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面上淚痕斑斑的女俘虜們,目睹了樂溪以一己之力,殺盡了一個隊伍之多,她們心目中強大得不可戰(zhàn)勝的西人。
整一個人已經(jīng)化作了雕像,瞪大著眼睛,一動不動。就連曹婉死在了樂溪的彎刀之下,她們的表情都沒有一點兒變化。
風(fēng)逐漸變大了,卷起了荒地上干枯的草葉,顯得氣氛愈加的荒涼凄厲。
許是身體感覺到了冷意,地上縮成一團的女人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混沌的大腦轉(zhuǎn)為清明。
她們呆滯的瞳仁漸漸變得有神,先是掃了掃荒地上西人的尸體,之后才顫顫地放到樂溪染血的紅鞋子上。
抬頭再往上瞧,對上樂溪那一雙沒有絲毫情感波動的眼睛,看清楚了她那張結(jié)滿了血痂的臉,眾人感到喉嚨一陣發(fā)干。
若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血臉是出自曹婉的手筆,恐怕剛才的一眼,就令她們認(rèn)定了樂溪從地獄里降臨人間的吃人惡鬼。
樂溪漠視曹婉死不瞑目的尸身,從地上撿齊了一把敵人死后掉落的彎刀,踩著荒草來到了一眾俘虜身邊,揚手割斷了束縛她們的繩索。
她們一開始只顧著震驚于樂溪的強大武力,繼而恐懼她的模樣,直到此時,腦子才轉(zhuǎn)過彎來,明白自己是得救了。
劫后余生,眾女激動得抱著身旁的人,放聲大笑。
她們笑著笑著,一部分人的笑聲陡然一變,旋即轉(zhuǎn)為了嚎啕大哭聲。她們是安全了,可她們的男人,她們兒子,她們的兄弟,都成為了西人的刀下亡魂。
心中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情感變化后,她們的一切情緒最終沉淀為怨怒。
這個時候,她們忘記了對樂溪的恐懼,爭相恐后責(zé)怪起了樂溪。
“步非煙,你既然有此本事,為何不在我相公遇害前救下他的性命?偏偏要到了這個時候才逞英雄強出頭?”
“還有我哥哥,他今年才十七,還有大好年華沒有來得及經(jīng)歷,就這樣死了。”
“步非煙,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弟弟!”
“你明明可以救下他們的!”
“如果當(dāng)日在麒山的時候,你就殺了那些西人,我們何必被抓,何必要受這些罪,何必要痛失親人?”
眾女罵著罵著,似乎要一哄而上手撕了樂溪的趨勢。
樂溪“嘖”了一聲,在她們有動作之前,當(dāng)即甩刀而出。
寒光閃爍的彎刀,仿似離了弦的箭矢疾飛出去,繞著眾女飛了一圈,不一會兒便拐回了樂溪手中。
眾女感覺頭顱一輕,往腳下定睛一看,枯草之上布滿了她們斷落的烏發(fā)。
這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罵人者的嘴巴還張開著,卻沒膽在發(fā)出分毫污言穢語,而樂溪的耳邊終于得以清靜了下來。
方才領(lǐng)頭怒罵樂溪的中年婦人,脖頸傳來一陣冰涼,下一瞬,她就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痛意。
周圍所有的人都放輕呼吸,雙目惶恐地望向她的脖子。那兒,正架著一把鋒銳的彎刀,已經(jīng)割破了她的肌膚,沾染了鮮紅色的液體。
樂溪面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然而放在她如今的血臉上,無端地令人毛骨悚然。
“原來你們是嫌我多管閑事救了你們呀!不想活還不簡單,我這就送你們下去和曹婉作伴吧。”
其聲輕柔婉約,恍如情人的低語。可話語中的內(nèi)容,卻致使得方才一眾囂張的婦女,表情寫滿了“驚懼”兩字,顯然是嚇破了膽兒。
“你、你別亂來……”
樂溪忽地垂下眼簾,丟棄了彎刀。
盡管這些人不識好歹,但是樂溪本就沒有傷人性命的意思。所做的種種,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們,令她們端正一下自個兒的態(tài)度而已。
不過,樂溪之所以想也不想就扔了武器,卻不是因為眼前眾人放軟了姿態(tài),而是因為她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馬蹄聲,還有說話聲。
“駕!”
