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心在這里,進退由你
章燁說的是心里話。</br> 他知道這樣會讓顧晚棠惱,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br>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剛要叫曲情二字,有生生的拐了個彎。</br> “晚棠。”</br> 顧晚棠已經(jīng)許久不曾聽人這般喚她了。尤其從章燁嘴里說出來有種說不出的繾綣。</br> 章燁心煩的擼了把頭發(fā):“你恨我也好,冤我也罷,你要報仇,我都不攔著,可我絕對不許你拿自己做賭注。”</br> 說完這句話,他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br> 他其實沒有立場這樣。</br> 顧晚棠靜靜的看著他,然后慢慢走進。她突然出聲,卻是聽不出絲毫抱怨。</br> 女子嗓音壓的很低,卻足夠章燁聽的清楚。她臉上不似以往的冷漠,就好像透著他在想著什么。</br> “章燁,你做了什么?”</br> 她說這話時,發(fā)間那支銀鳳鏤花長簪微微搖曳著,屋內(nèi)只染著一盞微弱的燈。</br> 可走廊那處燈火通明,透過開著的那戶窗,毫不吝嗇的照了進來。</br> 章燁看著他日思夜想的人兒,眸光晦暗。</br> 他動了動干澀的唇:“沒做什么。”</br> 面對顧晚棠的疑惑,章燁從不忍心瞞著。</br> 他緊接著回復:“我就是挖了他亡妻的墳。”</br> 他發(fā)起瘋來,不顧一切,就算是作孽,會天打雷劈,章燁也會去做。</br> 顧晚棠聽到這話,她不由一怔。</br> 章燁見她不說話,更是焦慮。</br> “他一把年紀了,就是個畜生,我看他那死了夫人沒準也不是好東西。乃一丘之貉。”</br> 就算是個好的,那么章燁只能說:哦,對不住了。你男人要我女人,你怎么可以在地下安息呢。</br> “晚棠,那胥御就是見你和她夫人生的像,他心思深沉,不是個好相與的,我聽說他夫人一走,他就有些癡狂。這種人,我不可能讓你靠近。”</br> 顧晚棠靜靜的聽著他說完:“所以,你就去挖墳。”</br> 章燁臉上燃起紅暈,和章玥姑侄一般無二的丹鳳眼這會兒上下飄忽,他略顯赫然。</br> “我就挖了。”</br> 他梗著脖子道:“那胥御見你一次,我就挖一次。見你十次,我就挖他全家。”</br> 哪里不爽挖哪里,他章燁就是不講道理。</br> “實話和你說吧,我今日來,就不打算讓他人得逞。”說著話時,他不由得覷了邊上的匣子一眼。</br> 那是他從章夫人那里要來的。</br> 沒錯,他又來是啃老了。</br> 為什么不是啃妹,實在是啃過太多次,有點不好意思。</br> 不過,他如今能賺銀子了,只是怕不夠,需要章夫人那邊再救濟一二。</br> “我和我娘說了,這銀子是拿來討心上人歡心的。你也莫有負擔,我不會逼你。”</br> “你也放心,提督府手握重權,并不像薛大將軍那般安分,皇上也是心知肚明,要不是抓不到把柄,提督府哪有今日的輝煌。”</br> 禹帝搖擺不定,不好下手,可章燁在清楚不過,如今鎮(zhèn)國公府警惕萬分之余又虎視眈眈,保不齊哪一日狗急跳墻,篡奪皇位。</br> 提督府是鈺旭堯的人,若成了,那就是一人之下,若敗了,就如喪家之犬。</br> 那唯一和鈺旭堯有競爭皇位人選的鈺旭桀,果真如傳聞這般不成大氣么?</br>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br> 章燁并不相信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鈺旭桀能活到現(xiàn)在,怎么會幾分機靈?</br> 章燁打算會會。</br> 畢竟鈺旭桀若真有意皇位,此刻定然招兵買馬,需要銀錢。</br> 而他,能肯定每個月生意的進項是一筆財富。</br> 若鈺旭桀贏了,還會怕不處置提督府?</br> 他若真成了奪嫡里面的功臣,鈺旭桀又哪里不會讓他處置胥御岳父一家?</br> 章燁腦子一向很好,他就是懶得聰明。</br> 這次他到章夫人面前要銀子。</br> 章夫人其實不信,畢竟章燁被寧世子掰彎了。可她怕章燁被寧世子拋棄想不開,別說銀票了,就是天上掉星星她都會想辦法去摘。</br> “晚棠,我說這么多,我只是想告訴你,心在這里,進退由你。我都在。”</br> 所以,你不要認為,這世上沒有人念著你。</br> 顧晚棠眼圈一紅,怕章燁瞧見,她驀地垂下頭。眼角溢出淚來,順著臉龐而下。</br> 滴在繡花鞋上,驚起一片水花。</br> 章燁的心驀然一抽,他有些慌。</br> “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些,可你別哭啊,我不會哄人。”</br> 顧晚棠鼻子酸酸的。</br> 她張了張嘴:“章燁,我給你一個名分吧。”</br> 什么復仇,什么執(zhí)念,她通通不想要了。</br> 她這次,就想任性的自私一回。</br> ——</br> 屋外的柳月聽不見里頭的動靜,抓耳撓腮的難受。</br>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等到了紅著眼圈都姑娘。</br> 這……哭了?</br> 她家姑娘怎么會哭!!!</br> 柳月下意識以為是章燁欺負的,她正要叉腰要個說法。</br> 就見姑娘身后的男子,眼圈比她家姑娘還紅。</br> 這啥玩意?</br> 比誰能哭不是?</br> 柳月是個俗人,她不懂了。</br> 顧晚棠見柳月呆呆的沒有反應,她拉扯了一下。</br> “我們先回去,收拾收拾。”</br> 收拾什么,柳月等回了三樓也沒有想明白。</br> 剛一入內(nèi),就看見窗邊花瓶下方多了份信紙。位置并不起眼,可柳月習慣的往那處看。</br> “公子來信了,快點看看信上怎么說。”</br> 說著她快步上前,待看見里頭的內(nèi)容。柳月氣的臉漲紅。</br> 大致內(nèi)容是讓姑娘忍忍,萬不能功虧一簣,今日就先熬過去,她與胥御亡妻如此相像,胥御定然不會忘記,有的還是機會云云。</br> 這就是,讓姑娘為了計劃,今日隨意委身他人?</br> 啊呸,柳月真的惡心到了。</br> 然而這是,視線多了一只纖細的手。</br> 顧晚棠看也沒看,取來信紙,直接撕了。</br> 柳月再一次的懷疑眼睛。</br> “快些,收拾收拾,即刻就走。”顧晚棠道。</br> 她轉身去梳妝臺抱起了裝著白玉鐲子的小匣子。</br> 旁的,她沒有什么想帶的。</br> 柳月再蠢,也明白了什么。</br> “公子定然生氣,他的本事日后若找姑娘算賬該如何?”</br> 顧晚棠不以為然:“他不敢。”</br> 這么多年下來,她也有那人的把柄。聰明人都知道玉石俱焚四字,何必呢?</br> 柳月聽此,忙火急火燎收拾物件。</br> 不過,她依舊憂心忡忡,可都是在為了顧晚棠考慮。</br> “姑娘的賣身契都在鄒媽媽手里,如今也算是奴籍,日后該如何?”</br> “糊涂,你我的身份都是偽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