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芙蓉帳暖,春宵幾度。
“年輕真好呀!”
羅幼度感慨之余,想著要是有一支煙就好了。
這小日子就差神仙一小步。
“郎君,再想什么呢!”
符清兒枕著自家丈夫的臂膀,帶著幾分膩歪的說道。
這已經(jīng)坦誠相見,親密接觸,語氣也大有不同。
羅幼度低頭親了一下懷中的嬌妻,笑道:“再想我羅幼度上輩子是積了多少的德,才能娶到夫人這樣的賢內(nèi)助。”
符清兒心里甜絲絲的,說道:“能夠嫁給郎君,才是妾身最大的榮幸。”
想著著自己對夢中情郎的要求,能夠如自己的父親一樣,手握雄兵,一呼百應(yīng);又不能跟他那般粗辱,最好還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公子。
這條件聚在一起,不正是當(dāng)前的枕邊人?
符清兒越看越是歡喜,問道道:“郎君為何還不建牙兵?”
牙兵是唐末、五代十國的特色,屬于節(jié)度使手中的私人兵馬。
之前一直叫做親衛(wèi),是朝廷安排的給武將的福利。
但是隨著時局混亂,有權(quán)有勢有錢的節(jié)度使為了野心或者自保,開始花錢組建忠于自己的私兵。
這節(jié)度使有開府的權(quán)力,官署稱之為牙,也就稱所豎之旗為牙旗,稱所居之城為牙城,所居之屋為牙宅,稱所親之將為牙將,衛(wèi)隊為牙隊,而親兵自然就是牙兵。
越多節(jié)度使這么干,天下也就越混亂,節(jié)度使對牙兵的依賴也越重,優(yōu)厚待遇也遠(yuǎn)在其他軍士之上。
故而牙兵驕橫難制。雖驍勇善戰(zhàn),但又恃寵而驕。他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成為禍亂之源。
五代五十三年之間,史稱“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國被弒者八。”
其中都有牙兵參與其事。
很多節(jié)度使是興也牙兵,亡也牙兵。
但就算如此,眾多節(jié)度使亦是前仆后繼,不斷的重蹈覆轍。
畢竟天下動蕩,手中沒有一股屬于自己的力量,大多人都睡不好覺。
羅幼度已經(jīng)建節(jié),雖是中央軍遙領(lǐng),卻也有權(quán)力組建一隊牙兵的。
羅幼度笑道:“我手握御營司,無建牙兵的必要。親衛(wèi)兵倒是需要一些,為夫在這方面不急,慢慢來。求精不求多,重忠不重勇。”
親衛(wèi)兵這玩意,不能一味的追求戰(zhàn)力,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朱溫、李存勖都是前車之鑒。
符清兒遺憾道:“妾身還以為郎君是缺馬呢。”
羅幼度立刻道:“還真是缺馬,我一人在前騎馬而行,后邊跟著一群親衛(wèi),著實丟臉。”
符清兒輕笑:“爹爹在大名府有一個私人馬場,妾身見郎君那么久了還未設(shè)立牙兵,只道是郎君手中無馬無人,便讓爹爹先帶了一百匹好馬充當(dāng)嫁妝。家里馬廄放不下,此次沒有一并送來。”
看著一心一意為自己考慮的符清兒,羅幼度心中感動,頓時覺得自己應(yīng)該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符清兒察覺到了身上作怪的手,眼神有些驚慌。
雖說她自幼習(xí)武,體力耐力異于尋常女子。可這方面是人生首次,身懷破瓜痛處,不堪征伐,又不好拒絕,便道:“郎君要不將鳳竹丫頭叫來?”
她出身于符家,對于這種事情是司空見慣。
尤其是她老爹符彥卿,雖說用兵打仗那是一等一的強(qiáng)悍,可私生活卻是五毒俱全。
符清兒在這方面接受能力比常人要強(qiáng)上許多。
羅幼度揉了揉腰,道:“那睡覺,睡覺。改日,改日。”
第二日一早,羅幼度拉著符清兒一并給老胡行拜堂禮。
老胡嚇得手足無措,但還是受不住羅幼度的勸說,屁股都不敢坐在地上,凌空坐著。
羅幼度亦不強(qiáng)求,夫婦兩人行了拜禮。
婚禮到這里并沒有結(jié)束。
因為證婚人是郭榮,羅幼度得帶著符清兒進(jìn)宮拜謝,還要等到回門日,正式拜過符彥卿與虢國夫人方才算是正式完結(jié)。
這日羅幼度穿上了自己的紫袍官服,符清兒穿上了命婦正裝,兩人一并入宮拜謝郭榮。
郭榮一天的行程是提前安排好的。
不過似乎有什么事情耽擱了,郭榮并沒有在約定的時間里接見他們,而是派人傳旨讓他們?nèi)ト拭鞯畎菀姺屎蟆?br/>
羅幼度還是第一次進(jìn)入大內(nèi)后殿。
符清兒倒是輕車熟路來到了仁明殿。
“見過皇后娘娘!”
