起了個大早,本欲去山里別墅消遣一日,已電話通知李嬸備了魚具魚餌,哪知車行在半道上,教他見了一人。
那人騎著自行車,車把上掛著提袋,后座上也綁著幾只袋子,頂著風(fēng)慢悠悠地前行,頭發(fā)衣角都被晨風(fēng)揚(yáng)起,一臉微笑迎著朝陽,身后綠樹成行。
凌桐注視著他漸漸遠(yuǎn)去,當(dāng)即決定尾隨。
初春天氣寒涼,又是周末清早,路上行人不多,車輛更是稀少,凌桐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不敢跟得太近,眼見裴照晃晃悠悠騎進(jìn)一個舊小區(qū),他飛快將車停在路邊,火速跟上。
裴照一路與晨練的老人家打招呼,把自行車停在車棚里,哼著歌提了東西往樓道里走,凌桐趕緊小跑,還沒上樓梯,就被人攔住了。
“小伙子干什么呢?實(shí)話告訴你,你一進(jìn)咱小區(qū)就被盯上了!” 兩位大媽神色警覺,一左一右堵著他。
凌桐想了想,今晨行為的確有些鬼祟,于是微笑答道:“我是來找人的?!?br /> “找誰?人家住幾樓幾室?”倆大媽警惕性極強(qiáng),完全不被他笑容迷惑。
凌桐無奈:“不知道幾樓,我找裴照,他剛買菜回來?!?br /> 大媽們一聽裴照的名字,立即換上笑臉:“哎呀,小伙子,真對不起了!阿姨這就領(lǐng)你去!”
裴照聽到門外呼聲,出來開門,凌桐自她二人身后閃將出來,笑得幾分尷尬:“裴照,早??!”
裴照一愣,不請自來的人越過他進(jìn)屋坐下,聽得外頭有人在低聲說話。
“……他真是那個明星?”
“我就說看著面善吧!”
“小裴你真有出息……”
停了一會,裴照關(guān)上門走過來:“你怎么來了?”
“我還沒吃早飯呢!”凌桐巴巴盯著他看,“在你家樓下被人當(dāng)賊攔住盤問,自尊受損,深感傷心?!?br /> 裴照連忙進(jìn)廚房,下了一碗雞蛋面端上來。
凌桐一邊挑面吃,一邊摸摸臉,問他:“難道我有做賊的潛質(zhì)?”
裴照向他解釋:“小區(qū)前陣子多家遭賊,阿姨們警覺性大增?!?br /> 這時又有人叫門,還是那兩大媽,身后跟著小孫女,手里捧著本子,大約是想找他簽名,女孩們怯怯地依在祖母身側(cè),大媽們致歉完畢,將本子交給裴照。
裴照拿過本子放桌上說:“等會再吃,小朋友都看著你呢?!?br /> 凌桐呼嚕嚕吸了一口面,放下碗筷,接過筆簽了。女孩們看著裴照不動,裴照意會,伸出手,女孩子們興奮地掏出了手機(jī)。
“凌桐,你的粉絲要同你合影,快過來?!?br /> 凌桐端坐不動,視線不離廚房:“你買了好多菜呀?!?br /> 裴照無奈,過去拎他:“你來做客,我能不整得豐盛點(diǎn)?”
凌桐這才滿意,笑容滿面,有求必應(yīng),逗得她們歡天喜地離開。
趁著裴照擇菜的工夫,凌桐在他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回來倚在廚房門邊,總結(jié)道:“你房子又小又舊?!?br /> 裴照補(bǔ)充說:“還是租來的。”
凌桐有些驚訝:“你薪水不低呀,怎么騎破車住舊屋?”
裴照瞥他一眼,微笑道:“大少爺,你以為人人像你好命?”
“我給你加薪?!?br /> 裴照失笑,“凌桐,原來你這般善良!”他停了停,又說,“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剛畢業(yè)的時候,我住地下室。一個人住要多大地方?何況房東不漲租金,樓上下阿姨們做了好吃的常常送來,鄰里不知多和睦。”
凌桐說:“錢掙來做什么?”
裴照抽出菜刀,放下砧板,“我有人要照顧?!闭f完他便低頭切菜,額前碎發(fā)傾下覆住眉毛,垂著眼簾,再看不清神情,他穿著淺灰色的毛衣,圍裙上兩只小熊眉開眼笑。
凌桐吹了聲口哨離開廚房。
他屋里很干凈,簡直不像單身男子的住處。凌桐走進(jìn)他的臥室,床不大,鋪著淺藍(lán)色的格子床單,床頭幾上放著臺燈和電話,臨墻一排衣柜。他打開來看看,樣樣擺放整潔有序。
窗簾拉開著,陽光透進(jìn)來,凌桐在窗前看了會,人語傳到六樓,已然模糊隱約,困意漸漸襲來,他看看時間,離飯點(diǎn)還早,于是脫了外衣爬上床,頭落在枕上,很快便睡熟。
裴照在廚下忙了一會,發(fā)覺外面沒有動靜,走進(jìn)臥室,見他安睡,輕輕帶上門,在客廳里看了會報紙,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去炒菜。
玉米山藥燉了排骨,散出陣陣香氣。裴照點(diǎn)火開工,一陣工夫做成六道菜,連同碗筷一起擺上桌,才去喚凌桐起床。
那人初是不應(yīng),直往被子里鉆,裴照只得拉他,“飯菜涼了,快點(diǎn)來吃?!苯K于讓凌桐記起身處何地,兩人俱笑。
裴照盛了湯放在他面前,凌桐喝了一口,便開始驚呼,待筷子逐一掃過六道菜,連驚呼也來不及了,一味往嘴里塞。
裴照看得好笑,又替他盛了一碗湯。
凌桐嘆道:“裴照,你真賢良!”
飯畢看看掛鐘,才指向十一點(diǎn)。裴照整理東西,將一只只保鮮盒往袋里放,里邊是先前裝好的飯菜。凌桐從旁觀察,問:“送給誰吃?這么有心,女朋友?”
裴照說:“是我最重要的女人?!?br /> 凌桐立時來了勁頭,摸摸肚子,說:“吃人嘴短,我決定充司機(jī)抵飯情?!?br /> 裴照沒有拒絕。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樓,走出小區(qū)上了車,凌桐忽然笑道:“我大約有做娛記的潛質(zhì),早上跟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知道?!?br /> 裴照一時無言,接著報出地名,車行至“怡嘉”療養(yǎng)院,他道謝下車,提了東西就走,卻見他亦跟了上來。
“大忙人今天竟然沒有約?”
凌桐笑嘻嘻地:“原本要去找點(diǎn)樂子,這時候卻管不住好奇心,要去瞧瞧你最重要的女人?!?br /> “你長成這樣,最好別跟過來?!迸嵴账菩Ψ切Α?br /> 凌桐不依,輕撫臉頰:“不信我見不得人!”
裴照嘆息:“你別后悔就好。”
“怎么會?”凌桐摸了摸嘴唇,“以你這格調(diào),必定是清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