山的另一邊,一伙裝備精良,人數(shù)約莫幾百的騎兵,正迎著風(fēng)快馬加鞭朝著樂溪這邊疾馳而來。
領(lǐng)頭的是一名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星眉劍目,周身環(huán)繞著一股凜冽的肅殺之氣,唯有面上偶爾快速閃過的神情,流露出少許率性不羈的味道。
此人便是燕侯府的世子燕飛聲了。
燕侯府的先祖,是追隨□□開國的武將功臣。自開國以來,燕氏一門歷代的子孫,凡是到了年紀(jì)的,如無意外,皆會投身入伍。
即便是錦朝自第二位帝皇起,便開始重文輕武。甚至隨著時間一年年過去,朝中內(nèi)外在觀念上,都默認(rèn)了武將比文臣地位低的今天,燕家人依舊不改初心。
燕飛聲是燕侯的嫡次子,按理說世子之位是落不到他身上的。無奈他的長兄燕飛鳴生來體弱,性子更是像個姑娘家一般,嬌滴滴,柔柔弱弱的。
一門武人的燕侯府里,硬是出了燕飛鳴這么一個異類。他沒有那個能力,也無心當(dāng)家作主,是以世子之位就落到了燕飛聲身上。
燕飛聲兄弟相差一歲,因為兄長是個嬌弱的弱雞,從小到大被人欺負了,只會哭唧唧,然后找燕飛聲為他報仇,因此反倒是燕飛聲這個做弟弟的看起來更像是兄長。
從小像護崽子似的護著燕飛鳴,護習(xí)慣了。因此,當(dāng)遠在塞外的燕飛聲,收到了他大哥一天之內(nèi)接連三封,哭訴上官家某小兒搶走了他的未婚妻的信件以后,立時從塞外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京城。
燕飛聲的歸途一帆風(fēng)順,只是剛回到麒山腳下,卻出現(xiàn)了意外——他們撞見了一地尸體。
破爛的馬車上印著一個族徽,燕飛聲認(rèn)出了出事者來自京城勛貴之家。而之后又在尸體堆里翻到了幾具西人的尸身,知曉了他們死于西人之手。
由于地上散落著許多女性的用具,而死去的人里,卻沒有一個女性,他們很快便意識到了西人的目的,因此循著西人落下的痕跡追了上去。
燕飛聲嗅了嗅空氣中的淡到了極點的味道,眉頭緊鎖。“風(fēng)帶來了血腥味,不好,恐怕西人是在對俘虜下手了!”
“血腥味還是新鮮的,我們離西人的歇腳處應(yīng)該不遠了。加快速度行進,今日我必要滅了那群闖入錦朝作威作福的西人!”
隨著燕飛聲的一聲令下,騎兵們齊齊揮下鞭子,坐下的馬匹登時飛一般遠去,眨眼間便不見了影子,只留下了一地滾滾的煙塵慢慢悠悠地沉落。
丟開了武器,樂溪空蕩蕩的右手憑空多出了一個蜂窩,注意力一直放在樂溪身上的人們,立刻驚呼出聲。
不是因為害怕蜂窩,而是驚愕于樂溪憑空取物的本領(lǐng)。這不該是凡人能做到的!
手里提著一個蜂窩,不見樂溪有任何動作,里頭紫紅色的毒蜂便一下子飛了出窩,一頭扎入人群里。
“啊!救命!”來不及對樂溪的身份多加猜測,眾女便因漫天的毒蜂慌了心神。
這是樂溪剛從系統(tǒng)商城購買的商品,蜂兒尾后針有毒,扎到人的肌膚后,毒素就會滲入人體。
不過,這些毒素卻不會傷人性命,只會讓中毒者失去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
樂溪剛才聽了她們的質(zhì)問,意識到了自己忽略的一個問題。她是在一眾男人被西人殺害后,才進來的,時間點頗為尷尬。
她根本沒法兒解釋,眾人口中,她為什么明明具有非凡的武力,卻在冷眼旁觀看著一群人被殺后才出手的原因。
為了避免這群女人滿天下的污蔑她,給她引來數(shù)不清的麻煩,樂溪才想出了這么一個解決后患的辦法。
隨著眾女一個個倒地昏睡了過去,所有的毒蜂自主回了蜂巢。樂溪收起了巢穴,也找了一處地方躺下。
策馬奔馳的時候,馬背上所有人滿耳朵都是風(fēng)的呼嘯聲,在此種環(huán)境下,燕飛聲依稀聽見了有女子的求救聲。“有人在喊救命!”
燕飛聲身側(cè),一蒼髯如戟的大漢高聲催促后面的騎兵道:“快!再快點!”
不多時,遠處的滾滾煙塵來到了修羅場上。
馬群抬高頭顱朝天鳴叫一聲,如擂鼓的馬蹄聲戛然而止。
穿著一身勁裝的燕飛聲率先下馬,其余后緊隨其后跟著向前走去。
“看來在我們來前,已經(jīng)有人來過了。”燕飛聲看見了一地西人的尸體,頗為驚訝。
燕飛聲走近檢查西人的傷口,面容一肅,沉聲道:“從首級平整如鏡面的傷口來看,他們的頭顱都是被人一刀斬落,一招斃命的。”
蹲下來,觀察清楚了他們的割口,滿臉胡須的糙漢子一驚之下,不由得罵了一句臟話。“他奶奶的,這是哪位猛士的手筆,下手也太利落了點吧?”
燕飛聲的目光掃到了,一眾女俘虜所在的地方。從女俘虜們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她們只是昏厥,并未死亡。
“問問她們便清楚了。”說罷,他站了起來,邁步走去。
面前半條腿高的枯草,恰好擋住了樂溪的臉部。有這一優(yōu)勢在,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她的正面,而樂溪卻可以從草葉的縫隙里,觀察到來人的一舉一動。
燕飛聲騎在馬背上,尚未落地,樂溪便已看到了他的正臉,知道他便是此界中擁有曲流觴一縷靈魂之人。
樂溪心里頭才高興了幾分鐘,便瞅到他站起來走向了這邊,忙不迭閉上眼睛。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