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意在渝州
忠州城下。
羅幼度看著面前這沿長江而建的堅城,說道:“都說西蜀乃偏安之所,一點不差!”
忠州城的構(gòu)造簡單,并不復(fù)雜。
但他橫在山水之間,一邊是滾滾長江,一邊是不知名的高山,一個城池宛若關(guān)隘一般,只有東西狹長兩門。
就這地形地況,想要繞過忠州都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這綿延群山,只怕當?shù)厝硕嘉幢卣J得全,真正能夠拿捏方向,來去自如地,也只有當?shù)氐陌兔窳恕?br/>
腦中浮現(xiàn)與巴民談妥的條件,羅幼度嘴角不由微微翹起,孟昶這斯,真是好人,幫自己大忙了。
整個蜀地給孟昶弄得烏煙瘴氣。
這山下的百姓苦,山上的巴民更苦。
活不下去了造反,但是孟昶為了鑄鐵錢,不許民間流傳鐵器,直接導(dǎo)致沒有造反的余地。
巴民本就人少,沒有武器僅靠毛竹棍棒打不過蜀兵。
幾次造反都沒有結(jié)果。
羅幼度派遣趙季札聯(lián)絡(luò)山中巴民,本以為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說得動他們效力。
結(jié)果他們的條件只要一口吃得……
原來孟昶在得知中原南下荊湖以后,已經(jīng)意識到羅幼度展開一統(tǒng)南方的大業(yè)了。
孟昶的精神早已腐化,但才智猶在。他不愿抵抗中原,因為知道抵抗不過,但也不會坐以待斃。
畢竟孟家的江山,就算守不住也得抵抗一二,不至于白手相送。
孟昶在荊南事發(fā)之后,已經(jīng)暗中存儲糧食了。
蜀地本就因為孟昶的奢靡,導(dǎo)致很多百姓不愿種地,而是砍伐珍稀樹木,搬運正規(guī)石料,來給孟昶建造宮殿而抵稅,糧食產(chǎn)量不足。
孟昶這一搞,蜀地糧食吃緊。
巴民在山中也有種糧,可山中土地多以山巖為主,糧食產(chǎn)量極低,滿足不了巴民的日常所需。
面對這種情況,往年能夠憑借毛皮、獸筋跟山下的百姓換取,現(xiàn)在巴民買不到糧食了,只能靠著下山搶劫,上山打獵維持度日。
一個冬天過去了,巴民幾乎吃空了存糧,甚至連種糧都吃了。
若無羅幼度上門,巴民已經(jīng)開始籌謀攻打村落了。
在這種情況下,大巴山附近的巴民要求很簡單,只要給他們吃得,他們就愿意賣命。
面對如此情形,羅幼度自然闊綽的收買人心,將他們暫時招募于麾下。
“算算時間!”
羅幼度看了看天,“現(xiàn)在渝州城應(yīng)該打起來了吧!”
韓微自然知道羅幼度的全盤算計,道:“差不多時辰了,就是不知渝州的防備如何?”
忠州西城。
得知糧食安全運達的石f,眼眸閃過一絲疑惑,難道暗思:“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范禹僻此時收到了孟玄吹拿芐牛讓他多多注意石f,依舊懼戰(zhàn),便奪了他的兵權(quán),也表明了朝中實在無人可用。
范禹僻一直留意石f動靜,見他兢兢業(yè)業(yè)地在加固忠州防線,忍不住自問一句:“自己是不是誤會石f了。”
此時見石珩安全地將糧食送達,范禹僻道:“想來山中的巴賊不過小眾,先前是大意之下才為他們所趁。而且糧食齊備,大將軍當全心應(yīng)對城下的賊兵。”
他不想兩人之間鬧得太僵,畢竟自己不過文弱書生,真正上城墻拒敵的還得是石f。
石f點了點頭,他也是同樣的意思,既然不可更改,那也只能據(jù)守忠州。
正想說話,卻見李涌大步走來,臉色微變,說道:“防御使怎么在此?”
李涌說道:“忠州糧食不足,沿途又有叛賊出沒。末將不敢大意,特地調(diào)集兵馬,
親自將糧食送來。許是我軍勢大,叛賊不敢來襲。末將還想著趁機撈一筆功勛呢。”
因為相安無事,李涌言語也帶了點輕佻。
石f臉色瞬間蒼白。
“不好!”
李涌是將門之后,祖上乃季漢的第二任蚪刀級嚼罨鄭一直都是蜀地將門。
歷代偶爾會冒出幾位拔尖的人才,維持家族不滅。
李涌在中原或許算不上什么,但在人才凋零的蜀地,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石f放心率兵來忠州,也是因為后方有李涌坐鎮(zhèn)。
石f顫聲道:“賊人的目標不是糧草,而是渝州……防御使運糧而來,可考慮過渝州無防備之力?”
李涌瞬間慌了,手忙腳亂道:“我,我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他知道渝州失陷,那意味著什么。
困在忠州的他們?nèi)绱椎母嵫颍逯葜螅闶且获R平川的成都。
李涌并非昏庸之徒,只是經(jīng)驗不足,只顧得眼前,而忽視了身后。
但其實結(jié)果都一樣。
李涌若不出城,受襲的將會是糧隊。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羅幼度從來不會只做一手打算。
巴族首領(lǐng)叫苗冰是一個精干的漢子,看了如死狗一樣的趙季札,uu看書眼角透著一絲鄙夷。
這真不怪趙季札無能,實在是作為一個文人,翻山越嶺的本事跟終年生活在山中的巴人,真的沒有得比。
這一路上趙季札都是在巴人攙扶、背負下才走到今日的。
苗冰看著不遠處的蜀兵說道:“這里就是他們伐木之所,我們可以佯裝百姓,混入人群之中,佯裝成役夫進入渝州。”
苗冰說著,嘆道:“羅天子果然不虧有小諸葛之名,料事如神。”
趙季札恢復(fù)了一點元氣,來到苗冰的身旁,說道:“苗兄借一步說話。”
苗冰自然不懼手無縛雞之力的趙季札,揮了揮手,讓身旁的護衛(wèi)遠去一些。
趙季札道:“以苗兄的勇武,外加陛下的神算,這渝州不難拿下。難的是拿下渝州之后,貴部會如何!”
苗冰心頭一顫,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一絲狠厲,瞪著趙季札,說道:“趙先生此言何解?”
趙季札凌然不懼地對著苗冰,說道:“陛下給了苗兄兩個選擇,攻破渝州城,百姓秋毫不犯。他記你們大功,錢糧賞賜一概不少。還會在渝州、成都這些地方賞你們田地耕種。陛下是有雄心壯志之人,不會因你們是巴人而虧待你們,一視同仁。”
“另外一條路,是你們起了歹心,劫掠了渝州。那你們跑得越遠越好,陛下親口說的,你可以在戰(zhàn)場上擊敗他,哪怕滅了他二十萬大軍,他不會怪你,只會認為自己無能。可你要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動手,未來二十年,他會派遣一良將,與你們不死不休。”
“如何選擇,苗兄自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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