羅幼度行禮作揖,符清兒帶著幾分隨意的作福。
她們姐妹關(guān)系極好,只要郭榮不在,符清兒都不講這些虛禮。
“起來吧,自家人,無需多禮。”
符皇后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看羅幼度這個妹婿,著實滿意,告誡符清兒道:“先生國之棟梁,日后不論公務(wù)還是出征,少不得早出晚歸,甚至離家多年。你今為羅家婦,日后不可再如符家女那般隨意。相夫教子,自不用說,最平常不過。管理宅院,把持門風(fēng),振興家業(yè),揚羅家門楣,方為正道。”
符清兒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姊姊放心,小妹懂得。”
羅幼度偷偷的道:“休沐日,為夫帶你去打獵!”
符清兒橫了一眼。
正說間,郭榮大步而來,心情似乎很不錯,面色歡愉,足下生風(fēng)。
“參見陛下!”
符皇后領(lǐng)著兩人給郭榮行禮問好。
郭榮笑道:“昔日虧聽幼度所言,以雷霆之勢,對付定難軍,力保府谷折家。現(xiàn)今不只是折家對我大周感恩戴德,連定難軍亦棄了北漢,歸附我大周。朕剛剛接見了定難軍的來使,耽擱了一點時間。”
符皇后見郭榮剛見面就說國事,心下不滿,又無可奈何。
這嫁給郭榮近乎七年,自己這個丈夫一直醉心國事,心心念念的都是天下一統(tǒng),將大周推向漢唐之世。
好似除了這些,天下便再無其他事情一樣,拉著符清兒離去了。
羅幼度對此也很感興趣。
與郭榮差不多,羅幼度也有工作狂的本質(zhì),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極少放縱自己。
身為過來人,羅幼度很清楚,這要干大事,必需全身心的投入,克己復(fù)禮。
放縱是成功以后的事情。
郭榮將情況細(xì)說。
原來折從阮病故之后,折御勛、折賽花將他的遺體運回了府谷埋葬。
大周對于折家的態(tài)度,讓折德扆大受感動。
尤其是因羅幼度的介入,折御勛、折賽花對于中原王朝好感大升,不斷的說好話。
折賽花的話,折德扆并不在乎,但折御勛是折家嫡長子,折家的未來。
他的態(tài)度,折德扆是非常重視的。
本來因為定難軍截斷了折家的后路,折家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同時近年來北方苦寒,收成不好,折家的日子有些難過。
這個時候麟州楊家派人找上了他,說是愿意結(jié)折楊兩家秦晉之好。
麟州楊家是北漢最負(fù)盛名的將門。
說親的對象是麟州楊家長子,原名楊重貴,倜儻任俠,忠烈武勇,自幼追隨北漢世祖劉崇,劉崇賜姓名為劉繼業(yè)。一柄大刀勇冠北漢,多次立下戰(zhàn)功,逢戰(zhàn)必勝,國人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做“無敵”。
折德扆并沒有棄大周而投北漢之意,只是大周這邊有心放棄府谷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府谷。
府谷情況嚴(yán)峻,若能與麟州楊家結(jié)親,府谷所受到的壓力將會大大降低。
而且那劉繼業(yè)亦是一代人杰,一點也不虧自己的女兒。
不過折御勛、折賽花帶回來的消息,讓折德扆打消了此念,展開了對定難軍的反擊。
定難軍面對郭榮強(qiáng)橫的態(tài)度自己先一步慌了。
定難軍李氏雖割據(jù)定難五州百年,廣施恩德,威望日增,但五州之地皆是荒蕪貧瘠之所,難以自給自足。
黨項內(nèi)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李彝殷受到了折家的反撲,也震懾于郭榮派遣王景在邊境練兵的舉動,更加驚懼大周席卷江淮,逼降南唐,覆滅南平的手段,乖乖的認(rèn)慫,歸順大周。
折家也得以擺脫了困境,折德扆還一次性獻(xiàn)上了兩千匹馬給大周朝廷。
“陛下威望日盛,定難軍這群鼠輩,自然瑟瑟發(fā)抖。臣以為陛下可以派人入定難,傳授他們耕種之法,贈予他們稻谷秧苗,讓他們學(xué)習(xí)我華夏耕種之法。”
郭榮愕然道:“這是為何?”
羅幼度笑道:“定難軍當(dāng)前所擁有的五州之地,皆土地貧瘠,即便種出糧食,產(chǎn)量亦不會很多,比他們放牧?xí)靡恍瑓s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是他們只要有了田地,那就跑不了。對付他們,從來不是打不過,是打不到。”
歷史上因趙匡義的決策失誤,大宋陷入了定難泥潭。
李繼遷憑著幾十個人一點點的打出西夏的班底。
大宋非但沒能一舉拿下定難五州,反而耗費大量人力、財力。
最奇葩的是宋真宗割讓定難五州,居然以橫山為界。
將橫山東部的茶山、蕸蘆山的鹽鐵,以及一大塊肥沃的農(nóng)田都送給了西夏,給了西夏立國之本。
簡直絕了。
不指望定難軍放棄游牧,但只要形成半耕半牧的形態(tài),以定難軍的那點資本,只要不遇上趙匡義跟趙恒這對活寶,那便是中原的囊中之物。
郭榮沉吟片刻道:“此法我們回頭研究……”他看了一眼符皇后的方向,笑道:“別說國事了,一起去聊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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